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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 ...

  •   书书梦游般地穿好鞋袜,从韦麟房间离开。十分钟前,他们理智而友好地完成了分手,她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

      走廊很安静,粉丝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地冷寂的融融月光。韦麟靠在门边,懒洋洋道:“书书,不打算来个分手拥抱吗?”

      他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她过来。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孤独正从他身上汩汩地流淌出来。

      书书心中酸涩,踌躇一瞬,最后一次放任自己的感情。

      他身上有隐隐的薄荷味,混合了清淡的烟草气,微妙地撩动人的呼吸。她埋首在他怀中,心思百转千回,在她的不舍达到巅峰之际,急急地用话压了下去。

      “再见,保重。”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韦麟在她耳边低语,“书书,你以后找不到像我这样出类拔萃的男朋友了。”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她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再这样下去她会全盘否认之前的决定。书书挣扎地自他怀中起身,不料他手上一紧,箍着她的腰向后压去。

      “你……”她被迫后仰着头,剩下的话再没机会说出口。

      韦麟的吻落下来了。

      强势的,侵略的,不容反抗的吻。他强悍地撬开她的唇,一路攻城略地。唇舌交缠之际,百般缠绵,万般温柔。她脑中轰地一声炸响,如数万株烟花同时绽放,琳琅缤纷过后是一片空白,由着他肆意妄为。

      直到书书觉得自己就要背过气去,不停用手推着他的肩膀时,韦麟终于停下来了。

      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书书更是满脸烧的通红,胸口快速起伏,她忿忿看着韦麟,“你!”

      “我!”韦麟笑得荡漾,“只是想到都分手了,还没亲过你,心有不甘。书书小姐,接吻的时候别闭气啊,正常呼吸就好。”

      书书转头就走。

      却被韦麟一把抓住,“书书,你为什么这么口是心非,你看你刚才一直在回应我。”

      书书沉默,方才她被他引导,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在渴求他。

      “我又没有不承认我喜欢你。”她抬眸,一双清水眼澄澈见底,“可是,喜欢并不一定要在一起,我们两个人并不合适。”

      “正好相反,我觉得我们天生一对。”韦麟说。

      “韦,我想光明正大的恋爱,不想躲躲藏藏的,我也不想被人围观品评,不想暴露在公众视线里,我也不愿意你为了我去转幕后,你看,我就是这么怪异的一个人,所有的问题都在我。”

      “所以你就决定放弃我了?”韦麟反问。

      书书硬起心肠,装作没看见他的难过,“韦麟,爱情并不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事。”

      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斩断她的最后一丝牵挂,书书无限情深地看了眼韦麟,转身离开。

      “书书,你怎么就这么顽固。”韦麟苦笑。

      他们的房间相隔不过百米,他像以往那般看着她进去,但他们的关系已今非昔比,这短短一段路,好像一个情感中转站,进去是一种感情,出来又焕然一新。

      一轮弯月悬于夜空,空寂寂的走廊上只有他和呼啸的风,韦麟静默在原地不动,如亘古的雕像。

      “三十秒。”他忽地自言自语,嘴边扯出个笑意。

      仔细看,那笑容轻佻里又带着悲伤。

      三十秒是她闭气的极限,她是个不会接吻的人,每一次都跟潜水一样自动闭气,从前是,现在还是,所以他每次都只能亲三十秒。

      “书书,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

      凌晨两点,梁书书房内。

      许明月正坐在沙发上,疯狂地刷着微博最新消息,突然门锁转动,她看见来人,惊得手机差点脱手,讪讪道:“阿书,你怎么回来了?”

      梁书书的声音波平无痕,“这是我的房间,我不能回来么。”

      “不是,阿书,我以为你会留在那边的。”许明月打量她,“韦麟的保镖把粉丝全赶走了,你们,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书书扫了她一眼,许明月仍未卸妆,上挑的黑眼线和大红唇,灯光下格外陌生。她忽地笑了起来,“你很希望发生什么事吗?”

      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书书把钥匙一扔,讥诮道:“明月,你可真是爱操心啊,要不要现在再拍张照片发微博?”

