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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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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傻子,但他心里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去外面的世界,想去学院学知识,想有很多的朋友,想有一份工作,他还想写字,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哪一天会写字了,第一个字一定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小可”。
昨晚,在小可和景年离开自己家后,二愣子还呆呆的站在屋里流着泪,对于小可的那句“给二愣子哥买几件新衣裳”于他而言是最大的满足,仅仅只是一句话,已经让这种内心的满足溢出来,可见二愣子的欲望是多么的小,小到小可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可填满自己的内心。
小可走后不久,二愣子就跑了出去,在黑夜中隐隐能见到远处的影子,于是就朝着影子狂奔着;他并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奔跑,最后一次见到小可。
第二天出活(务农)的人在小路上发现了二愣子的尸体,他侧倒在路上,一只手伸向前方,他那黝黑的皮肤变成了青紫色,嘴唇更是紫的发黑,瞳孔里也布满了淡紫色的血丝;
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一开始并未认得出,在看到脖子上那胎记后才确认是二愣子。
二愣子被平放在床上,整个脸青紫交加,像极了恐怖的恶鬼,很多村民看着就害怕,靠在门外探出头去看,时而低头耳语着,他们之中不乏迷信者,有人说是恶灵上了身,夺了魂魄,后来一个老中医来看了说,是被蛇咬了,中毒而死。
王姨昨晚在二愣子跑出去之后只说了句:“唉,你上哪去。”,便再也没说过一个汉字,嘴里冒出来的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从未想到过这是和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趴在二愣子的身边嘴里不停的哀嚎着:“儿啊,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和你爸,那个天杀的灾星啊,害死了你,你死都不瞑目啊,我的儿啊……呜呜。”
门外的人也议论纷纷。
“灾星?是说哪个?”
“不晓得。”
“会不会是几年前那个女娃?”
“应该是咯,出了她也没谁了。”
“这二愣子咋就让她给害死了?”
“红颜祸水啊,哎。”
......
小可和景年并不知道二愣子的事情,此刻他们正在赶回去的路途上,窗外一个个物体的残影在飞速的倒退着,蒙蒙细雨,斜落在车窗上,汇聚成一颗颗透明的小雨珠,然后再从玻璃上缓缓的滑落下去。
小可心里突然开始害怕起来,她害怕见到文新,甚至这种害怕里还有点点的厌恶,她摇了摇头,立刻甩掉这种情绪,她不相信自己会厌恶文新,从来都不曾相信。
“我们先去吃点饭吧。”景年抬眼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她,说。
“恩。”
空气安静了下来,景年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他知道小可现在心事重重,没兴趣谈论,但还是开口说:“你在想什么?”
“恩?哦,没什么。”小可楞了一下说。
“这个,你还差我八百,记得还哦。”景年没话找话。
“我会还你的。”小可淡淡地说。
看到小可的表情淡漠下来,景年故作咳嗽,以缓尴尬,说:“嗨,我开玩笑呢,你还真当真了。”说完后,眼睛是不是瞥向镜子观察小可的表情。
“我会还的。”
景年在心里恨不得抽自己耳光,没话找话的结果通常会适得其反。
正在景年懊悔的时候,小可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是文新打来的。
“小可,对不起。”
“怎么了,文新。”小可心里突的紧张起来,她最害怕的就是文新对自己说对不起,因为这意味着太多太多的东西要失去,自己也会因此而承受太多悲痛。
“你走的时候院门没锁,我路过时就进去转了转,顺便给你那些花儿浇点水......”
“你说吧,文新,到底怎么了。”
“我不小心把梅花盆给打碎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碎了就碎了吧。”
不知为何,文新此刻能清晰的感受到手机那头传来的情绪:淡漠。
彼此沉默片刻,文新转移话题说:“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恩,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恩。”
“他打的?”景年问道。
“恩。”
景年眼神来回闪烁着,虽然心中很想问,但却似乎又不太合适去问。
车子开了一段路程后,导航里提示快到服务区,景年有意将车速放慢。
“他说什么了?”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你很关心他说了什么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是吗?”
“不是吗?”
“是吗?”
“你想吃什么?”景年就知道问出这话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于是转移话题,但双双似乎并不想转移话题。
“他说把你送我的梅花不小心摔地上了,坏了,支离破碎。”小可盯着后视镜中的文新的脸说道,她刻意加重了“支离破碎”。
自己送小可的梅花自然重要,但此刻景年却将愤怒压制在内心,因为他发现小可这句话似乎另有一层意思。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呢?”
“啊,我?我当然没事。”景年突然发现今天的小可很异常。
“真的?”
“小可,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丢了一样东西。”
“丢东西了?是什么?”
小可望着车窗上的雨珠出神了一会儿,然后朝着车窗哈了口长气,手指在白色的朦胧上划动着,像是在用手指擦拭那块地方的灰尘。
她看着车窗上手指运动的轨迹的结果,微微一笑,说:“青春。”
此时景年也将车停在了服务区,转头看到小可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眼角闪动着的泪花。
他顺着小可的目光看去,车窗上被印上了两个字,这两个字是景年最不愿意见到以及提到的;在这一刻,他心里突然有种预感,文新会离开小可。
“小可,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帮你讨个说法。”景年瞪大了眼叫道,心里有一种焦急和心疼在蔓延。
对于景年而言,他渴望小可爱自己,但他知道这很难,文新在她心里占据着绝对的重量;他只希望小可能每天愉悦,每天开心,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到文新后就告诉了他小可的消息,因为景年知道,小可需要文新。
而此刻,他看到车窗上的两个字,隐约能够猜到小可和文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一定是文新欺负了小可,一定是。
“小可,这段时间你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景年低声道。
“我不想说,你不要问了。”
“真的是他的原因?”
小可微微摇头,并不作答,迷离的带着悲伤色彩的眼神痴痴的望着窗外,她总是喜欢盯着某个空间发呆。
将小可送回了四合院,慰问几句,景年就开车到了公司,之前走的太匆忙,很多事情只是匆匆交代。
经历过父母双亡,小可的心境上变化了一些,变得更加的开阔,不会再像曾经因为一点点的事情就痛哭,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坚强,要在他面前坚强,更要在她的面前坚强。
一想到双双,小可的心里就不免有些怨恨,那晚双双对她说的话至今一直盘旋在脑海中,它就像脑海中的一口钟悬浮在自己的精神空间里,时不时的“咚咚”的响那么一两声,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他是我的。
回来没多久小可接到文新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家,小可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到了,文新又问为什么不告诉他,小可说,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挂了电话,文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愣愣出神,他将和小可相遇后的时间里发生的变化在脑海中重新整理了一下,曾以为自己和小可相遇后自己一定会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情,但在见到小可后,他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更多的则是关心。
他知道,自己对小可的情意已经从当初的爱情变成了亲情,他也知道,在见到小可后的关心,也是从亲情的角度去出发。
他很怀念曾与小可在一起的岁月,但自己甚至在曾经的很多岁月里小可的脸都会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慢慢的变成了双双的脸,而且越来越清晰。
他心中有愧于小可,但却不敢对她说出来,他害怕自己一旦和小可坦白后,小可会承受不住,那样自己会更加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