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心妄之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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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吗。”
颜子疏瞄了眼被缚妖索网住的裴子桓，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撞见他如此狼狈，便没太多惊异，只是有些不解他为何会从天上掉下来。于是又抬头看了看，峭壁直耸入云，雾气拦腰弥漫不散，见看不出什么花，便平淡道。
“……不太好。”裴子桓面色苍白，缓了半晌才道，“你怎么在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颜子疏应该没出客栈才对，他若是在此……遭了！方才白珂胡闹喊出的话他不知听没听见！
“因来而来。”颜子疏道，缚妖索在空中交错相叠，形成了一张网，裴子桓只能看见眼前的部分红线，再多的便看不真切。
颜子疏正轻点在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裴子桓闭上眼，心脏依旧怦怦跳个不停，似是想要挣脱躯体的束缚，他躺着的那处缚妖索比其他地方更加密集，正好能兜住他，让他不至于继续下落。
不过也幸好颜子疏正在此处，不然他就……思至此，裴子桓说不上自己对死亡究竟是是恐惧多一点，或是遗憾多一点。
“多谢。”裴子桓道。
“顺手。”颜子疏道，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
“别说话。”颜子疏皱眉。
裴子桓噤声，见他一时半会没有其他动作，继续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颜子疏才道:“站起来，到我身边。”
裴子桓听话的缓慢起身，缚妖索不过半指粗细，寻常人踩在上面都不太能保持平衡，他便是如此，再加上方才坠崖带来的恐惧，双腿尚在发软发颤，根本无法走到颜子疏身边。
他试了几次，苦笑道:“抱歉。”
颜子疏似是皱了皱眉，然后轻巧的走过来，用手帕隔着，拎着他的领口把他拽了起来。
裴子桓:……
还是嫌他脏吗。
“对了……”颜子疏语气中竟带了点犹豫，裴子桓心中警钟大作，“方才，有人叫我？”
裴子桓不自在道:“白珂叫了。”
“她说甚？”
“她说:‘救命’。”裴子桓认为此时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颜子疏琢磨片刻，道:“不是，句子比这长。”
“嗯，全句是‘颜卿，救命救命救命啊。’”裴子桓掐着字数道，他料颜子疏肯定没有听清白珂的话，不然就不会如此问询，便使劲胡诌道。
“她人呢？”
“我让江浸月带她上去了。”
“所以是你掉下来。”颜子疏对他们什么遭遇不感兴趣，“啧”了一声，道:“当真走好了所谓君子之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颜……”卿字刚要脱口而出，裴子桓对上颜子疏微微眯起的那双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眸子，改口道:“子疏。”
“不可再犯。”颜子疏终是没有追究，他自从有了字后，便没多少人敢去叫他那本就有些腻歪意味的名儿，就算有人敢，被他听到后最轻也是打断腿。
不过谅裴暮初次犯禁，情有可原。
风中忽然有什么东西擦着两人呼啸而过，颜子疏当机立断扑到裴子桓，两人齐齐从立足的缚妖索上，跌落，裴子桓短暂时间内二度受惊，也不知身前是什么，只道有东西，下意识便紧紧搂住，不肯松手。
颜子疏皱眉控缚妖索将那东西团团绕住，待缚妖索将其送到自己身前，他细看，是一只红色小鸟，尾巴其长无比，羽毛耀着灿金之色，它此刻正不满的啄着缚妖索，然后似是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颜子疏，便恶狠狠的瞪着他。
看见这红鸟，颜子疏心知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大抵就在附近，便取出银针，扎破自己食指，将血珠涂抹在红鸟的额心，红鸟略一歪头，安静下来，等缚妖索松开后，它扑棱着翅膀，落在了颜子疏肩上。
做完这些后，颜子疏才发现自己与裴暮身下皆是森森白骨，白骨散落铺了一层，倒也成了缓冲的“软垫”。
他想起身，却发现腰间极其重，向下看去，裴子桓正紧紧搂着他的腰，双目禁闭，呼吸急促，冷汗泠泠。
不知怎的，颜子疏想到他方才又是耗力过度，又是受到从高空跌落的惊吓，便没了训斥他无礼的心。他将自己的手搭在裴暮手上，输送着灵力，裴暮手指冰凉的吓人，他便下意识握紧，想要将它暖过来。
裴暮一向体虚，也不知若是死在这儿，颜氏和百印谷的关系将变得如何。颜子疏本就是个重利的商人，他告诉自己，这么做纯属不愿与百印谷撕破脸。
