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竹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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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山微微颔首，“惜欢你来了。”
有小厮上前接过步惜欢的油伞，念珠在他的手中转动着。步惜欢此人属面瘫，脸上几无表情，加之佛法精湛，大夏人称其为“石佛”。虽是为母治病，选择出家，年轻轻轻却已为白马寺主持。
“嗯，贫僧听闻叶姑娘落水，特意来探看一番，而今看到叶姑娘无事，贫僧也放心了。”
他说话一直都是不急不缓，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来。
“表哥……”
叶澜夕因知晓前世种种，心里不免对他亲近些许，比起步惜欢的客套疏离，她倒是热情不少。
“叶姑娘，贫僧已出家，你还是唤贫僧法号吧。”
叶澜夕揉了揉帕子，她最不喜就是步惜欢这一套，永远都是这么一本正经，“了空大师，多谢你来看我，我无事了。”
“恩！”
步惜欢此人也是惜字如金，一句不肯多言，很多时候，叶澜夕甚至怀疑他修的是闭口禅，与他在一起，实在是闷得慌。
“惜欢，你与我来吧。”
“是！”
步惜欢紧跟着叶伯山离开了荣寿院去往书房。而徐氏瞧着叶伯山走了，她从来都是聪明的人，知晓老太太对她有偏见，自然也就寻了一个借口也早早的离去了。
“澜夕姐姐，我真羡慕你，你马上就可以嫁入定远侯府了，我，我还不知道以后嫁给谁呢？澜夕姐姐你是怎么和小侯爷一起落水……”
叶澜夕回转过身子，李秀莲就凑了上来，显然李秀莲也与其他人一样，认为是她强拉着沈临，是想要强嫁给她，假意取经，实则探口风。前世叶澜夕是傻子，什么话都与李秀莲说，不然她又岂会拿到她爹爹的私印，伪造出文书。
“秀莲啊，那日不是你推的我吗？你以为我不记得吗？”
“澜夕姐姐，你说的什么，我，我，我又岂会推你，我……”
叶澜夕其实并不知晓到底是谁推的她，她只知晓有人推她，方才她只是想要炸一炸李秀莲，没想到啊，歪打正着。李秀莲如今脸色都吓得惨白，如同白蜡一般，她双腿好似筛糠一下发抖。
“嘿嘿嘿，秀莲，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吗？”
叶澜夕回转过身子，走向里屋，对着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牡丹问道：“奶奶的药可好呢？如今该是吃药的时候了吧？”
牡丹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做事情最是仔细，模样也清秀，以前是一郎中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才来府上。正巧老太太身子骨弱，身边缺这么一个懂点医术的丫鬟，就被叶伯山安排到了荣寿院。
“早就煎好了，奴婢这就给您端上来。”
澜夕说：“那你速速端上来吧。”
牡丹出去端药去了，李秀莲因方才被澜夕吓到了，早就寻了一个借口，直接开溜了，如今屋里只有他们祖孙两人，老太太才说道：“澜夕啊，你啊，就是一个傻妞，以后切莫与秀莲走的太近，那丫头心比天高，可惜出身太低，我总觉得不安稳。若不是因为你阿母，我早就打发她回去了，那日我还瞧见她……”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澜夕忙伸手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少顷，老太太才抓住澜夕的手，“澜夕，我瞧见她，她往你阿爹身上凑，她，她今年方才十三，希望是我多心了，我眼睛也不好，许是看错了，你切莫对旁人说，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澜夕听闻，眼眶一红，眼泪就下来了，原来老太太早就注意到了，她前世却从来不听老太太的。
想起那日老太太偏瘫在床，她也是听了李秀莲的挑唆，说老太太有病气，经常去自己也会得病，她渐渐就不去了，即便被叶伯山要求去，也离老太太远远的。
老太太虽是眼不能视物，心却如明镜，渐渐就和澜夕疏离了。
“澜夕，你怎么又哭了，你瞧瞧，好端端的大姑娘，动不动哭鼻子可不好，哭花了脸，成了大花猫了。”老太太笑了起来，将澜夕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
“我们澜夕都是大姑娘，怕是没多久就要出嫁了，也不知小侯爷到底如何，他若是待你不好的话，你就回来，奶奶给你做主。”
“奶奶……”
澜夕哭的更凶，老太太对她这么好，她前世竟然嫌弃她，澜夕越想越觉得自己就不是一个东西。
“ 姑娘，药好了。”
牡丹将药递给了澜夕，澜夕接过药，用调羹轻轻的挖了一勺，放在唇边，吹凉喂给老太太。见老太太喝完了药，就命人去置了一小碟酥油泡螺，与老太太两人说笑了一番。
“姑娘，老太太就听你的话，你不知平素奴婢要喂她药，可要费一番功夫，大姑娘你一来，老太太的药吃得快多了不说，还用了点心。”
牡丹见老太太倦了，就与叶澜夕一通服侍老太太睡觉。
“那我以后便常常来，这些日子有劳牡丹姐姐了。”
“啊，大姑娘羞煞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叶澜夕点了点头，回头就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老太太，人老了，其实最怕的就是子女嫌弃，她也老过，也曾抚养过子女，知晓被子女嫌弃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她一定要好生待老太太。
