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两亿的谭先生》月小殇

4、第四章

　　泥潭不深，但石壁上凹凸不平，还有高高低低的杂木，谭彦闭着眼尽力避开它们，以免弄伤眼睛，同时不忘紧紧摁着林锦的脑袋，低吼着提醒她：“抱紧我！”

　　林锦没有说话，依言抓住他的衣服，短短一瞬间，两人就已经跌入泥潭，谭彦只觉得手臂、背脊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知道刮到多少伤口。

　　林锦看上去有点晕，扶着脑袋，从他怀里退出来道了声谢，再一看他的样子，大吃一惊：“谭彦，你的脸……”

　　谭彦不明就里，往脸上摸了一把，居然一手的血，他呲了一声，还回头安慰林锦：“没事，只是刮伤。”

　　他说着又抬头看上去，站在上边的，是他意料之中的人——李晗。

　　谭彦不禁嘀咕：“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偷东西尚且还能解释，把他们特意引过来，还推下泥潭，这可不是用熊孩子行为恶劣能解释得通。

　　上面李晗没看他们，已经转身打算离开，林锦突然叫道：“李晗，李暄在这里对不对！”

　　谭彦惊讶地看着她，问：“怎么回事？李暄不是死了吗？”

　　他见上面的李晗身形微微一顿，沉寂几秒后，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用幼稚的口音对他们两人说道：“哥哥姐姐，你们就在下面陪暄暄玩吧。”

　　李晗扔下这句，转身就离开了。

　　林锦叹口气，向谭彦解释：“我刚在上面，一闪而过看到了过去的画面，就在那个位置，李晗失手把李暄推了下来。”

　　谭彦微微露出讶色，不知道是在惊讶李晗的事情，还是林锦突显的“灵力”。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到适才的疑问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李暄的尸骨还在这下面。”

　　林锦忍不住绷直了背。

　　谭彦已经站起身：“我们去找找看。”

　　林锦讪笑：“一定要找？不如先报警？”

　　谭彦稍稍转动脑筋，猜测问：“锦锦，你，害怕？”

　　林锦连忙摇头：“哈哈怎么可能我是灵媒师连鬼都不怕怎么会怕尸体！”

　　好吧，是真的害怕，连断句都不会了。

　　谭彦忍不住扭头笑。

　　林锦恼羞成怒：“不许笑！”

　　“咳，”谭彦掩饰一声，对她说，“不用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且我们必须要尽早找到出口才行。”

　　林锦不想拖后腿，应道：“嗯，李晗能上去，出口不会太隐蔽。”

　　谭彦先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林锦动了动身体，她除了被叶子划伤手臂，全身上下都还算完好：“我没事，好像，有事的是你。”

　　她一边说，一边拉过谭彦的手臂，小心掀起他的防晒外套，自手腕到手肘，一条很大的口子，正往外汩汩流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没什么大不了，这副身体用得不太习惯而已，”谭彦笑，又说，“所以我们更要尽快找到出口。”

　　林锦拉住他：“等等。”

　　她转身去摘了几根水菖蒲上的蒲黄，将花粉掰下来，小心放到树叶里乘着，又四下看看，居然还有一小股山泉水，连忙招呼：“谭彦，来这边。”

　　谭彦看出她的意图，依言走过去：“草药？”

　　林锦说：“对，先简单对付吧，这个能止血，你这么一直露着伤口，很容易感染。”

　　她低着头，掬了把水，给谭彦洗掉血迹，又仔细涂上蒲黄花粉：“会疼吗？”

　　谭彦笑道：“男人不应该喊疼吧？”

　　“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吗？”

　　“大少爷和男人并不冲突，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大少爷。”

　　林锦抬头看他，即便换了个身体，但谭彦总是无意识地表露出他良好的教养与优雅的举止，加上谭家令人眼红的家业，就这还不算大少爷？她有好奇，出于礼貌，没有去探究秘密。

　　反倒是谭彦问：“你不想知道原因？”

　　“呃，你要是愿意说，我也不介意。”

　　谭彦对这个回答不太意外，他叹口气，蹲到林锦身边：“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建立信任关系，锦锦，你对我太过防范了。”

　　林锦说：“可我们并不熟悉，只是互相利用。”

　　她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实在是让人烦恼。

　　谭彦无奈：“你是这么想？”

　　林锦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她没有回答，只稍微偏了视线。

　　答案不言而喻。

　　谭彦也不生气，笑了笑说：“好吧，我会努力改变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林锦小声说：“其实已经已经大有改观了。”

　　谭彦笑：“真的？”

