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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悦君不知 (下) ...

  •   两人在屋内吃饭,外头一人见了,赶紧转身离开。那人就是胡昆。他从大师兄那里得知两人原来有婚约,现被自家姐姐搅黄了。他和大师兄担心喻三说有意中人一事是推脱之辞,关切之下由胡昆出面前来探望。

      如今见卓不凡陪着她,自然大喜过望,内疚减少许多。他远远回头一望,卓不凡正端着碗,抿嘴对喻三微笑,脸上焕发的神采,眉目间流淌的情意,让胡昆感叹天下第一美男果然名不虚传。这模样还不将女子迷得晕乎乎么。

      胡昆乐呵呵往回去复命。他心里得意,暗道自己先前果然没看走眼。他心道:“哪怕师弟是说谎,有卓不凡在,谎言自然有法子做实。

      这时,胡昆想起师傅说的一番话:“青衣心机已超常人许多。然,为师对她尚留有一手。”

      胡昆不解,师傅道:“因她周围之人皆复仇心切,她受亲情所迫,少不得要跟从。我唯独不教她的就是情。为师并未教过她破解之道。”

      胡昆疑惑道:“这种东西有破解的方法吗?”

      “本来是没有。只是她的心性坚定异常,适逢家中大变,忍耐的能力也比人深厚。如果让她识得何谓男女之情,只怕她会用尽手段,斩草除根。”

      胡昆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是,用情来影响师弟,让她无法在仇恨的路上一路走到底。”

      师傅笑了:“好孩子,这事就由你多多费心了。仲立一家忠心耿耿,只会跟从不会阻止。你看能否帮她留意人选吧。”

      胡昆想到这,又是一番感慨。他让师弟代为相病人给他看病,就是顺着关心一下她的终身。纵然他心思圆滑,每年只看到仰慕师弟的女子不断,让他无从帮起。因而即便卓不凡一副猪头相出现,那会看在胡昆眼里还是万般亲切。

      观那卓不凡,性子扭捏了些,但心地善良,明辨是非。不失为一个血性好儿郎。胡昆再想到师弟他们用藏宝图杀人一事被卓不凡尽数破坏,可见这人对青衣的影响力。不由愈发佩服自己师傅神机妙算。

      他对师弟束手无策,也许靠卓不凡可以办到。胡昆打定主意,日后他要相帮卓不凡,顺便让他说服师弟乖乖喝药。

      喻三忍耐了一天,第二天大早就拉胡昆去看望唐红意。喻三在胡昆问诊前,特地在成衣铺子买了套上好的衣裙。待胡昆说唐红意好好休养上几个月,身体便能恢复如初时,喻三顿时松了口气。

      她和颜悦色对唐红意道:“唐姑娘,你看你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回武当吧。”便说还便放下刚买那套衣裙。

      唐红意冷眼旁观,这些天她换穿的衣服都是小怜的旧衣。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看出喻三有多节俭,如今特地送套衣服示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喻三对她的怀疑视而不见,还笑着说:“说来这人唐姑娘也认识,说出来也让姑娘放心。就是卓不凡。”

      她这话一说,一旁的胡昆暗地嘀咕,唐红意则心里翻腾。喻三再说几句客套话,拿着胡昆的药方抄了一份,出去买药。她打定主意待唐红意一同意,就订好马车,买上一堆必需品,快快将两人送走。

      胡昆心道:“来了,师弟要将卓不凡赶走了。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呢?”他见一旁的唐红意显得心事重重,心道:“对了,据说这女子与卓不凡有婚约。师弟该不是又要成全别人吧。”

      胡昆正在烦恼,唐红意道:“胡大夫,你和喻三认识很久了吗?”

      胡昆没料到她问这个,愣了会,就道:“是有一段时间。”

      后面这女子问的话更让他摸不着头脑,她道:“那他会吹笛子吗?吹了多久了?吹的是不是很好?”

      胡昆心想:“她这倒底是疑问还是反问?”他思忖一会,觉得问题没什么危险,便答:“会吹。从小便会。吹的很好。”

      唐红意声音有些颤抖,道:“那他……他可去过康安城?”

      这问题让胡昆惊了惊,他很快镇定下来,道:“唐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说罢,也不待她说话,拂袖而去。

      _________

      唐红意没再吱声,她心里觉得荒谬,觉得自己是病糊涂了。思忖间,喻三回来了,见唐红意眼神古怪,心里发毛,心道:“她该不是又再想办法整我吧。”于是她放下药,试探说:“不知刚才我的提议如何呢?”