      “阿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看见韦麟太兴奋了,头脑发热想都不想就发出去了,而且我没有开定位。”许明月急着辩解。

      言下之意,粉丝找过来不关她的事。

      “你就是故意的。”书书冷眼看她,“我现在要工作了,你出去。”

      “什么?”许明月不明所以。

      “明月,我们室友两年,你呢,多操点心能不能毕业吧,别再关心些有的没的了,不然可没这么好收场了。”书书把半敞的门拉开,大片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她指着外面,“出去。”

      许明月心中不安,她此刻才好像真正认识梁书书一般,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可是眉梢眼角都是厌戾,往日的温婉荡然无存,说话时眼底森然的冷意,让她毫不怀疑书书说得出也干得出。

      她自知理亏,拖拖拉拉地往外走,却还不死心,“阿书,这么晚了,老板都睡了,我根本没地方可去啊。”

      “砰”地一声,梁书书面无表情地阖上门。

      房内再度归于沉寂,细微的风声从窗边掠过,书书呆立原地,过了很久,像是被抽掉全身骨头一般,她再也支撑不住,腿一弯,瘫坐在沙发上。

      她久久地用手捂着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不时颤抖的双肩表明这并不是一具雕塑。

      她分手了,她可以责怪谁呢,许明月吗?就算没有她,也会有一个刘明月,陈明月,因妒生恨,这种事都是迟早的。

      理智告诉她,他们不合适,她不能变成依附于他的存在。可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找他,去找他!

      怕夺门而出去敲他的门,哭哭啼啼地说我后悔了,于是书书把房门反锁了,钥匙扔在床下。

      怕忍不住打电话联系他,于是书书把手机关机,用细铁丝一匝一匝地缠住,扔进行李箱最底层。

      做完这一切,她漠然地拆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韦麟最早送给她的那盒巧克力,摩洛哥薄荷,罗勒波斯青柠,白豆蔻。她捏了块巧克力,一口咬下去。

      没什么形象,也不顾忌热量,甚至算不上品尝,只是机械地一口一口咬着巧克力。

      她维持着一个从不失态的温婉形象,生活里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所以她有个隐秘的爱好,阶段性地暴食一切甜腻高热量的食物,奶油,油炸黄油,朗姆芝士,马卡龙……

      她一直坐到天亮,然后谁都不理,径直回了学校。

      *

      一个月后。

      书书抱着一摞资料从图书馆出来,接近九点,快要闭馆,学生们陆续结束自习,校园的林荫道上三三两两都是人。

      她走在一对小情侣后面,盯着树影下他们手牵手的影子看了会,默默撇开视线。手机铃响,许明月打来的。

      从拢谷镇回来后,许明月好似转了性,在她面前绝口不提韦麟,跟她说话又处处陪着些小心,偶尔欲言又止地问问论文的事。

      书书也当作没事人一般,兑现她自己的话,代写了个大纲框架,彼此维持着一种客套的同学情谊。

      唯独有一次,许明月参加粉丝聚会回来,喝得醉醺醺的,斜眼打量着书书,说:“阿书,我之前好嫉妒你,我从十几岁起,喜欢了韦麟那么多年,他们不来国内,我每年追到国外去看演唱会,离他最近的时候,也只能站在第一排看看他。凭什么你可以呆在他身边啊,就因为你长得漂亮吗?呵呵,不过他现在把你甩了,我觉得你也好惨,早说过韦麟就是那么花心的。”

      所谓酒后吐真言,书书歪头看着神志不清的许明月,忽地一笑,“没错,你说得对。”

      在外界眼里,不过又是韦麟的一段猎艳,毕竟小报传言,他对女人的新鲜感从不超过一个星期。

      “明月,什么事?”书书漠然地按下接听键。

      “阿书啊,以前那个博士师兄,你还记得不,从大二起一直追你的那个,他托我请你吃饭,哎哎,你先别挂,师兄还说他向导师推荐过你的论文。”

      “他导师是谁?”

