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惊天之问！荣宁二府门前的狮子究竟还有几只是干净的？（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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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被平儿拉了出去，心下犹自讶然，不明白凤姐怎会是这么个态度，一时间有些恍惚，频频回头，似还想透过那厚重的帘子去窥探凤姐两人的神情。平儿却素是凤姐的心腹爱将，凤姐眉头一动，她就晓得了八成的意，强拉着珊瑚走到了月门前，左右看看，低声嗔怪：“我与你姐姐也是相熟的，往日也常在老太太跟前见你，却不知道你是个眼高手低的性子？你们姑娘是什么人，你又是哪个牌面上的，竟也轮得到你对面呛声？老太太抬举你，把你指来服侍应姑娘，你这般年纪，做了国公府正经亲戚身边的一等丫头，还有什么可不满的？难不成你还想去和玻璃、翡翠、琥珀几个争老太太身边的位置？他们老子娘是谁，争得尚且激烈呢，你落败了，就只能拿着二等的例，过两年打发出去，任你哥嫂婚配终身——你姐姐听见你被提拔，高兴得垂泪呢，你倒是枉费了这上上下下的一番期盼了！”
珊瑚晃过神来，听见了她这番话，不由得道：“多谢姐姐体谅，为我想得长远，实话道来，我虽舍不得老太太，却也晓得老太太也是看重我，方把我派到了应姑娘身边……只是姐姐不知，不是我蓄意推脱，实在是这一位难伺候得紧……素日里我们只把她当影子人看，只觉得她脾性与二姑娘一般仿佛，又是那般的身世，任着下头的丫鬟婆子欺负，也默默不敢言一句的，谁知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脾性竟是大变了！”
平儿忙捂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道：“说什么昏话？老太太亲口吩咐过的，谁若是敢提起这件事的一星半点，便要将人一家子都撵到西北做苦工去，要不要命呢？”
“我又哪里敢同别人说？还不是在姐姐面前。”珊瑚拉着她的手，诉起苦来，“她如今真是性情大变，喜怒不定的，说话也阴阳怪气，从吃穿用度到屋子里的陈列摆设，简直是件件挑剔……实在不是我多嘴饶舌，就是林姑娘也没有这样过的。倒也不要什么珍贵物什，只是翻来覆去地折腾人，吃茶要加葱姜，吃粥要拿海参来煨，衣裳非要白缯的不可，穿鞋只要云头宝相花的……自己还说如今只能将就着了，倒像是谁有意苛待她似的！有时也真真教人哭笑不得，有时候却万分的磨人……”
平儿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纪小，难免要气盛了些，可应姑娘毕竟是主子，我们是奴婢，做奴婢的哪有顶撞主子的道理？难不成你在老太太身边也是这样？仔细想想，应姑娘如今身边没有旧人，只你一个可以倚重，又是老太太给的，这正是你的机遇，用心伺候着，且有你的好处呢！”
珊瑚一晃神，脱口而出：“还能有什么好处？她都这个年纪了，也没人提定亲的事……”
平儿讶且笑道：“这可是该掌嘴了！我不知道你竟存的是这等心思？”
珊瑚红了脸，强自道：“姐姐这等身份，最该知道我的，我如今已经十六了，若不是一直在老太太身前，早被家里求了恩典出去定亲了，总要为前程打算。好姐姐，你可知道什么不曾？应姑娘如今出了这事……可又怎么说？”
平儿心知肚明，国公府老太君身边的几批丫鬟里，珊瑚算是个最受冷落的，既没有被倚重的亲戚，性子又不讨人喜欢，如今被派来伺候的又是这样一个主子，就是想打听什么，恐怕也不知道多少有用的，却说道：“我又能知道什么？总归这个年纪了。主子的事，我们还是少操心的好。只你看来，应姑娘苏醒以后，与以往还有哪些不同？”
珊瑚道：“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是处处都显得不一样的，有一回，她竟说要去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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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应甄竟有些打蛇随棍上的架势，不由得心中讶然，笑便压下了三分：“难不成竟被我猜中了？”
