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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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严文言三十五岁的时候，他收到了陆长安的婚礼邀请函。
红色的卡纸上他最熟悉的字迹，他看了，批阅了那么多年的字迹，他清楚每一笔画的力度，每一连笔的习惯，只可惜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了。
如今的这种相见，真是有着莫大的讽刺。
他还记得那天他们分别时的场景，陆长安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以及胸膛的湿润。
那天长安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又谈到了她的父母，她说，她尝试过想爱他，想付出，但所有的情感早在他们高二分别时就结束了，她感激他曾带给过她如此美好的回忆，也正是如此，她才不愿两人到最后两败俱伤。
严文言倒是记不得当时他是如何回答的了，他只能记住她的所有话语，像一把把利刃一般，切断了他的思绪。
等他回过神时，她已经离开了，她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好像是出门随意地散个步，但是严文言心里很清楚，她就是离开了，即使他还有着她的联系方式，即使他在最后见到了她含泪的笑脸，“走啦，有空的话...随时联系。”
从那之后，所有的颓毁荒废或卓异峥嵘，都未知晓。
严文言照旧生活着，以陆长安不曾出现过的样子，只不过他越来越爱去陆长安毕业的大学。
他看着一张张青涩的脸庞，看着校园内的一草一木，听着校园广播播放着她曾哼唱着的歌，感受着赶着去上课的人群从他身旁走过。
她是被他放走的。他有些迟钝的想。
恍惚间有个女生不小心撞上了他，大约是赶着去上课，仓促间低着头连说了很多句抱歉，严文言并没有在意，只是冷淡疏离地说了句没关系。
不想她抬头，那模样竟与陆长安有五分相似，严文言又晃了神，手臂仍保持着扶起女生时的样子，他看到她怯生生地望着他，有些担忧又急切地说：“老师？没事吧？”
严文言只能苦笑，真是思念成疾，却只是摇摇头，淡淡道：“快去上课吧。”
后来他又见过她一次，在他的讲座上，底下坐着的人有很多，但他在茫茫人海中还是被那有些神似的眉眼吸引了。
他随意点了她来回答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见她红着脸，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说出不过十几个字的定理。
严文言的心情有些复杂，直到那女生在讲座结束后，拉住他的袖子，也没看他，就低着头，说仍有些问题不太懂。
那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他想了想，想起陆长安提问的时候，那眼中藏不住的狡黠。
严文言沉默了一会，他盯着那女生的发旋，终是淡淡地说，可以。
后来他们又见过几次，都是在图书馆，她比陆长安安静很多，倒也是学艺术的，只不过是学的纯艺，还算是陆长安的学妹。
严文言问她，是不是很喜欢画画。
她说，那当然了，一辈子能无忧无虑画画是她的理想。
他又问，那如果一个曾经很爱画画的人却半途放弃了呢？
那女生想了一会，迟疑地问，是真的喜欢吗？
严文言没有回答，他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一直不愿面对。
一年过去了，女生也毕了业，在她的邀请下，严文言同她拍了一张照片。
他看着她戴着博士帽，笑容灿烂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想起那时他与陆长安分别的太早，连她的毕业，他都没法见着。
现在想来，一定是为了躲他，她才连拍毕业照都放弃了吧。
严文言心里有些凄凉，看着偌大的校园，年轻人欢声笑语的，对着镜头露出最美好的笑容，把博士帽用力抛向空中，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人生。
“那个，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陆长安学姐，她的个人画展上，有一幅画很像你。”
严文言被那三个字弄得心头一震，勉强扯动嘴角，牵出一句“嗯？什么样子？”
女生又看了看与严文言的合照，滑动相册，调出一张照片来：“喏，就是这个，和严老师长得超像。”
严文言低头，那是一张在室内拍摄的照片，里面有一幅画和许多参观者，应该是在某个画展拍摄的。
严文言认出来，那副画是自己在国语操场旁的看台上站着的样子，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五官的刻画并不是很细致，只是勾勒了个大概的轮廓，却反而更出神。
严文言的喉咙有些发紧，他问那个女生：“这是哪个画展？”
“几个月前举办的，叫'Bye'，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学姐办得，反响很好……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女生说的挺兴致勃勃得，有着羞涩和一丝丝羡慕，严文言却是听的内心发冷。
他想起来他们分手时她的话。
“老师，以前我喜欢画画，因为那画笔颜料是我抵御寂寞孤独铠甲利剑，我的人生已经被放弃过一次，现实和人生教会我要想活下去，要想脱离父母独自生活，就得有自己的砝码，单一的画画不是稳定的出路，除了选择前景最好的专业我别无选择。”
当时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顺着她的下颚滑下，沾湿的不止是地板，还有他的内心，他拼命地想用手指抹去她的泪水，却是被那眼泪和话语烫痛了心，面对她，他就从未有过淡然和自持。
“老师，你放弃过我的，在我选择未来的时候。没有了爱我能活，没有了自我，那可不行。我对画画尚不能从一始终，又怎敢还握着这变质的感情不放呢？”
……
如今，严文言握着这张结婚请柬，摩挲着它的纸边，盯着“新娘”两字忍不住红了眼，他想，陆长安这自私的小朋友，还是找回了她的颜料画笔，可他，却是真真的被她丢弃了。
从一始终，真是个太过残忍的愿想啊。
他再也找不回那个，站在看台座椅旁，巧笑倩兮，带着热忱和自信，问他能否给他画张画的小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