      那边飞快说出一个名字。

      书书沉默半秒,“行吧,我答应。”

      挂断电话,书书嘴角嘲讽一笑,她那篇贵州巫蛊的田野报告,已经过稿,下月即将出刊,收录到SSCI的话,申学校会容易许多。那位导师,在陈教授的办公室里随口给了句万金油意见,书书的报告完全不是这个方向的,而且过稿也跟此毫无关系。

      但世上偏偏有些人,就是这么毫不自知的脸大如盆,比如这个死缠烂打的师兄。

      她不想承任何人的情,所以才要划清界限。

      走出那条光影绰绰的林荫道,书书心底忽然尖锐地疼了下,她承了韦麟的情,欠他良多,他们是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再不会相聚。

      许明月在校门口等她,她不再多言,两人一起去到那位师兄定好的饭店。

      饭店在城市商业区,颇为出名,人均消费五六百。书书入座后,只管翻着面前的菜谱,对师兄的打勤献趣全当不见。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书书一溜地点过去,二十几道招牌菜,价钱不菲,最后她甚至还点了两道价钱不明的时鲜和野味。

      余光瞥见那位师兄脸色已非常难看,书书心中冷笑一声,坐在旁边的许明月极其小声地提醒她,“阿书,已经够吃了吧。”

      许明月这个人,不追星的时候,也还有些可爱之处。

      书书婉转轻笑,倒了杯茶站起来,“师兄,多谢你帮忙我引荐论文。”

      “哪里,哪里。”脸色酱紫如猪肝般的师兄也站了起来,“书书师妹,你记得师兄的好,师兄万死不辞啊。”

      “不过,没记错的话,我的报告跟你的方向完全不同,师兄,你引荐的方向不太对呢。”书书笑容明媚,“师兄,你一片好意,这顿饭就由我请好了。”

      语罢,她径直招呼服务生买单,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两个人。

      不料行至大门处,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女生,拎着背包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叫你背着我劈腿,叫你到处勾搭。”

      “小红,你听我解释,我怎么可能背着你乱来呢。”师兄抱头乱窜。

      “那她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名唤小红的女生,披头散发地指着书书。

      书书只觉得这个女孩的声音颇为耳熟,仔细一看,顿时记起来了。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人,和当初院长办公室那个柔媚入骨的女声,还真不能联系到一起。

      小红不管不顾地要来拉扯书书,书书内心厌恶,当下躲开,说:“两位慢慢商量,我还有事先走了,哦,我已经结过账了。”

      她从饭店回学校,寝室快要落锁了,她也不急,去教学楼找了间通宵自习室。从拢谷镇回来,她就像一台违背物理定律的永动机那样,日以继夜的用功,笃学不倦。

      她不想,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可是喜欢这件事,谁又说得清楚。就像此刻,书书看完二十页笔记,拿出手机,熟练地连了个□□账号,翻墙去了Twitter。

      这是她新近的隐秘爱好。

      韦麟没有任何社交网络,书书注册了一个小号,关注了他们乐队的官方账号。他们开始巡演了,她全网搜索韦麟,看他的最新动态。

      提分手的时候,她说过,如果你不是你,此刻她又庆幸,还好你是你。因为是他,所以她可以从网络上得知他一星半点的消息。

      那位在拢谷镇被打掉相机的女生,事后在网络哭诉,他太不把粉丝当回事了。下面一群人应和,实在是太过份了。这么半真半假地闹了一场,期望正主出面安抚,只不过韦麟对此不作任何解释,巡演的第一场依旧冷漠少言,场下依旧是贯穿耳膜的尖叫。

      书书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内心腹诽不止,难道该哭的人不该是我么,我都已经跟他分手了。

      她和韦麟的那挡事,已经没有人提了,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偶尔会看见一些粉丝兴高采烈的评论。

      “我就说嘛,他根本不会对谁认真的。”

      “他哪次恋爱能超过一个月啊,操碎了心。”

      “你就装吧,他真恋爱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怕他谈恋爱啊,他现在这种花花公子做派我最爱了,换女人跟洗牌一样,怕的是他哪天眼瞎动真心了。”

      他的粉丝们都非常开心,为了庆祝韦麟分手又抽了好几次奖。

      书书也挺开心的,毕竟她也算是谈过恋爱的人了,只是夜深人静之际,她的开心就变成了寤寐辗转的酸楚。

      她申请的学校十拿九稳了,不出意外的话会去波士顿读书,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只不过,偏偏就有个意外,寒假她回去看外婆,突然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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