应甄以手支颐，微微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吃不惯厨房的菜式，想问问凤姐姐，府里有没有擅做南菜的厨子？”
没料到她竟是说的这个，王熙凤心里微微一动，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道：“往年里老太太疼惜林姑娘，倒是买过一家子专做淮扬菜的来，林姑娘却也不大吃，你若是改了口味，赶明儿我去回了老太太，单独给你设个灶罢。”
应甄笑了一笑，泰然自若：“那便劳烦凤姐姐了。”
王熙凤不禁真正吃惊起来。
应甄在贾府里头，不过就是个隐形人，地位比之二姑娘迎春还不如的。二姑娘再怎么说都是有父有母的，史太君又爱热闹，常把几位姑娘叫到身边来，身边又有个能干的丫头，再怎么胆小怯懦，过的也是大家闺秀的日子；应甄却大大不同了，虽然前头挂着个贾姓，身世却一向惹人猜疑。老太太虽然自她幼年时就接了她进府，一应用度也都照着国公府正经的主子来配，可却又鲜少提及到她，一向都放任自流，态度很是令人捉摸不透，只当是发善心撒把水米，养了只鸟儿罢了。若是说老太太心里有数，偏偏待她不尴不尬，年到二十未曾许嫁，丫鬟婆子一应欺压怠慢，老太太都装聋作哑，仿佛注意不到似的；可若说老太太不看重应甄，偏又在发生这种事后一力回护，大老爷说了几句酸话，就当众给了大老爷没脸，亲自吩咐下去要怎么处置丫鬟婆子、怎么封口，连府里的一众主子，也要三缄其口，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还把王熙凤叫了过去，明里暗里敲打了一顿。
经此一遭，王熙凤心里也渐渐有了数，恐怕应甄的身世颇有蹊跷。但凭她的性子出身，也不把这点小小的蹊跷放在眼里，笑着应了老太太，用心办事就是了。应甄又是个面团似的人，自尽一遭，恐怕难得的勇气也都用光了，打发她并不困难。谁知如今一见，她却比印象中变了许多，不但沉得住、拿得稳了，竟也处处表现出了几分心机手段……不知是她经此一遭开了窍呢，还是此前十数年来全系伪装呢？
王熙凤竟有些摸不透她，越是打量着，越是心里疑惑。应甄虽生得十分美貌，却一向也空有美貌而已，行-事畏畏缩缩，如今身上却多了种难言的气度，言谈从容、举止自如，倒像是世家大族自幼精心培养出来的一般……甚至隐约之间有些气势凌人……
应甄任她看着，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纤手，轻轻把-玩：“凤儿这么瞧我，可是瞧出了什么不一样来？”
“倒真是有些不一样呢。”王熙凤语含深意，并不抽开手，“素来知道应姑娘长得美貌，却不曾如此亲近过你，不知道你竟然这般美貌，倒把府里这些人都比成烧糊了的卷子了，我往日倒还常夸自己是个美人呢！”
应甄轻轻一笑，黑珍珠似的眼眸凝视着王熙凤：“凤儿也太自谦了，在我眼里，你可万万算不上是烧糊了的卷子的。”
前皇太女知道自己有多美貌，这世间能及得上她容色八分的人还没出生呢。和她比较容貌，实在是天下最滑稽无聊不过的事了，怎会有人如此愚蠢，妄想与她相比？
天下美人判定的标准，本就该去掉一个应甄，再各自分等罢了。在应甄看来，王熙凤倒真算是难得了的美人了呢。
应甄的话发自真心，王熙凤自然听得出来。能被这样一位美人夸赞美貌，又是出自一片真心，王熙凤心里不由舒服了许多，脸上也愈加和缓了。她反拉住了应甄的手，推心置腹地道：“我虚长你两岁，便觍颜称声姐姐罢。有件事情，老太太虽三令五申不让再谈的，我思来想去，却还是要和妹妹私下说开了，消了这番芥蒂，日后也好走动。我家那个，真真是混帐至极，竟仗着酒醉，做出这等侮辱之事来，妹妹是何等的身份，也能容他轻慢？”
她注意地看着应甄的神情，缓缓道：“我便同他说，妹妹不过是住在我家，有了几分香火情，念着此处，方才不与他计较罢了，他悔悟过来，也是一番痛哭流涕，要来给妹妹磕头谢罪呢。”
应甄的神色便似笑非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惊天之问！荣宁二府门前的狮子究竟还有几只是干净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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