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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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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言和陆长安出了酒店,由于酒店占地面积很大,所以所处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出了酒店自带的花园,便是高架。
车流很少,路灯也挺昏暗的,陆长安抬头看见几只蛾子绕着路灯飞,觉得这里真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两人在酒席里是有些箭弩拔张,但等严文言扣着她的手腕出了大厅后,倒是不再说话了,真的就是与她一起看着马路,吹着风。
默了一会,陆长安终于看腻了飞蛾,转头看他,却见严文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她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他竟然会吸烟?
“怎么,老师就不能吸烟了?” 严文言掏出打火机,斜睨了她一眼,把打火机在指尖转了转,却仍是迟疑着没点上。
“严老师,不如也给我一支吧。”陆长安靠着路灯,朝严文言伸出手。
严文言看向她,眼神忽然又变得锋利起来:“什么时候学的?”
“很早了,认识你之前就会...”
严文言轻笑一声,用手掌掩了一下脸,另一只手把打火机抛给他,眼睁睁地看着陆长安熟练地点燃了烟。
严文言把指尖的烟叼在嘴里,看着陆长安凑近他,紧挨着他,用自己口中的烟点燃他口中的烟,烟头与烟头碰上,发出红色的光,熏眯了他的眼睛。
但他能感到她的鼻尖,蹭过他的。
陆长安深吸了一口,带有挑衅意味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陆长安靠在路灯上,严文言则靠在她身旁的矮墙上,由于光线原因,她完全处在了他的阴影下,即使她身后便是光。
“严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可是你已经27岁了。”
“这和我不交女朋友并不矛盾。”
“哦,好吧。”
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看得让人红了脸,几只蛾子还是绕着路灯打转,陆长安觉得它们真是又蠢又可怜。
“长安,你现在还画素描吗?”
“不了,现在学的专业…更多偏向电脑制作。”
“你总是这样,放弃自己喜爱的事物吗?”
“…是要看程度的,严老师。如果那个事物,是我暂时无法得到,未来也没有盼头的话,我就会放弃。”
陆长安掐灭了烟,她高三毕业后就没有再吸过烟,此刻觉得嗓子都有些不舒服。
“走吧,严老师,我们该回去了。”
严文言也灭了烟,最后吐出一口,在烟雾缭绕中抬眼看她,看她慢慢往回走,给他留下一片背影。
“陆长安,你几岁了?”
“嗯?20岁了呀。”
“谈过恋爱吗。”
“那我可是乖小孩,不早恋的。”陆长安回头看他:“不回去吗?”
严文言盯着她没说话,忽然笑了,他上前走了两步,同她保持了十米的距离。
“长安,你赢了。之前在后台,李老师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我说……”严文言笑的有些醉人,甚至偏了偏头,“我说有,是您的学生,陆长安。李老师说,她很高兴,祝福我们。”
陆长安看着明明笑着,却好像很颓败的严文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曾经觉得,自己是那飞蛾,而严文言是那束光,现在她觉得,其实严文言和她都是那绕着光一圈圈飞的蛾子,只不过这束光,其实叫作“爱情”,靠近它,他们就有可能会被烫死。
在陆长安的眼中,三年的时间,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磨薄,现在留下的,可能是那叫作“意难平”的皮。
只不过如今的他们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她已成年,他也不再是她的师长,甚至,她还很年轻,即使分手,她还有时间去选择下一位。
她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于是陆长安抬腿上前,在月被乌云遮住时,握住了她17岁那年就想牵住的手,闻到了伴随着清冷声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松木香。
严文言的指尖也是微凉的,他督了她一眼,抓住了那小手,继续问她:“嗯?”
“艺术家对于美好的事物一直都是崇拜向往的。”
他捏了捏她的手,能感受到在虎口和小拇指的位置有薄茧,他摩挲着,陆长安便由着他。
“即使那艺术家不再拾起画笔?”
陆长安没有看他,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会拾起的。”
严文言看了她好一会,细长的眼睛有些锋利,但最终他只是举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嗯。”
他们回去时,正是酒席的高潮,觥筹交错,阿谀奉承间,竟没有人注意到严文言和陆长安握在一起的双手,或者说,这与他们的利益并不相干。
李老师向他们表达了祝贺,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陆长安拥抱了李老师,对她说,他们会的。
随后便有很多人来给他们敬酒,嘴上都说着恭喜,百年好合,仿佛他们已经结婚了一般。陆长安不认识他们,现在也回想不起他们的脸,只觉得他们的嘴张张合合,令人厌烦。
陆长安和严文言都喝了不少,严文言遵从李老师的吩咐,送她回家。
晚风中,他的手包住了她的,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等待代驾。
她从醉眼里看那个脸庞依然白皙,眼神依然清明的男人,忽然想起了那个下雨的傍晚,她带着莽撞的羞涩,站在他身旁,所有的心思都埋在一口一句的“您”里。
可是记忆已经褪色了,留下的不知是爱还是不甘。
她忽然很想抱抱他,当然她也这么做了,她把脸淹没那松木香里,像是拥抱着多年来的向往,又像是抱了抱自己逝去的青春,可唯独不是爱情。
恍惚间有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像在哄一个小朋友。
良久,他松开她,托起她绯红以及因醉酒而微微发烫的脸颊。
他们对视着,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深情,他从她的眸子里——看到怜悯。
有车灯照向他们,严文言吻了吻她的额头,“该回家了,小朋友。”
“你是要送我到家门口吗?”
“如果你愿意。”
严文言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我家可以腾出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