      唐红意道:“那就麻烦你了。不过可否请卓世兄过来相谈?”

      喻三很是欢喜,道:“这个自然。”

      喻三路上买了一堆菜,殷勤地给卓不凡做了一桌好菜,昨天他的注视让她感觉自己像被猫盯着的耗子,常做躲避。

      如今为了达成目的,她毫不回避。她却不知,现在觉得自己像耗子的是卓不凡。他明白她必有所图,一顿饭吃的很不安心。

      吃完饭后,喻三搬来棋盘,提议下三盘棋。赢的一方要有彩头。卓不凡同意。结果,两局和棋,喻三侥幸胜出一局。

      这会,喻三才提起唐红意的事情,她将唐红意的遭遇有多惨说多惨,末了,要求卓不凡护送唐红意回武当。

      卓不凡虽然不喜唐红意,对方毕竟对卓家有恩,他无法找到理由推脱。便顺了喻三的提议一同去找唐红意。

      唐红意看到卓不凡,神色复杂。卓不凡好像没事人似地问候她的伤,两人都很客套冷淡。喻三找了个借口离开,方便两人独处。

      唐红意直视面前的卓不凡,感到心湖依然泛起阵阵涟漪。然而,先前的泪和痛虽历历在目,心境倒底有些不同。

      她长叹一声,道:“卓世兄,我们明天就动身吧。”接着犹豫了会,问道:“他和我们一同走么?”

      卓不凡知她指喻三,一语双关道:“她自然不愿与我们一同。不过,我们总会一同的。”

      唐红意这才想起此人心仪喻三,她心道:“卓世伯从小就不喜欢他,是否就是担心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喜欢他的女子如江之鲫,他偏偏喜欢喻三。”想着想着,心里又有些冒火。

      喻三借去镇上的机会,将卓不凡赶到胡昆那去住。入夜,她飞身出去,来到一个茶馆,里头只有一位老者。

      喻三一进去,老者就站了起来,“少主。”

      喻三温言道:“德公公,辛苦你来一趟了。”两人入坐,老者只肯坐半边,身子还斜倾向喻三。

      德公公道:“辛苦少主了。上次老奴问都不问就打伤唐家女儿,连累少主为她奔忙。”

      喻三道:“你也是担心我被她所伤才出手。不能怪你,如果不是你出手及时,怕我也要被她打伤。”

      德公公道:“唐家世代和主人家颇有渊源,没想这姑娘反处心积虑要害少主。”

      喻三长叹道:“天意吧!当年康安城,唐夫人为救我娘俩丢了性命。无论唐姑娘如何待我,我决不敢有怨言。”

      德公公道:“话虽如此,主人家往日对唐家颇多关照。当初那姑娘双目失明,少主你不也千里迢迢护送她吗?少主实际不欠唐家,那姑娘如果还是这么不识好歹。少主不该再退让了。”

      喻三苦笑道:“如果她娘亲尚在,她断不会变成这样的。”

      德公公道:“少主和主人一样,心地良善。处处给人找道理,可当年谁和主人讲道理,觉得有威胁就杀了…”说到此处,他眼角泛泪,顿了顿才道:“世途险恶,少主切要保重自己。”

      喻三道:“德公公,你们苦心策划多年的计划因我而全功尽弃。我真是对你不住。”

      德公公忙道:“少主,切莫折杀老奴。娘娘让我转告少主,这次不成功,我们再找机会。少主安危才至关重要。现大夫人已安顿到安全之处。待事情一了,娘娘就会接你们回宫,恢复少主身份。”

      喻三微笑,她心知即便一切尘埃落定,局面恐怕又是不同。她道:“身份无关紧要。我在外漂泊多年,早已看淡虚名。重要的是你们能保重性命,好好生活,已经足够。”

      这话一说,德公公再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少主心性最像主人。当年他也说了这番话。少主本是金枝玉叶,都怪老奴无能,让你和大夫人在外流浪。待娘娘夺回大权,定要让少主比昔日还要风光富贵。”

      喻三心里暗叹,她已不是当初那天真烂漫的闺阁千金,而是能自立更生的女子。况且,在她心中,荣华富贵如浮云,不如家人安康重要。见老人家如此执着,她也不忍扫兴,笑笑便是。

      德公公又道:“少主,在娘娘心中,您才是心头宝。娘娘说那些事情有她和老奴足矣。您看……”

      喻三摇摇头,道:“我已涉水,如何上岸?为人子女,不能替父母分忧,也不能独善其身。我心意已决。明日,我便起程去京都,助你们一臂之力。”

      从她大娘送她学艺开始,一切就拉开序幕。在修明家看到亲娘和年幼的北斗,得悉那惊天秘密和计划,她就无法回头,亦决定永不回头。

      喻三接着道:“北斗心性未定,劳烦公公多多看顾。”

      德公公道:“那是老奴应该做的。”

      喻三道:“太后现在如何?”

