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啊》唤九月

3、焰火

　　府中有两位仙童。昨日送药的名叫子阳，另外一个名叫子星。
　　听沄在瞎逛时正好碰见子星，一把拉住子星。
　　子星抬头眨巴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询问：有何吩咐？
　　听沄看着他眼睛有点问不出口，犹犹豫豫道，还是开口：“你们上仙平时都做什么。”
　　子星不答。
　　听沄：。。。
　　小娃娃嘴巴这么紧。
　　听沄又问：“你们上仙是不是有恋龙癖？”
　　子星：。。。
　　子星还是闭口不答，行了个礼就走了。
　　听沄也不拉着，耸耸肩就自顾自走了。

　　这仙府就是仙府啊，湖边栽的是什么树？湖中开着的又是什么花？怎么瞅着就是令人心旷神怡呢。
　　厉害了，连花草都是一幅要成仙的模样。

　　听沄踩着一地平滑的透明玉石往湖心亭走去，
　　这水榭构造的真不错，听沄暗暗称赞了一句。
　　听沄跨坐在亭台侧边的玉石栏上，望了望水中，目测了下水的深度：啧，还不够我泡个脚的。不知水里有没什么好吃的。等会下去捉鱼去。

　　听沄将头靠在石柱上，温暖的阳光的洒了满身，真是个好天气啊。
　　他轻轻一跃就上了顶，躺在瓦石上，全方面享受阳光的照耀。晒的舒服了，还将右脚架在左腿上，晃悠起来。
　　‘那么巧路过芷央山，又这么好心带我回仙府，给我熬药，还要赠我神器。这是想我的龙鳞还是想要我的龙角。’听沄一边寻思一边摇悠着脚。

　　鹤免远远的就看到听沄的脚丫东晃西晃，好不安稳。又是觉得一阵好笑，
　　鹤免站在湖边喊他：“别尾巴没好，又摔折了爪子。”
　　听沄坐起瞪了他一眼，没接话。又躺回去了，心里气的要死，我可是要上天就上天的！小小亭台还想奈我何，我要是变回龙，你一整个仙府都得被我压塌！
　　鹤免一个飞身落在听沄旁边，听沄懒得理他，一动不动。
　　“今日的药快熬好了，等会就去喝了吧。”
　　“糖丸直接给我。”可别又跟昨天一样直接喂。
　　“等会让子阳随药一起端给你。”
　　“你这药味道太怪了，能改改吗？稍稍能入口就行了。”
　　“药是得改，会根据你的伤增减药物，味道我可保证不了。”
　　“行吧。”听沄撇撇嘴。
　　鹤免微微笑了一下：“不要这么怕喝药。这个糖丸味道不错吧？我自创的，别人问我讨要轻易不给的。”
　　“忘了。”昨日光顾着惊吓了，哪有空回味。“今天我好好品品。”
　　“走吧，你尝出糖的美味明天就不会这么怕药的苦了。”
　　两人一起落地，挨得近了，衣角都碰到了一起，像牵着手似的。

　　子阳已经将药和糖丸一起放在桌上，听沄坐下，端起碗。动作做的很大，像被打足了气。
　　碗放在嘴边，迟迟不喝。
　　鹤免将放着糖丸的小碟子往前推了推，圆鼓鼓的糖丸在碟里打转，听沄看了眼糖丸，又看了眼药汤，眼睛一闭，鼻子一捏，喝了。
　　药汤刚一咽下，听沄立马塞了糖丸，快的鹤免都没看清楚动作。

　　糖丸从左边的腮帮又到右边的腮帮，听沄转着舌头踢糖丸，想让嘴里的药味赶紧被替代。
　　“吃出味道了吗？”
　　“嗯-好吃！”小龙砸吧了一下嘴，真的非常好吃，甜中带着一丝很淡很淡的酸，很香，尝起来有点像被春雨滴过的水蜜桃。

　　“好吃就好。”说罢又抖落起了巾帕。
　　听沄一见这巾帕就说不上来的尴尬，“等等吧，我糖还没吃完呢。”
　　“不急，你慢慢吃。”
　　我是不急，可糖总有吃完的时候。
　　糖吃完了，听沄也趴上去了。
　　一样的疼，一样的抖，一样的被摁住。

　　恢复人形的听沄头枕在鹤免的大腿上，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快速起身也没撞到鹤免下巴。
　　鹤免也微微的往后仰了，被龙头撞下巴还是比较疼的。

　　晌午过后，小龙打起了那湖的注意。当然他没办法原型戏水，但人形捉鱼还是可以的。
　　听沄脱下外袍，撸起袖子，挽上裤脚，脱了鞋袜，下水了。
　　水里的鱼虾皆被吓个不轻，您一龙就别来湖里玩了吧，去海里吧，球球了！

