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东篱菊蕊黄》望从容

16、第 16 章

　　又走了两日，三人已行至望丰城外。
　　望丰，乃漓渡西部重城。望丰向西便是青城，往南便是仙毫。
　　此时望丰城墙上飘摇的旗子委实让温予困惑。那些看起来还很新的旗子上赫然写着“世华”二字。秋月白看了看温予，他面色如常平静，眸光却晦暗不明。便想找个从城里出来的人打听一下，还未等她行动，邬娆便自马背一跃而起，抓了一个瘦弱的过路人喝问道：“可知这城墙上的旗子是怎么回事？城中可太平？入城麻不麻烦？”那人被邬娆拽着衣领，吓得哆哆嗦嗦：“太…太平…”
　　秋月白上前让邬娆松了手：“这位大哥，你慢慢说，这城墙上的旗子是怎么回事啊，如今城中境况如何？”
　　那人缓了口气，道：“几日前，衙门宣告，前朝余孽均已清除，皇帝已经改国号为世华，你们进城后莫再提起漓渡二字了，皇帝登基大赦天下，还有呼兰友军帮忙守卫望丰的安全，百姓安居乐业，无不称赞皇帝英明神武，天佑我世华！城门也撤了搜查，你们只管入城就是了。”说罢，带着畏惧的目光看着邬娆，邬娆道：“滚吧。”那人便踉踉跄跄的跑开了。
　　温予心下冷笑，这才几日功夫，连国号都改了，之前施纪云对外宣扬的所谓不忘旧恩、延续国号，为温家守护天下的豪言壮语终于是可笑的落幕了。前朝余孽？呵呵，不知又编了何种言论蒙蔽世人，恐怕温家现在早已声名狼藉。可是那人所说的前朝余孽到底都是谁？到现在，温予仍不知道哪些人死了，哪些人还活着，对施家来说，自己定是前朝余孽了，可是自己明明没有死，均已清除从何谈起？却不知施纪云是以为自己死了，还是又玩的何种把戏。要想弄明白，只能犯险入城了。
　　还未待温予提议入城，邬娆已经发话了：“杨公子，想必对这更号易主的国之大事很感兴趣吧，这一路上均是挑拣山林村路而行，闷得很，不如我们进城逛逛？”
　　“还是不要了，我们的目的是去青城，没必要在望丰冒险入城。”秋月白却抢着拒绝了。
　　“哦？秋女侠说的冒险是指什么呢？秋女侠是怕杨公子有危险还是这城中有秋女侠恐为人知的秘密啊？”
　　“你……”
　　温予温柔的冲秋月白笑笑，用自创的手语告诉她，自己确实想进城，秋月白只得点头。为了安全起见，秋月白为三人易了容，并穿上了之前买好的三身相似的青衣，加之秋月白的易容术很是娴熟，三人看起来更像是哪个武林门派的师傅带着两个徒弟。温予自己虽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对秋月白的手艺相当信任，看她易容后虽然容貌变化很大，却依旧面容姣好，想到当初他外出游历时，便是秋月白这一手精湛的易容术，使他们无需兵刃相接便躲过了刺客的追捕，是了，约莫那个时候，便是施纪云搞的鬼吧，自己真是太蠢了，竟对施家一丝怀疑都没有。
　　三人牵马入城。
　　“杨公子和秋女侠以前是否来过望丰？”
　　温予摇摇头，而秋月白却将头偏向一边只顾着看街道上各色摊铺，并未作答。
　　邬娆笑道：“既然，二位都未来过此地，那么，便由老媪带路吧。”
　　温予诧异望着邬娆，正欲手语相问，邬娆便道：“我确实不知道杨公子此番入城想去哪里，但是我想带着杨公子和秋女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温予和秋月白相视一瞬，都未从对方眼中找到知情的痕迹。
　　温予心下生疑，这邬娆一路上沉默寡言，也不干涉自己的事情，今天却为何这般反常，先是主动打听城中情况，接着激秋月白入城，现在竟是要带他俩去一个有趣的地方？这是早就掐算好了吧，不知要带他们去往何处。
　　越走，秋月白越觉腿脚沉重，心中焦躁，她真的不想到望丰，重温那个令人绝望的地方，这个邬娆到底是要带他们去哪呢？
　　走到城东南处一片荒地，邬娆停了下来，秋月白手心已潮湿，竟然，真的是这里，这恐怕不能说是太巧了如此简单，那么邬娆带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以她的年纪，有可能知情当年之事，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从她那里找到报仇雪恨的突破口？邬娆说的这城里可能有自己恐为人知的秘密，断不是随口说说，她，一定从自己身上看出来了什么，但她到底是敌是友？
　　温予看着这片荒地，占地不小，杂草丛生，却不是城边野地，周围均有民宅，不知为何在这里会有这么一块空地竟无人在此盖房居住。
　　“这个地方…很是有趣”邬娆眯着眼看着荒地中的杂草，沙哑的嗓音感觉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远的时候，“不知杨公子和秋女侠是否来过此地？”不待两人答话，邬娆继续：“这块地荒了已有十几年，本是住着一大户人家，姓墨，在当年是声名鼎赫的茶商，后来宅中起火，墨府上下百余人全部殒命。”
