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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 心之所系 ...

  •   另一头,阳光洒向金銮大殿,在外恭候许久的北斗一时感到刺眼,迷着眼睛。此时,他身着铠甲,如一位英伍的士兵。唇边一圈细细的绒毛,流露出介于少年和男人的特征。

      他没等太久,皇上今天身体不适,让文武百官早早散了朝。殿门一开,潮水般涌出的百官们看到殿门外站着一位英武不凡的武官,俱是一怔。然而,他们很快恢复平常,恭谨的从左右退去。

      有些沉不住气的,偷偷用眼角打量这位年轻人。此人身着普通铠甲,但身上配饰宣示了此人的皇子身份。官员们眼手通天,还没出宫,便得知他是太后看好的五皇子。

      话说这朝中局势,因下任储君人选未定,官员已在下头较足了劲。不想凑热闹又怕得罪人的,都往太后为首的洪家那边靠着。本来这些人也逍遥,直到太后新年时表态支持五皇子。这让朝廷如同炸开了锅般,局势一下三分,反倒让结果更加扑朔迷离。

      待一位公公出来宣旨让北斗进去,他挺起胸膛,昂首抬步进入大殿。殿上尚有几位重臣得了太后旨意留在殿上。

      北斗从小到大,他设想过无数次和父皇见面的情形。尽管连日受了不少打击,此时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还是将烦恼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地走向他梦过无数的场景。

      离那主位越近,北斗心里越紧张。他慢慢地低下头,照着母妃所教,叩头行礼,讲了几句开场白,末了,皇帝道:“平身吧。抬起头让朕瞧瞧你。”

      北斗抬起头,他眼睛直视前方,望着皇帝。龙椅上是个体态略显臃肿,眼袋耸搭,脸带疲态的中年人。和他想象的是位英伍不凡,带着帝王气势的皇帝有很大差别。这让北斗一时怔在当场。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因为皇帝的脸色变了好几重。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到吃惊,再到震惊。最后双目圆睁。颤抖着站起来,

      下面的人不明白皇帝反应为何如此,北斗心却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一股凉意从脚底到心里。原本在来之前,他心里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外头所听都是假的。而现在他只感到通身地寒意。

      皇帝接下来的动作更是骇人,用手指着北斗,中气不足地喊道:“八弟……八弟……不……”

      北斗一激灵,咬牙站前一步,他此时离玉阶只有一步之遥。他再度昂首,瞪视着皇帝。皇帝大叫一声:“别…别过来……朕…我……我没做错。”

      不知谁喊了句:“皇上,八皇子是冤死的。”

      皇帝却以为是北斗在说话,又无比惊惶喊了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谁让你……和我抢……”后面的话他再说不出来,因他惊恐之极,慌忙从侧边的玉阶想逃开,脚一绊,从旁滚了下去。

      皇帝颓然躺在地上,额角叩出了血,口吐白沫。北斗一望这白沫带黄色,便知皇帝必吃了什么药。

      周围一片吵杂,不断有人呼唤太医。唯有北斗面无表情站着,他只觉的周围安静之极。母妃为何从来不让他见父皇一面,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史官后为此景记上几笔:长相有几分酷似康王的五皇子上殿,让皇上忆起往事。这才引发康王案重新调查。

      世人皆称康王冤屈,鬼魂常出没深宫。终于一日冲破障碍,上大殿鸣冤。震惊朝野。亦有乡野传说五皇子乃康王转世,为自己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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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北斗那天的亮相,成功地推动了新一波势力的增长。京里的权贵们都在议论这位少年皇子,猜测着他的将来。谁都不知道,人前英武的皇子现在如同一只丧家犬,一离开大殿便逃出宫。

      最后,还是李英杰在郊外一家小酒馆找到他。他点了一坛酒,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是以英杰看到他时,他神智还很清醒。

      李英杰见他心情低落,也不废话,提议同他去投靠自己远方亲戚洪尚书家。北斗想了想,要求要隐瞒身份去。英杰同意了。两人寻了个小衣铺找了些旧衣给北斗穿上,这才慢步走进城。

      一路上,他们总能看到三五个士子,身着儒衫,神情严肃地走在大街上。渐渐看多了,两人不禁奇怪。后来,特意去打听,原来先前广受天下士子尊敬的文大人因激怒皇上,被勒令革职抄家,因而引来各地的士子聚集在京都游说官员帮忙,后来在大皇子出面说情下才更改为停职。