　　小龙也没用什么法术，就干捉，偏偏这里的鱼群灵活的很，别说捉鱼了，连摸都没摸到一下，
　　小龙来了火气，本来是玩的，现在是真卖力了，连身体里的疼都顾不上了。
　　鹤免就坐在湖心亭里喝茶，顺道看戏。
　　小龙终于捉住了一条还没手掌大的鱼。双手捉住举的老高，
　　“鹤免！你快看！”
　　一时得意被鱼尾甩了巴掌又掉回湖里去了。
　　！！就很气！！
　　“你养的什么鱼！”
　　鹤免自顾自的喝茶。
　　小龙终于厌烦，两手空空的上了亭子坐下。鹤免泡了一杯茶递给他，听沄接过一口气闷了。

　　就这样鸡飞狗跳的过了几天。每日喝药吃糖丸，化成小龙被摁住疗伤，再上屋顶下湖泊。完了还去厨房指点迷津，说醉仙楼的菜如何如何。今日还说府中的树木有些挡眼，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就想要去拔掉几颗树。
　　鹤免觉得听沄再不出去溜溜就要把这仙府给拆了。
　　“听沄。”鹤免唤了一声名字。
　　“干嘛。”听沄躺在树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挂下来晃来晃去。
　　“晚上随我一起去百泰镇罢。”
　　“去干嘛？
　　“有一味药材要更换，凡间的药铺正好有。”
　　小龙：“哦。”
　　鹤免接着说：“那里有夜市，今天最后一晚了，有焰火会。不知你看过没有，虽然是凡间的小玩意，但看看也挺有趣。”
　　“主要是为我买药啊。”
　　“嗯，去吗？”
　　“看烟火只是顺便的。”
　　“。。。嗯。”

　　酉时刚到，太阳刚落下没一会，听沄已经坐在大门口抖着脚等鹤免了，
　　鹤免还未站定，已经被听沄拉出去好远。。。好歹是条四百岁的龙啊，跟四岁似的。
　　百泰镇本就人流众多，举办了夜市更是人头攒动。
　　远远望去，两边街道张灯结彩，中间道路挤满人群，仿佛再多一个人都站不下了。
　　听沄的脸都有点黑了。鹤免施了个小法术，让人群始终跟他们保持几公分的距离，不会紧紧贴上。

　　听沄问道：“焰火几时开始？”
　　“还早，我们先逛会。来，跟着我。”
　　鹤免买了糖炒栗，炒银杏果，转身想给听沄，却看见他在十米开外的书摊上津津有味的挑选着。
　　鹤免悄悄过去站在他身后，嗯？《霸道上仙爱上我》《清纯小妖恋爱记事本》。。。
　　每日都看这些，还看不腻吗？

　　鹤免退后三步，咳了一声，“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听沄立马站起，抛了颗小金珠，将书塞进怀里，转身接过小吃就往前走。动作那叫一个连贯自然。
　　鹤免掏出一个小囊袋，“这个是如意乾坤袋，将书放进去吧。”
　　“哦，谢了。”听沄把书和炒银杏果都放进去了，确认道：“吃的放进去就不会坏了对吧？”
　　“不会坏。”
　　听沄吃着糖炒栗，“那再去买点吃的。”
　　“走吧。”

　　俩人几乎将所有吃的都买了一份，才开始逛些别的。
　　“这纸灯笼挺俏皮的，买一个？”
　　“幼稚。这是小孩才玩的。”本龙嫌弃。
　　“我看这小兔子的不错，给你。”
　　“我不。。。”话还没说完，鹤免就将灯笼递给他，付了钱，拉着他走了。
　　听沄一只手提着兔子灯笼，另一手被鹤免抓着，两人穿梭在人群里，熙熙攘攘。小龙觉得这份热闹挺有趣的。
　　“去哪啊？”走了一段路，听沄问道。
　　鹤免微微低头看向小心护着灯笼的小青龙，说：“河边有放纸船的，你应该没见过吧？咱们去看看。”
　　“这有什么稀奇的，谁没见过。。。”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乖乖跟着鹤免，由他带路拉着走向河边。

　　听沄站在河边时，有点晃神了。
　　今晚月亮又圆又亮，月光照着河面，河里好像铺了一层细细的碎钻，随着水流熠熠发光。
　　河面上一只又一只红色的小纸船悠悠飘荡着，纸船里点着一截短短的蜡烛，温暖的烛光衬着今晚皎洁的月色。

