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昭医石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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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维桢回到别院，吩咐阿百将近来曲州的消息都给他收集回来。
待阿百收集了消息回来，穆维桢将之一一看过，然后了然，“原来如此。”
有了结论后，穆维桢便写了一封信，吩咐阿百亲自送回穆国公府。
穆长恒收到信，看后顿时神色大变，当即便带着信入宫去了。
如今在位的皇帝便是当年穆家支持的那位皇子，于两年前登基，年号庆元。
“陛下，穆国公求见。”内侍禀报。
御书房中正批阅奏折的庆元帝放下手中朱笔，“宣。”
不一会儿，穆长恒便入了御书房，行礼后便将袖中笼着的信呈上，“陛下，此乃八郎刚刚送回的信，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御览。”
内侍自穆长恒手中接过信件，再呈至庆元帝面前。
庆元帝折开信，阅过后亦是神色一变，“夷人将攻曲州？子宁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穆长恒摇头，道：“自八郎去宓螺山修养已是大半年了未曾回府了，老臣亦不知其如何得知，只是问过送信回来的阿百，其言子宁昨日自自太元观回来后便令其收集曲州消息，阅过消息后便写了此信命其送回。”
“太元观？”庆元帝目光微凝，“先帝赐封的显仁真人便在观中修行，听说子宁不但得真人破例为其治病，这大半年来更是登堂入室，与真人相交莫逆，可是真的？”
听得庆元帝的话，穆长恒心中微紧，但面上却露出感叹之色，“回禀陛下，真人破例为子宁治病，却是因老臣求到刘藜刘侍郎面前，由刘侍郎出面恳请真人出手。而真人之所以会应承刘侍郎，却是真人自觉刘孟松一支血脉欠了刘侍郎一份因果。”
“哦？还有这种事？”庆元帝微诧。
穆长恒点头，当下将当日刘藜与他们所说的话讲述了一遍，“真人脾性虽怪，但确实恩怨分明，令人钦佩。”
庆元帝颔首，“显仁真人这般注重因果，倒真是一派世外修行之人的行事风格。”
“可不。”穆长恒一边附合一边苦笑着道，“陛下也是知道子宁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但其与显仁真人却真真是一见如故，听着侍候的人说起两人相处情形，老臣与夫人还曾动了心思，想着两人脾性如此相合，是否能结一段姻缘。”说着神情露出尴尬之色，有些惭愧的抬手抹了抹脸，“这也是老臣与夫人痴心妄想了，还请陛下恕罪。老臣已是知道误会了，子宁与真人确实是君子之交，非是我等俗人所以为的。”
反正这些事皇帝迟早能得知，穆长恒干脆全部摊出来讲，倒更显坦诚。
“哈哈哈……”庆元帝朗笑，他此刻正当壮年，胸襟锐气皆不缺，对于穆家心思一笑置之，“也不怪穆卿误会，子宁向来觉得世人皆蠢物，便是朕在他眼中也是个不可雕琢的朽木，难得显仁真人能让他另眼相看，想来定然是个绝代人物。不过世外之人，还是不要误其修行为好。”
穆长恒长舒一口气，“自然，子宁已着人告之老臣与夫人，他与真人乃知音相逢，勿以世俗度之。”
“嗯。”庆元帝抖了抖手中信，“子宁既然视真人为知音，大约这位真人亦是一位如子宁那样的智慧通达之士，这曲州之事只怕是真人察觉了才提醒子宁的。世外修行之人，或许真有天人感应罢了。”
穆长恒听了皇帝这话，便放下心了，“那……陛下对曲州要如何处置？”
“我向来信子宁，且即便不为真，那勿需动兵戈也是幸事。反正误不了什么，只当是曲州整顿了一回军备罢了。”庆元帝放下信，“传旨，召六部尚书入宫。”
“诺。”内侍领命。
◇◇◇
宓螺山下，阿昭看着马车前站着的人，有些头痛，“你这破烂身子如何长途跋涉？”
“没事，反正我只是躺在马车里睡觉罢了，又不用我走路。”穆维桢一派淡定，然后直接就上了阿昭的马车。
