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再忍耐（黑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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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清晨弥漫着青草碎屑的味道，混合着温度正好的阳光，世界宛如一场异常盛大的幻境。
被嬷嬷们强迫着做完了礼拜后，孩子们异常雀跃地散开，这是他们一星期中唯一空闲的时光，也是唯一允许出去的一天。嬷嬷们也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放慢了脚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话，隐隐夹杂着她们特有的笑话，庆祝着一周的安稳并祈祷着下一周的安宁，以及伦敦难得的明媚天气。
汤姆躺在一处不易发觉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眯起眼睛慵懒地晒着太阳，这个时候他看上去非常像一只捉摸不透的猫，看似放松，又好像在计划着给你背后一爪。
“汤姆，原来你躲在这里。”
好不容易得到的惬意时光突然被打破，汤姆不悦地皱了皱眉，睁开眼见身前站着几个熟悉又讨厌的人，他的唇边又蓄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还是不要和垃圾多交流的好。
破坏心情。
难得好心情的汤姆并不像从前出言讥讽，而是麻溜地站起来，拔腿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下了。
啊，真是麻烦，到底有什么事？
汤姆一眼扫过去:“什么事？”
杰克咳了几声，说:“汤姆，那天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在议员来的时候独独出风头……”杰克担忧的不止如此。他听说议员会带一个孩子离开……他不希望是汤姆。
原来是他。
只不过这理由实在蠢得可笑。
明显他说的不是全部真相。
汤姆不肯否认，他在大部分时间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越来越多的关注才好——仅仅是最表面关注就够了，跟随而来的赞许认可都可以，再不要其他的。深层的关注，往往会带来他不想看到的后果。他喜欢被关注的同时，却讨厌着被窥探。他，本来不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要看着他完美的表演，鼓掌就好了。
对着谁都是这样。
连梦里的女孩，哦现在他知道她的名字了，黛玉……也是如此。
他刻意体贴地告诉她如何在这个世界该如何与别人相处，只不过不想让他人对特殊状态的自己起疑。而坦诚地告诉女孩自己的情况，这只是取得别人好感的一种方法而已，他相信女孩会对诚实的他产生信任……当然她帮过他，他也不是没有丝毫回报之心。
总之，现下知道了杰克是背后使坏，然后她为了他解了围。
汤姆冷笑一声，对着这几个纠缠不清的老对头，他往往是不惜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的:“杰克，别说这些废话了。既然你做了这事，你指望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原谅？我可做不到。我说过的吧，别惹我。”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们不是他的对手，永远都不是。
眼睁睁地见着汤姆趾高气扬地迈步离开，杰克气得七窍生烟，三步并两步伸手拦住汤姆，不顾一切地将心里话说出口:“汤姆，你现在怎么不哭了呢？你不是哭得很动人吗？你不是可以凭借着哭声打动议员吗？你这个只知道哭的小屁孩！可惜你的哭声不能打动你的妈妈！她还不是把你丢在了这里？！”
汤姆顿住了。
杰克得意得几乎要笑出声音来，看着瞬间没有气势的汤姆:“汤姆，你的妈妈不过是个婊子，而你是……婊子的儿子。”
“闭嘴！”汤姆喉咙间发出一阵怒吼，少见地扭曲着五官，“不要——不要说她……”
“嬷嬷们都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杰克补上这么一句。
“对了，这个女人，是你的妈妈吗？还是你看上的女孩儿？看上去不是英国人，装扮很古怪啊……”
杰克的手中拿着的，不正是黛玉的画像吗？！
汤姆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们什么时候拿到的？！
居然偷偷翻他的东西……
居然看他的画……
简直罪不可赦……
杰克把那张画给身边的孩子传阅，几个人不断发出猥琐的啧啧的声音，看向他的眼神也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够了……够了……
别看她，别碰她……
拜托停下停下……停下来啊！！！
杰克却不满足，还要重重地羞辱一番他，把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怒发泄出来。要什么紧呢？反正他无法再忍耐了。他走上前，把画对着汤姆晃了晃，然后突然把这画撕成了两半——他心中甚至觉得这就是汤姆的脸。
“汤姆，还给你。”
他把碎片塞进汤姆湿漉漉的掌心，后退几步，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汤姆灰白的脸色。
“你从来没有露过这样的表情。”
突然，他听见汤姆的笑声:“杰克，今天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好吗？”
杰克不可置信地看着汤姆，不过一瞬，汤姆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无懈可击又令人作呕的笑容，他看到的时候，总有想冲上去把他的脸砸烂的冲动。
这个虚伪的魔鬼……
“你想做什么！”杰克按捺不住心头的恐惧与厌恶，大吼道，“找个地方报复我吗？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不不不不不不，带上你的朋友们，我们一起去。你要再想带上人，也可以。我只是想着大好时光，不要浪费了。”汤姆微笑道，“难不成，你害怕了？”
