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幕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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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如大将军亲朕一下吧？”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喧嚣的山林间蓦地寂静了，那些鸟儿欢快的啁鸣，草虫轻轻的絮语，还有溪水清越的叮咚，都仿佛消失不见。
卫青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刘彻，饶是刘彻这样的情场老手，也在对方清澈的目光里有些羞敛了起来。
刘彻难得心虚地游移视线，想要开口说“这都是朕开玩笑的”，却由于某种隐秘的期待而没有将这种明显打圆场的话说了出来。
卫青眨了眨眼睛，似乎刚从震惊里恢复过来，看向刘彻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认真：“原来……陛下当年并不是寻我开心。”
那是建元年间的某个仲夏，刘彻也是和今天一样带着一帮骑郎狩猎，甘泉山的林壑幽深，刘彻不由起了畅快纵马的兴致。
刘彻本身骑术就很好，而且骑了当时建章营里最好的马，其他人一时间跟不上这匹神骏的脚程，只有骑术更加出色的建章监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刘彻身后，护卫他的安全。
这个时候刘彻的第二个女儿刚刚诞生不久，但后宫皇后并不曾因为不是皇子而停止闹腾，刘彻虽然半是赌气半是惜才，像是拔苗助长般成天盼着卫青这株卫家的小树能够早日长高，但后宫和前朝的波澜诡异比起皇后闹脾气更令他觉得头疼不悦。
年轻的天子正值叛逆期，老太太不让他安排自己的人，打压他的新政，那他就变着法子地成天往外面浪，甚至到了自备干粮打猎，在外面住上好几天，知道五日后按照礼制必须去长乐宫见太皇太后和太后才急急赶了回来。
那段时间上林苑的每一处宫室都被刘彻居住后然后修缮一新，他最喜欢住的就是长杨、五柞两宫。
远离长安城那迟暮老人般的沉郁之气，在这里身边相伴的都是一群二十刚出头甚至十几岁年轻人，大家一起生火做饭，在圈养猛兽的苑囿里徒手和熊罴搏斗，连空气里仿佛都洋溢着活蹦乱跳的荷尔蒙。
这一天刘彻跑远了些，便来到了甘泉山，那时候的甘泉宫还只是从秦时的林光宫简单修缮而成的宫室，远没有如今宫殿林立、富丽堂皇，却自有一股古朴的意趣。
当然对于刘彻来说，最有趣的便是漫山遍野奔跑着的野味了，收获颇丰的刘彻将射中的猎物都丢在跟在骑手后面的小车上。
“陛下，天色已经暗了，要不要去前方甘泉宫内休憩？”公孙敖打马上前问道。
刘彻看了眼金红色的落日和漫天火凤翔羽般的云霞，朗声大笑：“住在宫殿里有什么意思，我们野营。”
天子游猎，随行的卫青自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命部下将野营的帐篷取出来，跟着刘彻寻找适合落脚过夜的空地。
刘彻起了顽心，转头对众人说：“你们在哪追上朕就在哪里扎营。”说完一扬马鞭便绝尘而去。
卫青跟在刘彻身后骑了足足一个时辰，精力充沛的少年天子方才尽兴，下马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
其他的建章骑兵连忙训练有素地搭起了帐篷，这些人日后会成为进击匈奴的汉军中的中高级将领，但建元这会可没匈奴给他们打，所以这游猎中以最快速度搭建好营帐就成了他们日常训练的项目之一。
在篝火旁分享完打猎来的部分野味后，吃得有些躁热的天子沿着溪水散步，因为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野兽潜伏，卫青先是吩咐一队护卫远远跟在后面，不至于拂了天子的雅兴，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支援。
而卫青自己则将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跟在刘彻身边。
那个时候卫青还是个刚刚脱离贫困线不久的小少年，营养还没跟上就挨了窦太主的一顿毒打，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纤弱。
刘彻看到长得还没到自己肩膀的少年一副护卫者的姿态，心情颇为愉快地说：“白天我们刚在这里打猎，野兽都吓跑了，现在你的部下打着火把跟在后面，一般的野兽肯定不敢靠近，你不用如此紧张。”
卫青转头看去，果然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身后的黑暗山道上蜿蜒成一条火龙。
和红色的火把发出的暖光不同，脚畔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亮起一些幽幽的绿光。
“有狼？！”卫青连忙拔出腰间佩剑，兢兢业业地挡在刘彻面前，“陛下小心，待臣为你退敌。”
刘彻发出低笑声，一把将发出惊呼的少年带到怀里，用手指向前方说：“哪有什么狼，建章监看错了罢。”
话音刚落，只见那些绿光突然从草丛里飞了出来，点点流光绕着刘彻卫青二人旋转起舞，然后擦着水面朝更远的山林里遁去。
却原来是一群被天子的脚步声惊扰的萤火虫。
卫青又羞又窘，连忙从刘彻怀里挣脱出来，对着他就要行礼：“臣经验不足，大惊小怪，惊扰到陛下，实在是罪……”
“请什么罪？”刘彻一把将正准备单膝下跪的卫青捞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子夫的弟弟，你我裙带相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卫青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从小在郑家放羊，亲情缺失，后来到了平阳侯府虽然和卫家人住在一起，但他和步、广那样的私生子，心里其实不太敢奢望。
而到了建章营见到了刘彻之后，这个年纪仅大他五岁的天子却像亲人一样无微不至地关照他，并且给他安排先生教授书本，说起来卫青这辈子从未感受到的父爱，却是在这个三姐夫身上得到了一丝感悟。
刘彻看少年不发声，只是低头将微微颤动的睫毛藏在阴影里，就知道他这个小舅子又开始感动了。
自打出身起就顺风顺水，除了登基后被老太太膈应了一把之外就不认识挫折叫何物的刘彻，这辈子什么都不缺，所以对着卫青这样的人怀有天然的好奇心。
和自己相反，卫青看起来什么都缺，所以别人对他有一点好，他会一直非常感激，加倍对那人好。别的不说，那带着一帮壮士去劫狱的公孙敖，最近都快被卫青哄得笑开花了。
这么想着，刘彻心中不知为何浮上一丝明明英明神武为他卫青撑腰的是朕这样酸酸的情绪，因此他闲着的那只手就举了起来，在卫青鼻子上刮了一下。
“怎么没说两句就要哭鼻子了？”
卫青的脸顿时红了，他摇摇头，好看的嘴唇微微抿紧，带着一丝倔强，抬起头勇敢地回望刘彻表示自己并没有哭鼻子。
银色的月华将少年英挺的五官棱角变得柔和朦胧，而刚刚环抱过少年身体的触感还在，平时穿着盔甲看不大出来，抱着的时候还是很纤细的。
刘彻的心里痒痒的，动作就孟浪了些，他一把揽住自己这位小舅子的腰，嘴上说道：“还愣着干嘛，陪我抓点萤火虫回去，哄哄公主。”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幕戏·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