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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 展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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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展昭
(一)
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在等谁。
(二)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甚么地方,我更不知道自己是谁。
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后来从房间里脱身,到达山上的这间小屋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上,大大小小几十余处伤。
有些泛着殷红,长着新肉,想来是最近受得伤,有得却是伤得久远。然而无一例外的都是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受伤的。
(三)
住下这儿已有半旬,从我出现开始,自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为甚么一个人也能安静地生活在这里。
我只知道,很快,山上的草木开始变绿,我住在这儿已有不少时日。
只是这么多日子里,我依旧是一个人。
我大概是在等着甚么,以至于我始终不愿从这里离开。
(四)
可是,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在等甚么。
我甚么都不记得。
我有的只是一腔空有的等待的念头。
有时候我会坐在庭院中的那方石凳上盯着一杯变冷的茶发怔。然后告诉自己,连等甚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会等到的。
沮丧不期而至。
(五)
那个晌午,我正在做饭。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单单听到了那样的推门声。
我走出厨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他。
墨发白衣,恍若谪仙。
太瘦了。我心里不合时宜地念叨着这三个字,到口的话,却变成了:“你是谁?”
然后,换我发愣地看着他。
因为,他突然笑了。
暖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白里透着红晕,却是比那山间开着得一树山桃花更为惹眼,令人目眩神移。
(六)
他比山桃花更惊羡。
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我不会脸红心跳。
看着他,我会。
(七)
心跳乱了几分。
耳朵又热了几分。
(八)
他说,他叫白玉堂,自泽琰。
我说,我不知道自己叫甚么名字,我很遗憾,不能告诉他。
“无妨,”他说,“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往后我便唤你……猫儿,如何?”
这一刻,他的眸光极其璀璨,太像夏夜中的星空。我看得出神,连疑惑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等到我好不容易回神的时候,又沉溺进了他因为我并没有反对的笑颜中。
久久失了心神。
(八)
罢了,既然他这么说,便依他一回罢。
难得,见他这般欢喜。
惯着他罢。
谁教我……
(九)
他在看着谁?
他在看着我?
可是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目光为何会这般复杂而难过?
他没有看着我?
可是他的目光又分明是落在我的身上?
(十)
白玉堂留下的第一个雨夜,春雷响起在后半夜。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床前竟然竖着一道黑影。吓得我连忙翻身而起,这时,却听得一声:“猫儿。”
动作登时停住,我怔怔地望着那团黑影,惊讶地开口道:“白玉堂?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这一刻,白玉堂出现在我房间的时候,我竟没有半点觉得不应该。我心里涌出的想法只有他怎么会没去休息。
白玉堂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黑影整个晃了晃,蓦地向我扑来。我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压倒在床上。
“白玉堂?”我疑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
我们贴的极近,他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我的身上。这样的热度,显然不正常。
“白玉堂,说话!”
我急着想要将他拉起,一双手忽然抱住我的脑袋,下一瞬,唇上重重一磕,柔软里蕴藏着炙热。
仿若火烧。
(十一)
这一刻,我的脑袋里仿佛有甚么断裂开来。
想说的话有许多,我却只想得到,奋不顾身。
(十二)
再睁开眼,只剩下头疼欲裂。
我忍了很久才明白自己或许是受凉了。昨夜的春雨下得那般急,许是夜里凉了,我并未注意。
我撑着床,半坐而起后,顿时愣住了。
床上一片狼藉,发生了甚么不言而喻。
只是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床上会睡着一个白玉堂。
我缓缓地捂住眼。
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我已经醒了。
我骗不了自己,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身子僵硬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如何的欢呼雀跃。
(十三)
我心悦他。
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清醒。
(十四)
白玉堂醒来后比我淡然多了,他只是僵硬了那么一瞬,便越过我,披着支离破碎的衣物下了床。
纵然落地时双腿有那么一瞬发软,他依然没有说出一句难受。
反倒是我一把攥住他离去时的衣袖,迫使他转过身来。
他就站在床边,那么直直的看着我。
目光多么冷静。
不悲不喜。
我心里止不住地发寒。
然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胆子,翻身抱住了他。
(十五)
我曾经看见他一掌将两手合抱的树打折。若是他现在如法炮制,给我一掌,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这不合时宜地猜想不仅不合时宜更是天大的错误。
(十六)
白玉堂,回抱住我。
一声又一声地唤我:“猫儿、猫儿。”
“我在。”我道。
(十七)
“猫儿。”
“我在。”
“猫儿。”
“我在。”
“猫儿。”
“我在。”
……
(十八)
我们在一起了。
不是口头说说的那种,而是拜过天地的那种。
记得我向白玉堂提出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尤为怪异。
(十九)
他是我的。
(二十)
所以在他第一十七次在睡梦中惊慌失措地唤着“展昭”的时候,我终于没忍住在第二日向他询问“展昭”是谁。
白玉堂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以至于脱口而出:“你想起来了?”
而当我否定时,他的神色间又陡然变得落寞。
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地步。
(二十一)
白玉堂说:“你问我展昭是谁?那我告诉你,展昭就是你,你就是展昭。”
(二十二)
白玉堂告诉我之后,山上来了一群人。
于我来说都是些面生的人,初见他们却又觉得很是面善。
头上长着月亮疤痕的男子,身着青衣总是说着“学生学生”的男子,活泼过头的唤着白玉堂“徒儿”的男子,以及一位极温柔的妇人。
(二十三)
我开始喝药。
一碗接着一碗,却甘之如饴。
因为喝药的时候,白玉堂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有时候手上捧着卷书在看,有时候干脆就坐在那儿,看着我喝药。
用药后的第二年早春,我断断续续地想起了一些事。
(二十四)
后来,等我想起所有遗忘的事情后,已经过了许多年。
这么些年里,我和白玉堂一直都在一起。我们度过了在一起的第一个十年,第二个十年,往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乃至第五个十年。
我坚信我们都会在一起。
(二十五)
期间某一夜入睡前,白玉堂忽然问我:“怎么当年在山上,我说要住在那儿,你便允了?我说你是展昭你便信了,当真不怕我骗你么?”
面对他的灼灼目光,但笑不语。
眼见着他就要恼上了,我抿着唇,笑着俯下身,吻上了他的眸子。
(二十六)
白玉堂问我,为何不怕被他骗。
这是自然不怕的。
谁叫我一见他,便觉得欢喜。
便是真骗我,我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