“我永远都不会害怕你！”杰克立刻反驳。
汤姆悠悠地向前走，再不回头:“等你十分钟，后门口见。”
杰克叫来了大个子卡尔他们，杰克在恐惧，而他以为卡尔能够保护他……而这一切全在汤姆意料之中。
他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愤怒。
浑身发热，不住颤抖，过了这么久，都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用平时的言语说话，都几乎耗尽了全部气力，更别说露出笑容。
这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
汤姆展开手中的残画，黛玉的脸正好从中撕裂成了两半，本就不甚愉快的面容如今瞧上去更是惨淡，忧郁眼尾如羽翼般垂下来，仿佛立刻就要对他哭出声来。她本纤弱的轮廓，被那几个小子的脏手擦成了一团一团的灰，现下像乌云一样压在汤姆的心上。
无法忍受……如么纯净的面容居然被那群人毁灭殆尽……
汤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懂得自己心口处的异样究竟是什么。
给他们一个教训吧，那么，就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吧。
如果有人这时路过，必然会惊诧于汤姆幽深的眸子里，竟绽放出一抹瘆人的猩红……
“到点了，孩子们，快点来吃晚饭。”嬷嬷们端来做的汤盆，里面漂浮着少得可怜的蔬菜叶子，还有烤得看起来非常畸形的面包，每个孩子实际上分不了多少。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远远不够吃，总是会一再伸手来要食物，而嬷嬷们只能摇着头作为回答。
日子越发艰难了。
灯火一点一点燃起，几个嬷嬷心情沉重着注视着远方的黑暗，在心里默默向上帝祷告。
“嬷嬷！杰克还没有回来！”
突然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慌张地大叫道。
嬷嬷们乱成一团。
“什么？”
“还有卡尔！还有卢克！还有弗兰！还有崔尔！”又一张脸探出来，同样惊慌。
“哦！我的上帝啊！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担心的嬷嬷已经握紧十字架，向着上帝祈求:“让他们平安归来，让他们平安归来……”
“快去告诉院长！”主事嬷嬷镇定起来，“我们大概要组织些人手去外面找他们……别念了，你的声音让我烦心！天啊该死的！我就说不该放他们出去！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
“嬷嬷，汤姆也不在。”
一个女孩儿怯生生地说。
沉默。
“嬷嬷，实际上……我看到他们一起出去了。”又一个女孩小声说。
“哦！我的上帝！”看上去有的嬷嬷要昏倒了。
“杰克和汤姆……汤姆的脑瓜一直教人捉摸不透！杰克之前又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我可不指望他们能够握手言和！”
“难道汤姆想要……”
“哦别说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主事嬷嬷加重语气，“无论如何，要找到汤姆！”
“您要找我吗？”
众人悚然一惊，回头一看，汤姆微笑着站在门口，阴影落在他面上，直让他看上去面目有些狰狞，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汤姆……他们呢？”
汤姆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却让所有人觉得后背一凉——“他们啊，不就在我身后吗？”
嬷嬷又是一惊，只听汤姆大声对着门外说:“快，进来吧！”
几个惨白的人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没有人见过这么面目惨白的人，像是被刷了白色的油漆，像身后的墙。他们圆瞪着双眼，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所有神采都消失殆尽，眼睛空洞得可以塞进去东西。
嬷嬷和孩子们一时被惊吓，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们吃饭吧。”汤姆又说。
闻言，那几个孩子一个又一个机械地坐下，机械地拿起面包，一口一口地咬着……
四周传来抽气声。
“哦！天哪！汤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啊！”主事嬷嬷哭出声音来。
“嬷嬷，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带他们出去逛了一会儿。”汤姆冷静地说着。
“卡尔！卢克！弗兰！快回答我！是这样吗？还有你！快说话啊！”
几个人只是机械地小口慢慢咬着面包，仿佛彻底聋了一般。嬷嬷们扑上去，对着他们说话，搂着他们，拍打着他们的面颊和身躯——都没有任何用。
汤姆拿起面包，咬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眼看着这一片混乱。
“汤姆！对着上帝，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带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嬷嬷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汤姆耸了耸肩，平淡得好像在讨论今晚的晚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嬷嬷。”
一片混乱中，汤姆侧过脸来，恰好一束光落在嬷嬷们胸前的十字架上，泛出了晶莹的光，像是上帝在对着他眨眼。
上帝，如果您真的听得见我的声音的话……
我也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再忍耐（黑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