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玫瑰》波烟玉

24、Chapter24

　　走廊尽头，站着许明月。
　　——梁书书二年的室友，韦麟的狂热追求者。
　　书书已经一脚迈出门外，那边，许明月正四处张望，一眼看见她，欢呼着跑过来。
　　“书书！终于找到你了。”
　　“你在这里太好了，这鬼地方太偏了。”
　　“这里连车都没有。”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完全不给书书说话的机会。
　　突然，鸹噪声戛然而止，许明月一脸见鬼的惊悚表情，嘴张成O形，却不发出一点声音。随即她爆发出堪比生化武器的刺耳尖叫。
　　韦麟正从书书身后走出来。
　　“韦……韦麟！！”
　　“啊！啊啊！天哪！韦麟！真的是你！！！”
　　韦麟神色漠然，对许明月视若无睹，伸手搂住书书，嗓音里带了几分奇异的温柔，“我们走。”
　　许明月持续尖叫，又捂脸眼看要哭出来，紧接着又变了脸，以一种声泪俱下的诡异神情，牢牢抓住书书不放，“书书，你……你们怎么在一起？”
　　韦麟不悦地皱眉，眼带讥诮。委实说，他已经很厌倦随处可见的尖叫和花痴了。
　　书书有点尴尬，许明月实在太失态了。她轻声跟韦麟解释，“那个，她是我同学，你等我一下。”
　　韦麟无奈同意，临走时捏了把书书的脸作为补偿。
　　书书带许明月回自己房间，甫一阖上房门，许明月拉住书书，连珠带炮似的，“书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韦麟怎么会在这里，你跟他，你们？”
　　“明月，你怎么突然来了？”书书避而不谈，“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许明月围着书书，转着圈地打量她，眼中充满探究。书书神色自若，由着她看。许明月眼看挖不出什么来，突然醒悟般的一拍额头，“阿书，你不是让我帮你化验手帕吗？我专门给你送检验报告来了。”
　　书书一愣，微笑道：“谢谢。你不用自己过来啊，快递或者等我回学校就好了。”
　　许明月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满脸笑意，“阿书，我怕你等得急啊，这地方真的太难找了。”
　　“你坐了很久的车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书书给许明月倒水，拿零食，把她安置好后，就要出去，却被许明月拉着衣服，书书奇道：“阿月，你还有事吗？”
　　许明月欲言又止，期期艾艾，“阿书，我来找你，是有点事。”
　　“什么事？”书书并不意外。
　　“那个……”许明月犹犹豫豫地，“阿书，你也知道我成绩不好，我是体育生保送进来的，我对这个专业一无所知，论文压根没有头绪，我又从来没参加过田野调查……”
　　书书默不作声，等着下文。
　　“阿书，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论文，你帮帮我。”许明月央求道。
　　“这要怎么帮？”书书疑惑道，“论文查重很容易就查出来了。”
　　“阿书，你那么聪明，成绩又好，肯定有办法的。”许明月拉着书书的衣袖，带了哭腔，“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才来找你，路上换了好几道车，钱包还差一点被偷……你帮我写个大纲，我只要能毕业就好了，肯定不会妨碍你发论文的。”
　　许明月絮絮叨叨，书书不愿意听她啰嗦，她看看手上那份几十页的检测报告，微一沉吟，终究还是松了口，“我帮你打个框架，但你不要照抄。”
　　许明月当即眉开眼笑，上前抱住书书，“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阿书，爱死你了。”
　　书书不动声色，借着拿水杯避开她的接触，微笑道：“我说你怎么会专门过来给我送报告。”
　　许明月呵呵笑了两声，她心头一桩大事了解，又恢复八婆本色，盯着书书，“你跟韦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那里，妈呀，他真是太帅了，我看一眼就不行了。”
　　书书笑一笑，不答话，轻盈地闪身出去。
　　许明月留在房内，紧盯着阖上的房门，眼神幽恨。