　　温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家茶商，茶商虽有名，可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这墨家当年到底发生何事才有此大祸？邬娆又与此事有何干系呢？温予目光飘过秋月白，发现她那清冷的外表下却难以掩盖眉间那一抹悲愤，温予心中一沉，此事竟也与她相关！
　　温予思及与秋月白相识以来，她心性纯良、武艺高强、行踪神秘却举止得体、知书达理，早觉她非普通人家女子，必有着特殊的身份或经历，但他却对她极为信任，这确实不像他的作风，他暗自嘲叹，难道他温予竟是一好色之徒，对美人都没有防备之心？正自思忖却对上她看过来的双眸，那眸光忧痛无措。
　　邬娆看着温予困惑的神情，不似作假，又看看秋月白强硬克制的愤怒，心下叹道，这温予一身功夫确实与秦杞然极像，可行事却看不出他一丝破绽。而这小姑娘虽身手极好，终归涉世未深，脸上挂相。看来自己没看错，她必然与墨卿落有关。找个时机，可以和她聊聊了。
　　“好了，既然二位都不知此事，我们也无需在此地多留，浪费时间了。”邬娆看着两人说道。
　　二人虽各有困惑，但温予想着尽快上路，秋月白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便一齐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阵打斗声，扭头一看，竟是七八个呼兰兵在围追一个平民装扮的人，那人功夫不差，但毕竟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被制服。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不远处往这边瞧。被捕之人正背对着温予，冲着呼兰兵大骂狗贼，温予听着熟悉，绕到侧面一看，竟真的是…卫武！
　　看着卫武被呼兰兵带走，温予心下甚是着急，他策马跟上，想该怎么营救卫武。秋、邬二人也一同随行。跟到最后，竟到了州府衙门门口，卫武被压上了大堂。堂外已被民众围的水泄不通，温予三人也在其中。听着人群中有知情人在窃窃私语，温予理了理，约摸着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望丰城驻扎着不少呼兰兵，这些呼兰兵都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自小都是吃牛羊肉长大的，到了这南国，每日都是鱼米瓜菜，实在吃不惯，于是，几个呼兰兵便跑到百姓家中抢牛，不给的人还被打伤了，最后牵了几头牛回来。卫武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事，今儿就偷偷跑到牛棚要将牛放了，结果被呼兰兵发现，起了冲突，然后就是温予看到他被擒的那一幕了。这些呼兰兵为了杀鸡儆猴，竟还特意要官府允许民众观判。
　　大堂之上惊堂木一拍，威武之声响起，一片肃静。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卫武。”
　　“所犯何事？”
　　不待卫武答话，那几个呼兰兵便抢先告状：“他偷了我们捕的几头野牛，还大骂世华国主，高呼漓渡万岁，罪不可赦！”
　　“卫武，呼兰友者所言可实？你可知罪？”
　　“呸！你这个呼兰的狗贼，呼兰兵到我漓渡地盘胡作非为，伤我漓渡百姓，将百姓的耕牛杀来吃肉，百姓还怎么过活？你作为父母官不但不管，还称呼他们为友者？！你如何配的起这顶官纱？”
　　“大胆刁民！你不仅蓄意挑起我世华百姓与呼兰友者冲突，还继续使用前朝国号，居心叵测！如此大不敬，给我掌嘴！”官老爷嘴都气歪了。
　　温予看着卫武被掌嘴到脸全肿了，嘴角直流血，心中气急，表面却不曾流露半分。
　　“贱民卫武，存谋逆之心，施不义之事，罪大恶极，天理不容！依我世华律法，其罪当诛！”官老爷继续审案定罪。
　　“哈哈哈，你这个狗贼，我卫武敢作敢当，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只是你小心我卫武死后阴魂不散！”
　　这可吓不到官老爷，“将这刁民关押大牢，三日后午时处斩！”惊堂木又啪的一声，“退堂！”
　　眼瞅着卫武被带了下去，围观的百姓谁也不敢多言，温予三人随着围观的百姓一起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