      这些士子难得齐聚一堂,事后有大半人还留在京中以文会友。而目前立储之事,也是屡屡被提及的热门话题。

      北斗经过昨日一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听到文大人无事,心里感到安心。两人来到一条街口,洪尚书府便在街尾转角处。此时,却有两辆马车堵在街口,洪马逸在马车当中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

      北斗和英杰见此,赶紧过去,原来是两位闺阁小姐所坐的马车不慎碰撞在一起,路面有个长且深的裂痕,两侧车轮又一前一后陷了进去。

      英杰再一看,其中一辆就是洪豆纱的车驾。他立刻明白表舅为何如此。他正想拉北斗不着痕迹溜走。洪马逸已经望见他,大喜道:“英杰,你过来一下。”

      李英杰无法,硬着头皮拉着北斗过去行礼道:“表舅。”

      洪马逸道:“妹妹,英杰是我们的表侄,我让他来帮你们。我去找人帮忙。”然后又对英杰道:“英杰,你在这安抚你姑姑和文姑娘,我很快回来。”说完,人已经飞奔离开。

      李英杰知他怕洪豆纱使泼,推自己出面。心里暗骂声晦气,脸上还是摆出笑脸道:“表姑姑,小侄李英杰给您请安了。”

      洪豆纱在车里哼了一声,李英杰又道:“马车陷入地面,车身倾斜,表姑姑还是下车以策安全。”

      洪豆纱发作道:“什么话。你要我一个大家闺秀不施脂粉,顶着个日头站外头吗抛头露面吗?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我可是大家的表率啊。”

      你就是涂再多粉都没人看吧。再说先前是谁跑到武当抛头露面的?北斗和英杰对望一眼,同在心里骂这女子做作。李英杰也庆幸自己今天着男装,不会暴露身份。

      这时,另一车的衣裙环佩声微响,那车的小姐自觉下车了。她从马车后面施施然走出来,北斗和英杰眼睛同时一亮。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女,弱柳扶风,峨眉淡扫。她走到洪豆纱马车前,手捧一顶纱帽,柔声细气道:“姐姐,如若不嫌弃,文柔有顶亲手做的帽子,可以给姐姐戴上遮挡太阳。”

      北斗想帮英杰,也道:“洪姑娘,留在车里不安全,万一推车时碰撞到姑娘贵体,更加不妥。”

      洪豆纱这才将帽子拿进去,由丫鬟搀扶着下来。偏生她下来看到北斗一身布衣,再度发作道:“哪来的乡下小子,对我敢直呼姑娘?太没礼数了吧!”

      北斗和英杰闻言脸色都是一寒,文柔抢道:“洪姐姐,这位兄台是一片好心,才贸然出口相劝。再说今日之事,都是文柔不好,让姐姐受困。”言罢,还要对北斗客气道:“这位大哥,谢谢你热心相助!”

      北斗心气稍平,点头作罢。换作以前,他定要讽刺上几句。现下他没心情和那胖女人罗嗦。只听见洪豆纱将文柔拉到一旁,道:“妹子,对男子别太放松警戒了。你那么单纯善良,对这些人太客气,让他们想入非非怎么办?我们是官家闺秀,切莫失了身份。”

      文柔轻叹道:“洪姐姐,我已是庶民之身。老父病弱,日后文柔要出来操持家务,可不能像从前那般跟随姐姐。不然,恐会污姐姐清名。”

      洪豆纱道:“妹子,你这是什么话?日后谁敢出言取笑你,我第一个不饶他。文先生只是一时受困,有我洪家撑腰。将来定让先生恢复官职。妹子,马车真不能卖,钱我这有。你的身份决不能丢弃。不然会让将来的夫家瞧不起。”

      两人对话到这,北斗和李英杰也看出端倪。文柔乃被停职的文大人的女儿。文大人一生清廉,如今困病交加,文柔变卖家中财物救助老父。卖马车的时候被洪豆纱看到,她心急阻拦,才有现在这桩意外。

      北斗和英杰相视一笑,看来洪豆纱刁蛮任性,对朋友还有几分古道热肠。

      洪豆纱见两人微笑,以为他们在取笑她们。怒道:“你们两个,过来帮我们的车夫搬移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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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这会同情文柔,也不再和她计较,过去先将文柔的马车搬离一边。正要去搬洪豆纱的马车时,又一辆马车从转角处疾驰而来。

