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苏意暖

16、急于与自己定情

　　沈澈低头应是。

　　他们挑选了一半人马连夜快马返京。天明时到京城，稍事洗漱更衣，宗煦与沈澈便进宫面见皇上。

　　那时皇上方用罢早膳，接见了他们，待听了沈澈回禀，皇上登时怒了，命立宣太子觐见，立宣五品以上官员太极殿候见，君现而臣不在，降职三级。城门封闭，禁止出入。

　　宗煦听着皇上的旨意，不知为什么冒冷汗。太师在朝内的力量已如此之大了？

　　太子来了。皇上依然沉颜，简略说了一下沈澈所查结果，命此案由太子全权处理，宗煦、沈澈皆听从太子调遣。

　　宗煦、沈澈随太子至东宫。太子倒很端稳，命宦官上茶，待二人坐了，才征询沈澈处理意见。

　　沈澈建议：交由刑部与大理寺、监察院共同审查此案。

　　太子点头，问宦官，太师严峥、镇军将军严琅和户部侍郎黄鉴可已入宫？宦官回：“都已入宫了。皇上只在长乐殿召见个别官员，并未召见他们”。太子对沈澈微笑：“严峥与黄鉴这下也翻不出什么浪了，你还有何建议？”

　　沈澈道：“户部的事若外人查恐还是难以查透，微臣建议由陶尚书自查户部。”

　　太子抚着茶杯思忖一下，点头：“这个主意妙。就怕他还不识时务。”

　　沈澈道：“广宁郡王在太学时与陶尚书幼子曾同学，莫若由郡王对其子渗透一二，陶尚书应感殿下恩德，举报立功。若仍冥顽不灵，则无可救药了。”

　　“好。”太子放了茶杯，对宗煦道：“有劳贤侄了。”宗煦忙起身行礼，表示愿竭诚尽力，如此二人告退。

　　出皇宫，宗煦看沈澈，沈澈道：“回王府。”同时命随从速请陶小公子赴广宁王府。

　　宗煦不解：“为什么牵扯他呢？他很单纯良善的。”

　　沈澈微笑：“他不是你朋友吗？陶尚书此劫难逃，稍尽一下心，免得他日后怪你。”

　　“谢你了。”宗煦真心道。自接了这个案子，他心头一直盘旋着这事。“还是你想得周到。”

　　“小虎牙么，我记得的。”沈澈道。

　　宗煦都无语了。

　　他们至王府时，陶宜已在府门前候立了，望见宗煦，陶宜展现笑颜，小虎牙纯明可爱，宗煦心里发酸，今日后，怕是再无这么轻快无忧的陶宜了。

　　厅内落座，宗煦温言说了事由，沈澈道：“陶小公子，王爷因了与小公子的友谊，才将此事私下告知与你，令尊若能在太子决定之前向太子告发黄鉴不轨，或可因检举立功免却同流合污之罪，也可稍减自身罪责。望小公子速速决断。”

　　陶宜呆了。

　　宗煦轻言安抚：“快去宫里找你父亲，将此事悄悄说与他听，他自知轻重，处理应变。除你父外，切记勿与他人言及。”

　　陶宜惊恐，感激，慌乱中跪下给宗煦叩了一个头，仓皇离去了。

　　宗煦望着陶宜的背影，心不忍，意难安，母亲的丫鬟过来传话，宗煦忙去见母亲去了。

　　自宗煦带了父亲的画回来，卢王妃眉目都焕发了光彩，每日看画，嘴角时常现笑。母亲心中是怎样地爱父亲呢。便这些画，已足可慰藉母亲心怀。

　　宗煦与母亲简单说了此一行的事，尽量说得轻松。待从母亲房里出来却渐转郁郁。准备沐浴更衣时，沈澈一直伴在旁边不走，宗煦拿了毛巾站木桶边，终忍不住开言：“你先去忙？”

　　沈澈微低了眉眼：“我来伺候王爷洗浴可好？”

　　宗煦心轻忽一跳，稍停一刻，声音不变道：“出去。”

　　沈澈脸一红，低头走了。

　　宗煦心有些搅拌。沈澈这是——怎么这么急于——或是他情深不能禁？还是他急于与自己定情，以应付太子？其实太子也未必就不好，但将来若做了皇上——想着皇上的模样，宗煦不知为什么有些心寒胆颤。

　　那夜宗煦越发难以入睡，心烦乱不安。

　　第二日早见母亲，王妃问：“昨夜没睡好？”

　　宗煦点头。

　　王妃道：“你还小，见了命案现场怎能不受惊吓？快请御医来开副药安神。”

　　宗煦连说不用，王妃已立命去请医了，然后道：“娘也为你想了一晚。这么重大的事便需要一位皇族去，为什么偏让年少的你去？只因为那位沈侍郎吗？分明是因为案情牵扯过大，结果难料，皇上不想他亲儿孙卷进去，乱了政局，才让你这侄孙出面。你立了功也无妨碍，若出错，也可轻易舍弃。唉，便以养病为由，待今天我进宫去求一下皇后娘娘，这样的事能远离就远离吧。”

　　“娘你太好了。”宗煦喜出望外，世间也只母亲最疼自己。

　　王妃慈爱笑。待一时御医来了，宗煦怏怏地述说种种不适，王妃不住地表示担忧，御医见已如此严重，便开了一些安神药。然后王妃就进宫去了。

　　沈澈来探病，神情间疏远了很多。

　　宗煦发现沈澈这么清淡的样子其实最漂亮最有欣赏的韵味。因笑道：“请坐。”

　　沈澈谢坐，坐姿清雅，淡然有林下之风。宗煦说：“我打算每天吃药养病，不参合那些事了。”

　　沈澈静待他说。

　　宗煦道：“我左思右想，明白了自己性情，我不喜欢那些，一生想按自己的意愿活。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学我爹去修仙。我想了一夜，想透彻了，下了决心后前所未有的轻松。”

　　沈澈见宗煦不说了，便道：“我随你修仙去你可会赶我走？”

　　宗煦意外，兼跳跃的欢喜，明眸看定沈澈：“你想清楚了？跟我走？”

　　“我若不随你走我不放心。”

　　“那不是你爱的。”

　　“我没有什么爱不爱的，就是不想离开你。”沈澈低声。

　　宗煦心犹如被重重地敲了一下，问：“你可会后悔？”

　　“不会。我从不后悔。”沈澈安静道。

　　宗煦停了一会儿，瞧着床畔的药碗对沈澈说：“这药你帮我处理了吧。”

　　沈澈端起药碗，望着宗煦笑了，那笑容那样美……宗煦自己的脸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