他又想到不经意间注意到的裴子桓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卑微中蕴含着些他不懂得情绪，又总是在触及到他目光时匆忙移开。
可笑。他又不是欠了他钱。
“裴暮？醒醒，没事了。”颜子疏破天荒的放缓了语气。
裴子桓感到一阵暖意涌入体内，颜子疏的灵气竟不似本人冷傲，反而透着一股温柔，如春日细雨抚向初生幼草，充盈生命之力。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怀里的，是颜子疏纤细的腰肢。
他脸上一热，匆忙放手，颜家人因在天祭中兼任祭祀一职，无论男女，幼时皆要习舞，颜子疏傲骨峥峥，无论做何事必定要抢那第一，舞技定当绝佳。如此，这腰肢的手感……总之裴子桓听过不下一手之数的人说想搂一搂。
不过他们没那机会，也没搂完后还能活下来的命。
颜子疏面容姣好，却不喜别人将自己与女子比较，哪怕是有一点点那个意思，都要追杀其到天涯海角，打断腿。
见颜子疏毫无追究之意，裴子桓问:“这是在哪？”
“不知。”颜子疏道。
裴子桓先站起来，环视四周——黑不见底，壁，黑不见底，壁。
抬头看天，雾。
那边颜子疏已经起来了，他拍了拍身上尘土，道:“这里是‘无妄道’前的埋谷。”
裴子桓惊讶，原来颜子疏来此竟是为了这个！他脑中一片混沌:“无妄道是颜氏圣地，灵气自然充沛，山魈占据此地莫不是……？”
“正是。”颜子疏道，“因无妄道。但他们无胆下来，只能在边缘食一口逸散灵气。”
“颜氏在琴川，为何无妄道却在此？”裴子桓想不明白。
“……你莫不是吓傻了。”颜子疏用看傻子的眼神怜悯的看着他。
裴子桓思来想去，才想到，颜氏曾举家迁移过，看来这里表示颜氏的真祖籍所在了。
颜子疏无心与他商讨这些，四下看了下，突然道:“裴暮，背我。”
裴子桓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他身边，作势要背他。
颜子疏看了眼裴子桓布满泥渍的玄色锈金袍，沉默不语。
裴子桓知道，这大少爷的洁癖又不合时宜的犯了，便当机立断脱掉外袍，只剩洁白里衣，温和邀道:“这样可好？”
颜子疏稍作迟疑，还是上了他的背。
“不轻。”裴子桓调了下姿势，笑道。
颜子疏没说话，搂着他的脖颈，将下巴搭在胳膊上，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走？”裴子桓道，“无星无月，无标无识。”
颜子疏轻声道，“有我。”
语落，缚妖索如有生命般，直直向前延伸进黑暗中，似是引路。
“我怕黑，怎么办？”裴子桓一边走，半是认真，半是打趣道。
“……有我。”颜子疏的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被吹散在风中。
裴子桓的心跳漏了一拍，片刻后，他愉悦道:“是了，有你。”就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颜子疏没了声，裴子桓脚踩白骨，身负心悦之人，倒也是不觉此程烦闷，缚妖索看不到头，他却希望路再长一些。
“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不知沉默了多久，颜子疏踌躇道。
“嗯？”裴子桓倒是为颜大少丰富的想象力折服了，“何出此言。”
“你看我的眼神……很不爽。”他不常与人交心，此番还是第一次，话一出口，便觉得万番别扭。
通常他都我行我素，不太会去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没有吧。”裴子桓开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真没有？”颜子疏又道，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少，他也不稀罕再加裴子桓一个。
“真没。”
“那为何……”
“颜公子，还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说了什么？”裴子桓打断他道。
“不知。”
“你说‘离远点，你好脏。’”
“……我不记得。”颜子疏皱眉回想。
“嗯，我记得。”裴子桓浅笑道，“记了很久。”
颜子疏突然觉得有些难以言表，“无心之言。”他却不道歉。
“无心啊，那就算了。”裴子桓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让他听不出他的情绪有丝毫暗面，“只不过，颜公子，这是我。若是换了他人，怕还要更加偏激，还望以后言语……”
颜子疏恼道，“不用你管！”
“那便不管。”裴子桓乖巧住嘴。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心妄之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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