叶澜夕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回去了，回到东南院之后，竹香已经回来了，瞧见澜夕回来，眼角含笑就凑上来，而莲香早就被她挤到了一旁，澜夕瞧了竹香一眼，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竹香算是澜夕院里长得最好的丫鬟了，她嘴甜，很会哄人，说话从来都捡澜夕的说，因而在澜夕面前很得脸，穿着打扮都要比一般的丫鬟好，如今她脖子上套着赤金项圈，手上戴着一对碧绿的翡翠玉镯，一袭粉白色百褶裙加身，衬的她腰肢纤细。这一身打扮瞧着倒是比今日澜夕的打扮都更富态，若是不知晓的人，还当澜夕是丫鬟呢。
“姑娘，你身子可好些了，奴婢，奴婢今日没来瞧你，是因为夫人责罚了奴婢，奴婢也是无法！”
竹香见澜夕今日一直没遣人去领她，以为澜夕忘记了呢，忙将徐氏惩罚她的事情提出来。整个叶家都知晓，澜夕与和徐氏两人不睦，只是表面上维持平和而已。
“莲香，我有些渴了，你与我倒杯茶来。”
“姑娘，奴婢这就给你去倒！”
竹香忙上前。
“竹香你且停下，让莲香去吧，我有话要问你。”
澜夕走了进来，将大氅解下递给了春香，随后就走到临窗的大炕上，炕上摆着一黄花梨木的小几，上面放置一棋盘，澜夕经常与叶伯山两人对弈，她今日有些乏了，就靠在秋香色引枕上，随意翻看了几页书，觉得无甚意思，就用手撑着下巴，神态慵懒的望着竹香。
竹香的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晓为何今日澜夕总是看她。
“姑娘，您的茶！”
“姑娘，今日夫人责罚奴婢的时候，还说了不少姑娘你的坏话，奴婢气不过又顶撞了她几句，她竟是扣了奴婢三个月的份子钱。”
澜夕掀开茶盖，轻轻的吹着，“当真？夫人当真说了我的坏话，你倒是说说，她都说了我那些坏话？”
竹香见状，脸上忙露出笑容来，她就知道澜夕听到这话保管上心，她得意的朝着莲香瞥了一眼，一个三等丫鬟还想和她争宠，还早着呢。竹香走上前来，略微的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说姑娘此番做出这等丑事，有辱家风，还说你是村妇生的女儿，上不得台面，还说……”
竹香用眼睛瞥了瞥澜夕，觉得不对啊，往常只要提到她阿母是村妇，她是村妇生养的女儿，她就会大怒，根本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平静，这不和常理。
“还说了什么，你继续说啊……”
澜夕放下了茶盏，叶家虽说不是上京的簪缨世家，可家里的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极好的，这六安瓜片尤其是雨前的六安瓜片极为的难得，怕又是她阿爹的门生捎来的。
澜夕平素就爱六安茶，相比较于霍山黄芽，她更喜欢瓜片，喝的爽口。
“还说，姑娘你就是一草包……”
澜夕听了之后，咯咯的就笑了：“竹香啊，你跟我几年了？”
“七年了，姑娘，奴婢跟了你七年了哦。”
竹香的面露喜色，一般情况下，若是徐氏惩戒了她，澜夕都会赏她，瞧着如今的问话，怕是又要赏她了。
“恩，七年了啊，是啊，很好，很好。竹香我有点饿了，你去小厨房给我弄些点心吧。”
“啊……”
竹香面露失望之色，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竹香一脸不愿的离开了，她的脸拉的极为的长，走到莲香处，还不忘恶狠狠的蹬了莲香一番。
竹香是澜夕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一直以来，在东南院就除了叶澜夕，也就是她了。今日她因叶澜夕落水被徐氏责罚了，澜夕不但没遣人去领她，回来还这般不咸不淡的待她，而今还让她去小厨房取吃食，她可是东南院的一等丫鬟，不让莲香一个三等丫鬟去，让她去。竹香是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不爽，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莲香，想着她怕是在叶澜夕的面前嚼舌根子了。
事实上，莲香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她心大的很，嘴也笨，如今她就垂手立在澜夕的身边。
澜夕有些乏了，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莲香，你觉得竹香人如何？”
莲香猛然一惊，不知为何澜夕要问她。
莲香犯难了，她不会说话，她与竹香两人虽是一通入院的，只是竹香比她会来事，早早的就升了上去，她是一等丫鬟，而她是三等平素里，竹香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
“竹香姐姐很是会说话，也识文断字，是个机灵人。”
叶澜夕笑了笑，莲香果然是个不错的人，这话说的很是讨巧，竹香确实很会说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是啊，竹香很是会说话，夫人也很会说话，夫人虽是不喜我，也不会这般说话。”
“姑娘，你……”
叶澜夕摆了摆手：“无事，你且下去，我有些累了。”
竹香确实很聪明，也识文断字，只是为人太过下作，见利忘义，前世若不是因为竹香被侯府二房收买，伪造了澜夕的手书，指控了叶伯山，叶伯山也不会那么快的死，最起码也能撑到步惜欢回来。
自己的亲女儿亲手指控亲爹，这该是多么的伤，叶伯山不是被赐死的，他是在狱中上吊死的，是自杀！叶澜夕一想到这些，整个身子都乏了，她临窗而坐，望着窗外潺潺流动的温泉水，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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