　　*

　　书书陪韦麟吃完早餐回房，中途韦麟又接到维克多的电话，催命般催他回去排练。纵然他压低声音，书书也听到一两分。
　　“我的田野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我们一起回去。”书书婉转微笑。
　　韦麟叹口气，“真想把你变小了，装进口袋一起带走。”
　　其实书书心中也不好受，他们在一起没到两三天就要分离，她不想在他面前流落过多负面情绪，是以强忍着不舍。
　　“等我巡演完，就回来看你。”韦麟顺势搂住她。
　　“嗯。”书书明显僵硬一下，却还是默许了他的动作。她点了点头，又顿了下，小声说道,“你等我，我明年下半年就出国读书了。”
　　这是一个她给出的隐晦承诺。韦麟听得心中一荡，转头就要亲她。
　　突如其来的吻，书书很是不好意思，偏头避过去，韦麟的嘴唇堪堪从她脸颊边滑过。韦麟不依不饶，书书连连摆手，“哎呀，我还要回去整理笔记的。”
　　韦麟故作幽怨状，“书书，你好狠的心。”
　　饶是如此，两人又说了好些话，书书这才离开。

　　*

　　她回自己房间，顺便给许明月打包了早饭。
　　许明月正盘腿找坐在她床上玩手机，见到她时，先是愕然，随即大叫着书书你太好了，就开始吃起来。
　　“阿书，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外面吗？”许明月依旧不死心，拐弯抹角的问。
　　“回来写论文。”书书坐在桌边，翻阅那本检测报告，有桑螵蛸、蝉酥，侧柏叶这些常见中药，还有些她看不懂的化学成分，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许明月安静不过十分钟，突然又说：“阿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告诉我韦麟在这里。”她转而语气又变得虚无梦幻，“天哪，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离他这么近。”
　　她瞬息间切换正常人类和梦游患者两种表情，书书看着也有点疑惑，追星为什么追得神经兮兮的。
　　“阿书，你到底怎么跟韦麟认识的？”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韦麟怎么会在这里啊，Daydreaming下个月就要开始巡演了。”
　　“阿书，你可以去知乎上回答一下这题，跟Daydreaming的韦麟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书书一行文档写了不过两行，许明月又开始了。她噼里啪啦地打字，头也不回，“阿月，你吃饭别说那么多话，容易消化不良。”
　　不管许明月怎么旁敲侧击，书书半个字也不透露。
　　最后，许明月舔着手指，状若无意道：“韦麟很花心的，我上个月还看见他和女明星约会的消息。”
　　书书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一秒，接着打字。
　　许明月小心观察书书的脸色，接着道：“他有好多绯闻对象，国外都说他三天换一个女朋友。”
　　“他虽然长得帅，但是也很滥情的。”
　　“他上个绯闻女朋友是电影《别离》的女主角，好莱坞女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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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明月如数家珍般报了遍韦麟的历届绯闻对象，看着书书有几分苍白的脸，心中莫名快意。如果是个远在天边的女明星或者模特，她会无动于衷。如果是梁书书，这个和自己同寝室两年的人，她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书书，你们……那个过了吗？”许明月突然话锋一转。
　　梁书书嚯地一声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许明月，“阿月，别在床上吃东西，太脏了。”
　　剩下的时间里，两个女孩各有心思，一言不发。
　　书书一直在整理田野资料，许明月在行李箱里翻来翻去，在浴室呆好几个小时。直到书书收到韦麟消息，她起身去梳头，看见许明月，突然愣住了。
　　确切地说，受到了惊吓。
　　许明月煞费苦心地打扮过了，墨绿的猫眼妆，粗黑上翘的眼线，艳粉的厚嘴唇，浓墨重彩的阴影和颧骨，ins上常见的国外美妆博主的画法，她此刻正对镜比着两条紧身款连衣裙……
　　“我要出去吃饭，餐厅就在楼下，你一起吗？”书书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许明月双眼猛地一亮，随即欲言又止，笑哈哈道：“阿书，我不打扰你了，我自己去吃饭就好。”
　　书书也不拆穿她，转身下楼，心下却腹诽，难道韦麟以前的审美偏好是欧美的网红款辣妹吗？西式妆容并不适合轮廓平淡的亚洲人啊。