阿昭无奈，只得吩咐，“马车走得慢点。”
街她进得马车里，穆维桢已很有自觉的倚躺在榻上，正在打量着马车里的各项摆设，看到阿昭进来，很是夸赞道：“你这马车比我家的还舒服，一路上都无需投宿，直接住在车里就可以了。”
阿昭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这马车当初打造时便是考虑到野外住宿，比寻常马车要大，又分了里外间，自然很舒服，但空间还是小了些，偶尔住几晚倒可以，长期住着人会感觉憋闷的。”
“图纸还在没，回头我也照着打造一辆。”穆维桢很不客气的道。此刻马车已走动，他自然能感觉到这辆马车的晃动很小，躺要榻上甚至有种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回头让阿百找阿泉要去。”阿昭也不在意这些。见穆维桢要去取小书架上的书，她走过去把书柜们关上，“马车上不要看书，否则一会你就得头晕恶心。”
穆维桢也不坚持，“那我们下棋。”
阿昭的回答是直接燃了香，然后给他念了一段《清静经》，果然不一会儿穆维桢便陷入甜梦中。
越是有病的人，越是不肯老实。
在穆维桢身上，阿昭算是深切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难缠的病人。如此，她每回只得祭出大杀招。她亲自念出口的经文自是不比寻常，拿来对付穆维桢倒是回回有效，但阿昭每每深思总觉得自己还是被穆维桢算计到了，但这种算计却只能是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彼此心中有数。
因着穆维桢同行，为了照顾他的身体，这一路便只得缓慢而行，并且晚起早歇，本只半月的路程，却整整走了一月有余，一行才是到达曲州。不过阿昭向来出门都带着游玩的目的，早早的豁出时间，是以并未担搁事情。
不过，却是辛苦了等待的曲州文武官员。
他们早早接得皇命，穆国公府的八郎君与显仁真人要来曲州，一应事宜要照顾妥当，两人有何要求都需照办。只不过等啊等啊，夷人的兵马都快要到了，两位贵客却是不见踪影，简直是望穿秋水了，终于是等到两人。
两位贵客到了后，向曲州府君要了最近收到的夷人的消息，然后那位穆八郎君看过消息后，直接推断四日后午时夷人将至，让曲州诸人备战。
显仁真人看过消息后，则提出要求将离南城门最近的那片房屋都空出来，直接言明开战后可以将伤重的伤患送去那里给她医治，并要求断胳膊断腿的也要将断肢给捡到一起完好护送过来，同时还要了数百健壮妇人。
得知显仁真人要为士兵义诊，对其医术早有闻名的曲州府君自然是有求必应，不但派人将那片房屋空出，还主动送了许多的药材过去。军中的将士闻说显仁真人来了，更是心怀感激，只觉得凭着真人的医术，自己便是受伤了，也是多了一半的活命机会，派了许些多过来帮忙打扫房屋，安置东西，还主动问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有了这些士兵们的帮忙，那一片房屋不过半天便已是般般妥当。阿昭便也没客气，让军中将一些老弱或伤残的士兵留下，与那数百分健妇一起训练一番，回头当护士用。
阿昭搬到了南城门附近，穆维桢自然也跟着一块来了。
他看阿昭吩咐人整理房屋，又令人教导那些士兵、妇人，颇为好奇，“你是要做什么？我想你来曲州决不会只是来为士兵们义诊一番。”
阿昭瞄他一眼，“自然。我来此是为着实验几项医术。”
“什么医术？”穆维桢追问。
阿昭眼睛打量着穆维桢的身体，慢悠悠道：“比如开膛剖腹，比如缝肠接肢。”
穆维桢却完全没有被吓着，反而眼睛一亮，“难怪你要来曲州。”
寻常人少有这种伤，也少有胆量接受这样的诊治。
只有修罗战场，只有命悬一线的士兵们，才能接受这种惊世骇俗的医术。
“此术若成，日后士兵们多几分活命的机会，而你嘛……”阿昭一笑，“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便是你的事了。”
穆维桢却是不以为然，“结束了这场还会有下一场，人的欲望存在一日，战争便结束不了。”