      德公公道:“太后隐居深宫,免去各位娘娘探视。与皇上和靖王行同陌路,他们送的礼物皆散发给下人。但凡主人忌日,她必然出宫拜忌。有时大皇子也会陪同。”

      喻三心酸,定了定神又道:“潋滟她现在可好?公公没有责罚她吧。”

      德公公道:“那丫头辨人不清,自找烦恼。我不会怪她,但训斥了一顿。谅她不敢再惊扰少主了。”

      他望了望喻三,叹道:“少主容貌传自主人和娘娘,且身形修长,难怪那丫头会错辨。当年主人和他好友卓大侠街头一笑,便能让众多女子顿足,痴看不已。”

      喻三想起当年两位娘亲对着年幼的她笑言:“每次你爹出外,我们都担心他要找多个姨娘给你。谁让你爹笑两笑,让许多姑娘都丢了魂。”

      只是,这样温馨的回忆都带着隐约的血色,这样的心魔只怕穷尽一生,亦无法抹杀。

      喻三回到家,之前的棋盘还在桌上放着。喻三过去拈起一颗棋,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钱财代你寻医。结果,让你我有机会重聚。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要离你远些,免得你受我所累。”

      次日早上,喻三坐着马车赶往京都,不料才走一会,便听到后头急促的马车声,没等她回头,来人已经在她面前。竟是卓不凡和唐红意。

      卓不凡道:“我们和你一同走,顺路。”

      喻三皱眉,一南一北,很不顺路吧。她望望卓不凡,又望望唐红意。两人均是盯着她看。喻三感到自己又是只耗子,这会是两只大猫在盯着她。

      知道自己跑不掉,喻三无奈道:“好吧。”

      她不知两人如何达成协议,只能赶一个算一个。既然青壁道长在路上,那她现将他们引去他处,先打发走唐红意。

      一路上,唐红意和卓不凡凡不似从前,两人之间对话甚少。但唐红意眼见卓不凡对喻三处处示好,在野外露宿时,便要喻三给他们做饭,然后一路挑剔。

      喻三不和她计较,照样细心看顾她。这却让她的折磨变本加厉起来。比方喝个水,一会嫌水不够热,另一会又嫌水太热。各种琐事都给她挑剔十足。

      卓不凡见喻三不吱声,他要代替喻三去做,唐红意又不干。他深感不耐,但见喻三笑笑让他别插手,终究忍耐下来。

      这么拖拖拉拉走了几天,一天下午终于到和青壁道长碰头的地点。三人投宿在客栈,唐红意穿起喻三送的衣裙,她身体经过一番休养,脸色总算有些红晕。

      她对镜自照,稍感满意。望见喻三,道:“喻大哥,你去街上给我买朵花吧。”这些天,她折磨归折磨,对喻三称谓上还是稍提高了些。

      喻三道:“唐姑娘,你想要哪种花。”

      唐红意故作不经意道:“有香味的就好。”

      喻三知她难以侍侯,决定一次买多几种。岂料唐红意道:“只能买一朵哦。我的鼻子灵,可不要那花沾了旁的香味。”

      喻三苦笑,幸好快将她送走了。不然自己定要将她的银子敲光来弥补自己的辛劳。看在她娘份上,喻三对自己说,还是出去给她买花了。

      喻三这头离开,青壁道长就找来了,两师叔侄见面,自然亲近。唐红意让卓不凡给他们倒茶,语气却极为轻慢。卓不凡心里恼怒,忍着气帮她上茶。

      唐红意喝了口,戚眉道:“茶味太次了,你去街上给我买包好茶来。”

      卓不凡本不愿理她,但想到她可能会让喻三去做,气呼呼地照办。

      卓不凡才出这门,唐红意脸色就沈了下来。问她师叔道:“师叔,你可认得刚才那出去买茶的人?”

      青壁想了想,道:“他是谁?”