　　林锦点头，用目光望着先前滚下来的石壁，说：“刚刚，谢谢你。”

　　谭彦很自然地伸手轻抚她脑袋：“别在意，走吧，我们去找出口。”

　　他们这个时候，还坚信一定能找到出口，谁都没当回事。

　　可是一连走了三圈，类似出口的地方，一个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路？”林锦疑惑，“难道是我们看错，李晗没有下来？”

　　“不，他下来了，你看那边，”谭彦给她指了个方向，“如果没猜错，他是从那里爬上去。”

　　林锦看过去，是一个狭窄的水泥砌的排水口，这个地方从前应该是村民引水灌溉的天然池潭，只不过地势偏僻，渐渐荒废。尽管排水口长满苔藓，还是能看出来大小，论宽度，刚好能让一个小孩顺利通行。

　　“这里，我们显然过不去啊……”林锦走近研究了一阵，遗憾道。

　　“是的，也没有别的出口，连手机信号都没有，”谭彦说了结论，看上去倒不慌张，“现在只能等待救援，何亦为他们迟早会看见监控。”

　　“嗯，这里看上去人烟罕至，实际从另一片山爬上来并不远。”林锦对他的看法表示赞同。

　　“不如趁现在，我们找找看李暄。”

　　谭彦紧接着说，林锦张了张嘴，硬生生把一句惊讶憋了回去，刚走了几圈，她显然是暂时忘了这件事。

　　谭彦看她攥紧手，一脸紧张，不太忍心：“或者，你在这等我？”

　　林锦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一起去。”

　　谭彦还想劝劝她，又听她说：“万一，那什么就在我背后呢……”

　　她小脸煞白，梗着脖子不敢随便乱动，谭彦叹了口气，更多的是好笑，他觉得眼下的林锦，挺可爱。

　　他说：“不在你后面，来吧，跟着我。”

　　谭彦领着她往泥潭中间走去，越往里走，越是泥泞，两人眼看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这时林锦看见了熟悉的小熊玩具。

　　顺势再一看，一颗头骨静静地躺在小熊边上，深陷的眼眶阴森森地望着她。

　　林锦使劲挠了谭彦几下。

　　“那，那边……”

　　“别怕，”谭彦拍拍她以示安抚，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看，“身高大约在80公分，应该就是李暄。”

　　林锦问：“丢的那些东西呢？”

　　“都在这里，铅笔，发卡，玩具，看来都是李晗拿来的。”

　　谭彦没有停留太久，他示意林锦往回走，两人找了一块干燥荫蔽的地方，折了些柔软的草叶铺在地上，才坐下来好好歇口气。

　　“你说看见李晗将李暄推下来，是吗？”谭彦还在琢磨这个事。

　　“他应该是想拉住不小心掉下来的妹妹，但没能拉住。”

　　“我相信你所看见的，那么李晗事后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甚至还撒谎，说妹妹跑到村口玩耍，让大家根本没想到要往山里搜索。”谭彦这几天从村民口中了解的不少，结合前因后果，不难推测出事实。

　　“所以，李晗是因为内疚，才渐渐封闭自己，他幻想着妹妹没有死，不停地偷出玩具，来这里看望妹妹？”林锦说。

　　“可能没你想得这么美好，结合他之前的行动来看，他很清楚周围发生的一切，并且有意避开大家的视线，甚至不与人交谈。所以李丰夫妇一直以为他丢了魂，从未怀疑到他身上。”

　　“他还只是个孩子，会做出这么成熟的反应？”

　　“我换一种说法，你可能就不会觉得成熟，说白了就是小孩子做错事情，害怕被父母责骂，”谭彦打了个比方，“比如打碎花瓶会偷偷把碎片藏起来，不想被人发现，李晗觉得是自己失手害死妹妹，也把她藏了起来。”

　　“李暄尸骨的位置在水潭中央，她从上面摔下来，不会掉在那个地方，应该是李晗事后把她拖了过来，出于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未必是恶意。”谭彦见她渐渐露出失望，话锋一转，“小孩子不知善恶，李晗当年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而现在的举动和他父母也有原因。”

　　他说：“当年妹妹‘失踪’，父母四处寻找，过程里确实忽略了李晗的心情，或许他想过跟父母说出秘密，只是没找到机会，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锦私心里更倾向这种说法，她说：“我觉得是这样。”

　　谭彦笑了笑，他没有再说出自己的另一层疑问。

　　李晗明知道林锦在看监控，却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去拿玩具小熊，故意想引林锦上山，他没想到的是谭彦也在。最后把他们推下来，还说了句让他们在底下陪妹妹玩。

　　李晗的目的，就是想把林锦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