　　*

　　拢谷客栈，餐厅。
　　暖黄灯光倾泻，书书与韦麟相对而坐，窃窃低语，不知他说了些什么，惹得书书脸上一片绯色。
　　咚咚咚，高跟鞋叩击地面，割破这缱绻的暧昧。一阵浓郁香风而至，书书抬眸，许明月妖娆地走过来了。她一步三扭，跟书书打完招呼后，依旧徘徊在韦麟周围，左顾右盼不愿离开。
　　“我同学她是你的狂热粉丝。”书书见状，对韦麟解释。
　　韦麟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懒散中带了些不满，“劳驾啊，书书小姐，多放点注意力在你男朋友身上。”
　　书书闻言，唇边溢开笑意，递了热茶过去，“我的错，请你喝茶。”
　　她自己挑食吃得少，只顾着帮韦麟夹菜，一筷子还没下去，香风又至。许明月甜得发腻的声音飘过来，“阿书啊，打扰你了，这篇论文我有个问题看不懂，想请教你。”
　　书书扫了一眼，飞快解释，把许明月打发走。
　　怎料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明月以五到十分钟不等的频率过来，不是问论文的最近进度，就是某些前所未闻的东南亚小山村祭祀习俗，最后一次她来时，书书放下筷子，把手机摆在她面前，“明月，有些东西我也不清楚，我把自己的□□账号给你，你自己google一下。”
　　书书依旧是温柔浅笑，抢在她面前开口，“我把账号微信给你。”
　　潜台词是希望她能自己离开，不要再问了。
　　她听过许明月无数次提到韦麟，知道她也许并不算有恶意，她那一点点微妙的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以不愿意把事情弄至难堪的地步。
　　许明月向着韦麟，眼风递来递去，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得悻悻离开。
　　从头至尾，韦麟根本没有看过她一眼。
　　书书再度拿起筷子，微叹一口气，看向韦麟。他眼中噙着些冷然的笑意，灯光下这个人眼尾翘成漂亮的弧度，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把人隔开一层的笑。
　　“都怪你啊。”书书嗔怪道，“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
　　“跟心爱的女孩一起吃饭这种事，很少。”韦麟眼中再度燃起情意。
　　“哦，我又没说什么。”书书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这么受欢迎，我不太放心。”
　　韦麟轻笑一声，倏而握紧书书的手，“那么把这个你不放心的人绑在身边如何，嫁给他吧。”
　　这下子倒出乎书书意料，她笑得有几分羞涩，“别开玩笑啦，哪有那么快的。”
　　“书书，我可是随时能结婚的，只要你愿意。”
　　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随口许下了婚姻的承诺。
　　书书的心砰砰直跳，他这种难辨真假的语气让她好混乱，但她确实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开心不已。只是，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盛极必衰，像是高楼倾塌，分明是情浓，她却有一种惶然的，不明所以的不安。
　　这种感觉，在每一次两人甜蜜相对时，跳出来袭击她，并且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好像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掩嘴温柔浅笑，不泄露一丝不安的情绪，嗔道：“求婚都没有，我才不要随随便便就嫁了。”
　　以外人的角度看过去，这确实是一对璧人，缱绻甜蜜。
　　许明月远远地看着她们，差点咬碎牙齿。她的脸因为愤怒和不甘而扭曲。她飞快拿出手机，对准毫不知情的二人，一气拍下数张照片。
　　接着她点开微博，在今天下午的几十张自拍里精心选出两张，和一张韦麟的单人偷拍一气上传，且不忘带上Daydreaming的话题，“好开心啊，今天见到了韦麟，大家猜猜在哪里？”
　　随后，她切换微博小号，发布几张书书和韦麟对视的模糊照片，“天哪！！！这是韦麟的新任绯闻女友？床伴？猜猜这次能维持多久，我打赌没有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