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苏意暖

7、事不关己，千万别好奇

　　第二日再见沈澈，沈澈的眼神里明显对宗煦多担了心，大约是怕了宗煦的激烈情绪，担心他随时会发作吧。

　　宗煦好笑，白日里的他与夜晚的他向来不同。用兰音的话说，晚间胆小警觉得像个小耗子，白天调皮活泼似小花猫。母亲则说，夜晚人的情感最容易脆弱，白天，人就铠甲上身，刚强了。白日里的宗煦，言语带笑，活泼明朗，随和有礼，善解人意，向来是可爱讨喜的少年。

　　路上，谢涓见了野外的风情就如脱缰的野马似，好在谢津懂事，谢涓若有出格，沈澈只要与谢津一说，谢津立即就令谢涓改正了。宗煦心底里同情，谢津就不想跑一跑，看一看，撒撒欢，放纵放纵吗？他不过比自己大一岁，天天这么端着，规矩着，不累吗？想来这世间，不管是做男宠还是做世子，都不容易。

　　晚间，沈澈又进来了。宗煦还没睡呢，亲近拉了沈澈胳膊至床边，问，“今天你讲些什么？”

　　哪知沈澈忽然神情局促不安，落了座，平静说：“今天什么也不讲，你才睡得快。我只在这里默默坐一会儿就好。”

　　宗煦心里一直有事要问沈澈的，那就是如何与谢津相处，可他不好意思贸然问出来，所以有心拉沈澈陪自己闲聊。既然父亲和谢凡这么任由沈澈陪伴护送自己，那说明沈澈的可信赖已被父亲和谢凡双人认定，信誉无忧。这样的人生好老师怎么能放过呢？

　　宗煦说：“沈先生，那本书，你查得怎么样？”

　　沈澈道：“那日你不悦，没你的进一步指令前，我不敢查找。”

　　沈澈这是不高兴了，消极怠工。宗煦道：“那等将来回了金陵，你再帮我详查如何？我是想，谢津也见不到这样的书的，应是有人送他。我在谢家的时候，没见谢津有什么朋友，他的小厮仆人又没钱买得起这个，难道是谢庸家两兄弟的哪一个？”

　　沈澈微笑：“若是，你怎样？”

　　“不怎样啊，就是好奇，想知道。”

　　沈澈说：“小王爷，谢府里的事，尤其是这等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不若不知，事不关己，千万别好奇。”

　　宗煦大眼睛水灵灵看沈澈：“那我与谢津的事你为什么想知道？”

　　沈澈垂了目，稍会儿说：“你不睡觉？太晚了，快睡吧。”

　　宗煦惊奇地发现沈澈被自己问失态了，不由问：“是我父王让你盯着我的？还是谢凡？”

　　沈澈垂目不答。

　　事不关己，千万别好奇——那自己和谢津的事沈澈为什么好奇？以至于追到自己的屋子来问询？以谢凡和自己父亲的性情，皆不会就这样的事对沈澈有所嘱托，那么就只能是沈澈自己感兴趣？他为什么感兴趣？宗煦盯着沈澈，沈澈垂着眼，睫毛在轻微微地颤。

　　宗煦心里忽然奇怪地起了一个漩涡。沈澈肯每晚陪自己耗时间，真的只是感父亲的恩？谢凡对沈澈的恩情更大，他怎么不去陪谢津谢涓呢。当然他们也许没让他陪。但是，日常沈澈对自己温存关切，对谢津谢涓规规矩矩守礼，疏远得很。

　　——宗煦心忽有点儿不安。过了一会儿和缓了声音问：“你说，我怎样与谢津相处为好？”

　　沈澈不答，跟没听见似的。

　　太失礼，也太反常了。大不似沈澈过往为人。

　　宗煦想了想道：“就像没有过那本书，继续跟以前一样待他行不行？”宗煦是真心诚恳请教。

　　沈澈依旧垂目没有声息，如老僧坐定。

　　宗煦无奈，想再出言招惹沈澈，可是看着沈澈端庄静默的样子，想了又想，只得闭目睡了。

　　这日到了扬州。市井繁华，明湖佳泉，风景引人，沿湖游玩了一日，大家都很兴奋，也很疲累。晚间沈澈还是会陪宗煦到睡着，不过沈澈再不肯多说话，宗煦即便问，也常常只能得到沉默。可白日里沈澈的亲近照顾却是宗煦随时能感受到的，说不一般吧，却又似很一般。

　　晚间宗煦睡不着，睁开眼，见沈澈倚在桌边，闭目正打瞌睡呢，估计是白日游玩累的，便骤然出言问：“沈先生，你去过青楼吗？”

　　沈澈一愣怔抬头，清醒了一下答：“没有。”

　　他终于肯答话了？宗煦微笑：“我这一会儿想去青楼。不如我们悄悄出去，去青楼转转吧。我还从没去过青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