      唐红意道:“几年前,他曾来武当。当时他用笛子吹完一曲,你说他的背影很像当初救我的少年。”

      青壁醒悟道:“难怪你方才说话如此不客气。原来这些话都是你当年说过的。”随即青壁摇头道:“应该不是他。当年那孩子脸上沾满尘土,加上天色昏暗。我瞧的不仔细。可他给人感觉和方才那人截然不同。”

      唐红意心下惨然,强做精神道:“是吗。我明白了。师叔,你一路赶来,辛苦你了。你晚上睡觉怎么办?”

      青壁知道唐红意说他梦游一事,道:“我请乐意开了些昏睡药,晚上一睡不起就不会出事。另有两个武当弟子晚上给我守夜,可防止有人偷袭。这会他们先去休息了。”

      两叔侄再叙了会旧,青壁先去房间休息,唐红意让小二到晚上送饭菜给青壁等人。然后卓不凡先回来了。

      他将茶叶递给唐红意,唐红意道:“麻烦卓世兄了。”此时她语气温和,全无先前的盛气凌人。卓不凡反暗自戒备。

      唐红意道:“卓世兄,当年在武当听你用笛子吹了一首好曲子。我找遍典籍也没查到这曲子的出处。可否告知一二?”

      卓不凡想起此事,那会他和喻三的一年的约期将至,他心情大好。在武当晚宴上,就吹了喻三教他的曲子。他道:“其实我不会吹笛子。那曲子是喻三所教,我多练了几遍才会的。”

      唐红意没问他其他,就是不想知道太多。不料他主动说了出来,对她无异是打击。她道:“幼时我双目失明……原来,我眼睛治好了,心还是瞎的。我居然弄错这么多年。”说罢,她吃吃笑了起来,然后是大笑,接着狂笑。

      卓不凡听着刺耳,皱眉道:“唐姑娘,你怎么啦?”

      唐红意止了笑,接着闭上眼睛,仔细倾听。听着听着,她眼泪流了下来,道:“原本我对自己说,无论你如何待我,我的心意始终不变。然而,造化弄人,我错了也无法回头了。造化弄人啊。”

      卓不凡再都坐不住了,他起身道:“如果卓某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卓某容貌不错,但姑娘并非肤浅之人。我也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不值得如此深情托付。”

      唐红意拭去眼泪,不再理会他。两人一时僵着。这时,喻三回来了。她递上一支新鲜的玫瑰道:“唐姑娘,你看这花可以吗?”

      唐红意接过来,道:“你怎么会选玫瑰?”

      喻三道:“唐姑娘在武当种了一个园子的玫瑰,我想你应该喜欢这花吧。”

      唐红意道:“哦?你去过那园子吗?”

      喻三道:“在武当那阵子,每天早上我都去那园子周围走了几趟。”

      唐红意不再说话了。晚饭她也不出来吃。卓不凡觉得她情绪多变,不来倒省事。边吃还边劝喻三明日一早就和他离开。喻三同意,两人说好一早启程。

      然而,到半夜,唐红意叫醒了喻三,“我饿了。”她脸色萎靡,对喻三说:“我要吃竹筒饭。”

      喻三惊讶,可还是去做饭给她吃。她坐在客栈小庭院,慢慢吃完这饭,没再多做刁难。等喻三转身要走时,唐红意道:“以前,多谢你的照顾了。”

      喻三以为她说这些天,道:“好说。唐姑娘,早些休息吧。”

      待喻三走远,唐红意才幽幽道:“这些天我所说所做皆是出自当年,你察觉到了吗?我察觉到了,大哥哥。”

      次日清晨,卓不凡和喻三两人神清气爽,早早赶路。唐红意倚在客栈角楼,望着他们的背影。青壁起来,看到师侄女呆在外头,也走出来一望。正好喻三回头一笑。他认出是从秘道逃出的少年,那模样还是让他感到亲切。

      青壁突然跳起来,激动指着喻三的背影道:“是他,当年护送你的人就是他。”

      唐红意表现冷静,道:“嗯,我知道。”

      青壁哑然,怎么侄女态度和以前不同。唐红意道:“我最初喜欢的人和我现在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她摆弄着手中的玫瑰,刺昨天就被修剪干净.当年那少年对她说:“小妹妹,你闻着花多香,刺我都剪掉了。戴着它睡觉觉,你就不会做恶梦啦。”

      “大哥哥,那将来你要来武当,我会种一园子玫瑰等你。我姨娘做菜可好吃,大家都很亲切,你要来,一定要来。”

      望着天边慢慢升起的太阳,阳光那样温暖,暖的让人流不出眼泪,她说:“我也不会再打扰他们。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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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悦君不知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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