　　河边的几颗柳树垂下妙曼的柳枝，几个小姑娘嬉笑打闹，远处人群的喧闹，听沄觉得自己站在天下的中心，周围的一切紧紧与他相连，那些热闹全都属于他，他可以悠然自得的吹着小风，听着蛙鸣。

　　这一切，是听沄从来没有看到过，没有感受过的。
　　鹤免看着听沄的侧脸，微微笑着。

　　听沄回过神来，指着纸船，盯着鹤免。
　　鹤免一挥手，脚下多了一堆彩船灯。于是这条四岁的龙愉快的放了半个时辰的纸船。
　　鹤免就静静的站在他身旁，偶然提醒小龙小心不要让衣摆沾湿。
　　直到最后一只纸船载着满满的烛光向外荡开，和其他纸船汇在一起飘向远处。

　　“走吧，我们选个好地方去看焰火。”
　　鹤免带他来到一高处的楼台，百泰镇一览无余。
　　悬灯结彩的街道，人声鼎沸的闹市，以及静谧美好的长河。
　　听沄的心情好极了，“那河里有一半的彩船灯都是我放的！”
　　“那你许愿了没？”
　　“啊？”
　　“许愿。可以许愿，河神也许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又不需要许愿。”
　　“也是。”
　　“...许一个吧，反正不吃亏。那就...希望...”
　　“希望什么？”
　　“我在心里许了。”
　　“好。”

　　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整个城镇喧闹，大家齐齐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一朵极其绚烂的巨型花朵在月色下绽放，金色的火花带着哗哗的声响，像一道星光瀑布流下来。
　　人群统一发出哇——的赞叹，还掺着孩子兴奋的尖叫。
　　听沄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一眼鹤免。
　　浅棕色的眼眸正专注的欣赏着焰火，卷翘的睫毛上好像挂着星光，高挺的鼻梁下，隐约可见嘴角笑起的弧度，好像随时带着笑容。
　　明明灭灭的焰火，映着鹤免白皙的脸庞忽明忽暗。
　　听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不自觉滚动了下喉结，攥紧了衣袖。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
　　今晚的焰火，仿佛一下、一下打在了听沄的心上。

　　“结束了，我们走吧。”
　　“啊？哦，嗯，好。”
　　俩人又走到了闹市了，听沄有点不好意思跟他并肩，始终慢他一步。
　　听沄看着鹤免的背影沉思，却不自觉被对方缓慢坚定的步伐，宽阔有力的肩膀，笔挺的背，细窄的腰，隐没在衣服下的长腿所吸引。
　　鹤免回过头看着他道：“听沄，你耳朵怎么红了？”
　　“...热的。”...燥的
　　“那边人少，我们去坐坐。”
　　“...好。”

　　俩人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小石桌。
　　鹤免一副悠然的坐姿，一边休息一边看着身边玩闹的孩子。
　　听沄想让自己转移下注意力，却还是忍不住的眼睛往鹤免看去。
　　这是怎么了啊。
　　“你盯着我看什么呢？”
　　“谁看你了！看...你身后的那家店铺呢..”
　　鹤免转过头看：“面具铺啊，想要？买几个去。”
　　“嗯。”
　　俩人站在一起挑选，“两位公子真是好相貌啊，看看这个，还有这个，都好看。”
　　“唔，这款银质的半脸面具不错，鹤免，你看呢？”
　　“嗯，不错。”鹤免接过面具，往听沄脸上戴去。
　　鹤免细细的打量着面具，专注的眼神让听沄不知所错。
　　“就这个了，别盯着看了，你也选一个吧。”
　　“跟你一样的吧。”鹤免说着也拿起一样的面具戴上。

　　俩人穿着白色衣裳，袖口和衣摆上有银丝绣成的云纹。和这银色半遮半掩的面具，倒也相配。

　　面具下他犹如微笑的嘴角，细长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白皙皮肤。。
　　听沄忍不住想他的锁骨呢？他的小腹呢？他的。。？
　　不不不，快住脑！
　　“我们回去吧，都逛的差不多了。”听沄说。
　　“还要不要再买点吃的？”
　　“...不用了”赶紧走吧。
　　“嗯，走吧。”

　　听沄洗漱完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自己，那脸热发烫的感觉。
　　‘不妙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难道真的龙性本yin？不可能！我一个人都过了四百年了！’
　　‘可是怎么办啊，明天怎么去面对他，一看他就忍不住用眼神去描绘他的脸，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
　　银色的半脸面具放在枕头边，听沄看了看，又摸了摸。小兔子灯笼挂在了窗前，完好没有破损。如意乾坤袋在桌子上，里面还装满了小吃。话本在柜子里，
　　额...拿出来看看吧。
　　反正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