      那车夫驾车极快,因而看到马车堵住街口,一时刹不及,撞了一下。洪豆纱勃然大怒,张口便准备骂那车夫。

      岂料,车上人一下车,洪豆纱马上闭嘴。只见那人出手夺过车夫手中的鞭子,用力抽打了两鞭。那车夫涕泪纵流,下跪求饶。那人还是毫不留情,骂道:“狗奴才,这种破车技敢出来混。刚才若是伤到我,定要你人头落地。回府后自领二十板,然后去杂役房听候差遣。”

      这人的狠辣让泼辣如洪豆纱也自叹不如。她讪讪道:“七殿下,下人也是无心的。就饶了他罢。”

      李英杰这才注意起这人,说话人是个小男孩,虎头虎脑,张的很讨喜。可他一张口,就老气横秋:“闭嘴。奴才就是奴才,不打不听教。”

      说完,这小孩还要动手,一只手伸出折了他的鞭子。他暴怒,正要发火,望见北斗,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北斗冷声道:“圭弟,得饶人处且饶人。略施惩戒就够了。如果不是你平日要求驾车要快马加鞭,车夫不会刹不住马。”

      李英杰明了这小孩身份,赶紧拜见:“草民见过七皇子。”文柔也跟着行礼。洪豆纱行完礼后,却不着痕迹拉文柔和她慢慢后退,显然是想开溜。

      圭儿都不搭理他们,眼斜视着北斗,哼声道:“他是我的人。就算打死也由我说了算。倒是你,不是我亲生兄弟吗?平日处处帮下人说话也罢。为何帮大皇兄不帮我,为什么?”

      旁人听了迷糊,北斗心里明白,圭弟说的是立储一事。这孩子从小就立志当皇帝,然而眼高手低,狂妄残暴的个性让北斗不喜。北斗开口训斥道:“这些话能在外头随便说么?你早点回去吧。”

      北斗和这弟弟不亲近,说完也就想拉李英杰离开。只听见圭儿阴森森道:“皇兄,你可要想好。如果你不帮我。我日后就没你这个皇兄啦!”他一黄口小儿,话却说的决绝。

      北斗头一偏,冷笑道:“你根本不具备这资格。”

      圭儿恨恨跺脚:“你这病秧子敢跟我作对,我要告诉母妃和父皇。让你永世不得回宫。”他怒气冲冲上马车,命车夫调头离开。

      北斗虽然讨厌这弟弟,毕竟血脉相连,弟弟的任性让他很是难受。此时,忽然想起喻三。想起自己先前的言行和喻三待自己的态度,心更加酸痛。

      李英杰在一旁,心思却动了别处。方才看那七皇子,一言一行都是不招人待见。他试探道:“七皇子似乎很受宠吧?”

      北斗无奈道:“是,宫里他除了大皇兄和太后,什么人都不怕。母后过于宠他,下人更不必说。即便他指鹿为马,也附和者甚众。”

      李英杰感到奇怪,他是家中独苗,姨娘们宠爱他,在待人接物方面,却会耐心教导他。古言有训:溺之,害之。再看北斗,明明两兄弟是一母所生,为何差别如此之大。他隐约感到当中有蹊跷,但一时想不明白。

      经圭儿这么一闹,洪豆纱和文柔知晓北斗身份。洪豆纱立即客气许多,特地过来行礼。北斗也不搭理她。尤自沉浸在心事中。待洪马逸带人过来,搬离马车。然后邀请两人一同去尚书府。

      晚上,北斗问起李英杰和洪家的渊源。英杰不瞒他,坦然道:“其实在我姑姑入宫前,李家和洪家没有关系。后来皇上看上姑姑,要她入宫为妃。由于我祖父当初是个小官,族人为了给找姑姑个靠山,翻查族谱发现祖母家和我表舅洪马逸家有点姻亲关系。这才认了亲。对外称姑姑和表舅是表姐弟。而洪尚书是表舅的大伯父。这样,洪豆纱便成了他的表妹,我的表姑姑。”

      北斗道:“这一表三千里,关系很远呐。”

      李英杰道:“是啊,实际我和洪豆纱是没有血脉关系,连五代内的亲戚都算不上。所以我才担心被太后瞧中,和她结亲。”

      北斗道:“你姑姑在入宫前,可曾学过武?”

      李英杰道:“没有。”他神色一凛,问道:“怎么啦?”

      北斗知道他精明,不敢多问。只道:“记得你说你娘亲武艺高强,便想皇后可能也会武。顺口问问而已。”

      北斗嘴巴说无事,实则心里明了在武当秘道看到那幅少女画像必是皇后无疑。他知道父辈当年旧事复杂,千丝万缕。越是查究,越是心酸。皇位也罢,恩仇也罢,他现在只想见回一个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 心之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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