阿昭自然懂得，也不与他理论，只道：“人生不过数十载，能顾得眼前就好。”
“如此也算说得通。”穆维桢颔首，“为你此言，我便出一回力。”
“你这话，让京城里眼巴巴指望着你出谋划策的皇帝情何以堪。”阿昭笑道。
穆维桢嗤了一声，“自己不想法子强国强兵，却是指望着别人有奇谋妙策，真是又懒又蠢。”
阿昭不由得笑了，“关于世人懒和蠢的问题，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且先做事罢。”
尔后，果如穆维桢所说，四日后午时夷人大军抵达曲州城外，而后于申时发动攻城。
上至皇帝，下至曲州诸官，对于此战都早有准备，阿昭并不担心会城破战败。
是以，她并未去城楼观战，同样也未对此战提出半点建议，只是指派训练出的人手待战况略缓便前往进行急救，又将重伤的都抬回来。抬回来的伤兵开膛破肚、缺胳膊断腿的都有，也果然按阿昭的吩咐将断肢都捡了回来。
轻伤都交给原来的军医们处理，重伤的则由阿昭带着学徒救治。
而后诸人便见识到了神医真人缝肚补肠、续接断肢的奇术，令人既震惊又畏惧。
阿昭对于那些异样的眼光与争议，向来是视若无物，只管带着学徒们救治伤兵。
那些跟随的学徒乃是久经培养与考验的，对于阿昭那是视若神明，对她的种种行为早就视若等闲，完全不受干扰的配合阿昭行动，而后经过数场手术的实习后，这些学徒便已可单独救治伤员了。
而不管外界如何议论，这些伤兵虽不算百分百的能活下来，但比之过去，存活率却是足有七成以上，比之过往提高三倍有余，这确是不争的事实，令人无话可说。
如此，城上战斗，城下救治，一个月的时光便过去了。
忽一日半夜，远远的城外的夷军起了喧哗，而后天亮不久，夷军非但没有攻城，反是迅速退兵了。
派出探马，很快便确认了夷军非是有诈，而是真的退兵了。
曲州上下得知后皆是松了一口气，这几月，为着夷军来攻，皆是崩紧了心神，而今好容易退兵了，可算能松快松快了。此次虽不算打败了夷军，但能令夷军无攻而返便已是大功了，回头陛下必有赏赐的。
一时，曲州上下准备摆庆功宴了，而此次有功的显仁真人却是开始整理行装了。
“你做了些什么吗？”阿昭悠闲的倚着靠枕，品着香茗，而阿泉等人则忙着将行装一一收纳抬上马车。
穆维桢同样倚着一个靠枕捧一杯香茗，“我不过是让夷人皇帝相信此次的领军大将有了夺曲州自立之心，他自然是容不得了。但这将军是早早投靠了夷人太子的，所以他们回去自然有一番争斗，说不得能来个裂土分国呢。而夷人之所以来攻曲州，乃是因为听说了这里有金矿，据说矿藏之丰富，足以再立一国，而这消息则是曲州的商人透露的。”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阿昭赞道，“只叹世间总有那么些唯利是图丧尽天良之辈。”她暗自幽幽叹息一声。虽不能一竿子打翻所有的人，但商人重利轻义的确实不少，在天朝的历史中更是不缺，比如说明朝的灭亡，晋商与满清的勾结也是出了一份大力的。
穆维桢对于这些无义商贾并不感兴趣，因为这种人自古不缺，灭了这批还会有下一批，只一封密信送回去，让皇帝自己处理就是了。他这会打量着忙碌的阿泉诸人，“你这是要回去了？”
“不。”阿昭摇头，“我打算去夷州看看，听说那里有不少别处没有的药材。”
穆维桢眼睛一亮，“同去。陪你采药之余，我看能不能顺便让夷人自己灭了自己。”
这话何等的轻描淡写，又何等的傲慢狂妄，但阿昭并不怀颖他的本事。
于是，等曲州府君来邀请此次最大的功臣时，才发现两人早已离开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府君悠悠道，“果然是世外之人，非我等俗人可比。”
不过有一句话叫声名不扬，功德自显。
此次曲州活下来的伤兵们，无不感恩戴德，而显仁真人的神奇医术亦因这些伤兵再次震惊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昭医石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