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东篱菊蕊黄》望从容

26、第 26 章

　　这是个欣喜又兴奋的夜晚。
　　秋月白与兵士们围坐在营中空地，看着大家把酒言欢。
　　漓渡军旗在营中烈烈飘荡，看着自己亲手绣在旗中央的大大的“韩”字以及绣在旗角的“漓渡”二字，秋月白不由产生了一种近乎荣耀的情感。前些日子，她到了新营帐，温予便亲自拜托她缝制一批军旗，这是一项重要又秘密的任务，秋月白这才明了为何会要她换营帐。
　　她不分日夜赶制这批军旗，生怕因为自己的笨拙延误了军情。
　　今天，她知道了努力没有白费。这批军旗伴随将士们解救了诸多黑矿矿奴，韩乔将军带领将士们俘虏了很多呼兰兵，各地府衙均呈表对漓渡皇室的忠心，与韩家军里外应和抓捕呼兰兵，漓渡收复了西部诸多州县，这些百姓的生活得以恢复如常。
　　听说将士们所到城池无不大开城门被迎入城，嵋城以西的城池都飘扬着漓渡的旗子，被掳至黑矿的百姓终于回到家中，与家人相聚。
　　据说当时百姓情绪甚是激动，今天犒赏将士们的酒肉都是在韩乔将军率兵收复城池时百姓强烈主动献上的。
　　从今天起，以嵋城一带为界，漓渡和世华形成西东相对之势。
　　听闻温予已昭告天下：施纪云乃国之逆贼，必弑之！思友邻呼兰实乃受施贼蒙蔽发兵漓渡，现施贼反侵呼兰，于内于外不忠不义。故望呼兰皇室认清贼人面目，知晓利害，速速于漓渡境内撤兵，漓渡皇室愿与呼兰皇室同修旧好。
　　秋月白正好奇不知呼兰撤兵与否，忽然围坐在地上的将士们一阵欢呼，抬头便望见温予正由韩乔陪同来到了兵士们围坐的地方，看来温、韩二人已经把其他营区都转了一遍，最后回到了主营区。
　　韩乔一身戎装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温予仍旧是一袭玄衣，书生模样。映着月辉，秋月白看到了温予衣衽处有缝补的痕迹，那是自己的拙作，不由抿唇偷笑。
　　韩乔讲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要带领一众将士继续东进，收复失地，直捣江安云云。兵士们受到了极大鼓舞，大家共同举碗一饮而尽，温予、韩乔便坐了下来。人群中间的火堆上一锅羊汤已经煮好，一阵阵肉香飘过，伙夫开始给大家分肉。
　　“殿下原来在这里，萧儿来晚了。”一阵悦耳又沉静的声音响起，秋月白看到温予身后走来一位红衣女子，姿容明媚、仪态大方，发髻嵌入一支美人梅银簪。温予略显惊讶，但仅一瞬便转头对着那女子温柔浅笑。一旁的韩乔也显得有些惊讶，看了那女子两眼，便转过头来继续吃肉，面色恢复如常。
　　秋月白每日里大多在自己的营帐，与营中人并不熟络，连温予的面见的也不多，竟不知这军营中何时来了这么一位美丽女子。
　　伙夫将一块羊肉放到了秋月白面前的碟子里，她转头向伙夫道谢，余光却看到那自称萧儿的红衣女子行姿优雅地向自己走来。“月白姑娘，”萧儿站在秋月白面前唤了声她的名字，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十分友善，但秋月白难以名状地感受到了压迫，出于本能和礼貌，她站了起来。
　　“月白姑娘，”萧儿继续对她说，“我与妹妹你均是女流之辈，不能与将士们一同前线杀敌，今日殿下犒赏将士，为表对将士们的敬意，我愿献上一舞，听闻妹妹擅奏乐器，便请妹妹帮我吹奏一曲可好？”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笛，递到秋月白面前，并笑意盈盈地向温予瞄了一眼，温予面色如常，也是笑意浅浅望向这边，萧儿笑意更盛。
　　秋月白莫名感到自己心中激起了一种尖锐的不适感，接过玉笛，淡淡说道：“愿为姐姐吹奏。”
　　萧儿走到人群中央，篝火映的她艳丽姿容中带些许俏皮，惹人心动。
　　萧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秋月白便悠悠吹奏起来，曲声一起，精通乐理的人便能听出所奏之曲乃“梅花引”。红衣女子对此曲显然很是熟悉，裙裾翻飞、轻步曼舞，娴熟的舞姿宛如行云流水，真乃妙态绝伦。
　　“梅花引”曲调悠扬灵动，红衣女子的舞姿又实在优美，围坐的兵士们不由都安静下来，沉浸其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篝火旁犹如蝶舞的萧儿身上。
　　一曲过后，萧儿维持最后的舞姿落在篝火旁，面朝温予，抬眼尽显娇羞，真似冬夜里的一支傲霜怒雪的绝艳红梅。
　　温予率先鼓起掌来，兵士们一阵欢呼叫好。“梅花引”乃漓渡名曲，可以算作是漓渡的一种象征了。
　　秋月白感觉到了，大家都被这支舞带动的激动了起来，许是更加坚定了收复故土的豪情壮志。韩乔更是站起来，十分豪迈地又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红衣女子取走了笛子，秋月白坐下开始专心地用匕首将肉割成小块。大家又热闹起来。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秋月白扭头发现是沈煜，沈煜的声音低低传来：“殿下派末将告知姑娘，他要去疗伤了，请姑娘勿要担忧。”秋月白对着沈煜点点头，知道温予又到了为邬娆化毒的日子，转头朝温予望去，他已经离开了人群，透过喧嚣的人群，看到韩乔陪着他，一同朝他的营帐走去，忽而，他回了头，一时间目光交会，她来不及躲避，也不想躲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他在转身前冲着她略带孩子气地眨眨眼，露出了干净的笑容，在这个湿冷的南国冬夜，她感受到了一种美丽的悸动，恍若春暖花开。
　　秋月白收回视线，低头微微喘息，才惊觉胸中怦然的心跳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怕是已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她速速收拾好情绪，抬起头，又遇到了自称萧儿姑娘探究的目光，萧儿正游走在将士们中间，与大家同饮共乐，此时恰好与秋月白隔着篝火遥遥相望。

　　“末将请殿下治罪！”温予营帐所在地方相对清净，韩乔在温予进营帐前屈身请罪。温予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将韩乔扶起。“殿下，末将实在失职，没有派人将萧儿小姐看好。”韩乔脸憋得通红，十分羞愧。温予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不过，秋女侠这首笛曲选的极好，吹得也极好，反而很好的凝聚了士气，被萧儿小姐挑衅时也毫无慌乱之相，气度实在叫末将佩服！”韩乔有些激动。温予听后竟无声笑了起来，不知是赞同他还是不以为然，可是温予无法说话，韩乔也不好多问。目送温予进了营帐，韩乔便前去请邬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