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9、第 9 章

　　片刻之间，只剩下阿雪一个人。她正想喝完了杯中的残茶就回房休息，忽见萧逸君手摇折扇踱到了庭院中。萧逸君到桌旁坐下，拿个茶杯斟了一盅茶，道：“阿雪姑娘，在下正要找你。你托在下去查的那个人已经有消息了。”阿雪脸色变了变，勉强道：“多谢萧大哥。”萧逸君笑道：“你找的人今年二十二岁，原籍乐清县，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在雁荡山方洞开茶社，没错吧？”“嗯，正是此人。不知他现在何处？”“实在不巧，这位兄弟最近刚刚升迁，被派出去办事了。”阿雪脸色稍缓，道：“那他年底之前还能不能回总堂？”“阿雪姑娘别急，在下已经差人去询问此事。若他当真赶不及回来，你也可以给他写信说明。”阿雪低头道：“我还是希望能当面说清。”萧逸君笑道：“也好，那在下再差人催一催。”阿雪点点头，半晌又没说话。萧逸君含笑打量着她，又道：“在下也是乐清县人，咱们可算得同乡。小时候家住在山下的村子里，可也有十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阿雪姑娘在山中何处居住？”
　　阿雪听他提起雁荡山，不由得笑道：“我们住在双珠谷。”“双珠谷？不是什么出名的好玩地方吧？在下怎么从未听说过？”阿雪笑道：“就在灵岩不远，再上山就是小龙湫了。”“哦，小龙湫倒是去过，还在上游的卧龙潭游过泳呢。”“哦！卧龙潭水很深的，萧大哥真是胆色过人。”“哈哈，什么胆色不胆色？给我娘知道以后，挨了一顿好打呢！”说着两人一起大笑。萧逸君又道：“大龙湫那个时候也常去，只是水势太大，不敢下水游泳。”阿雪忍着笑，道：“师父不准我们去大龙湫，我和阿雨只偷偷去过两次。”“不准去？为什么？”阿雪微微红了脸，低头道：“师父说，大龙湫的茶园里有个登图子，爱轻薄女孩子，让我们千万别去沾惹。”

　　阿雨煮了一碗虾仁鳝糊面，又随便弄两个凉菜，叫柏儿给冷若云送去。柏儿却抹着眼泪道：“阿雨小姐，您救救我吧。这几天小姐又扔胭脂又扔镯子，差点把我砸死。今天说不定就要扔匕首，我实在不敢去了。”“这叫怎么回事？你不怕陪她挨饿了？”柏儿畏畏缩缩地不肯出门，只是恳求道：“阿雨小姐，你能不能陪我去送？你只要站在门外，我心里就不怕了。求求你，行不行呢？”
　　阿雨眼珠转了转，心里十分好奇，想看看祝聆涛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子，于是忍不住一口答应。
　　到了冷若云门口，柏儿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冷若云又在对镜呆坐，柏儿道：“小姐，吃饭吧，这次是昨天那个厨子做的。”冷若云未置一辞，只是凑在面碗上陶醉地闻了闻，笑道：“不错，这才像人吃的东西。”
　　阿雨等在门口，估摸着里面已经吃起来，忍不住将窗纸捅破个小洞，凑上一只眼睛看进去。冷若云脂粉不施，皮肤娇嫩得像刚出水的荷花瓣，乌亮的头发长长披在肩上，闪着柔和的光泽。当真脸莹如玉，眼清似水。这样的女孩子不但会让男人着迷，连女人见了都惊为天人呢。阿雨看得心里酸酸的，不由得暗道：“祝师兄，你好福气。”
　　正想着，冷若云已将面条吃完，柏儿收拾了要出门。冷若云回头冷冷道：“站住，我还有话说。饭我是吃了，但这并不是说我就服软了。你去告诉我爹，如果他一定要我嫁给那个姓祝的，我就死给他看！”

　　阿雪和萧逸君谈得十分尽兴，心中的阴霾也冲淡了很多。回房睡下后，满脑子挥之不去都是萧逸君的影子，一夜翻来覆去竟没睡好。房中的另一个人也是辗转反侧，原来阿雨见冷若云容颜绝美，自叹弗如，只想着自己一番痴念怕是终无了局。不料一时又听说冷若云寻死觅活地不愿嫁给祝聆涛，心中竟有了三分指望。左思右想，难以入眠。
　　转眼过了两日，冷若云仍是只肯吃阿雨做的饭菜。阿雨一心想会会冷若云，不惜工本，烧菜花样翻新。这日做好晚饭，实在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和柏儿商量，亲自把饭菜给冷若云送去。
　　推开房门，冷若云正拿了本书在床上斜靠着。抬起眼皮瞟一眼阿雨，继续低头看书，淡淡道：“柏儿呢？”阿雨打量着冷若云，试探道：“小姐吃饭吧。”“柏儿去哪了？我怎么没见过你？”阿雨笑道：“小姐每天吃我烧的菜，咱们也算神交久矣，怎能说没见过呢？”“什么？这些菜都是你烧的？嗯，能让我冷若云叫好的厨子，天下还没有几个。你是新来的丫头？这个赏给你了。”说着摘下颈中一串珍珠项链，放到阿雨手里，“以后多做好菜给我吃，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阿雨将项链放回妆台上，笑道：“冷姑娘误会了，我们是来贵帮寻亲，借住几日，听说小姐食欲不佳，满府的厨师束手无策，这才献丑烧了几样粗菜，让小姐见笑了。”“什么？你不是我们府上的人？那就是说，你过几天还会走是吗？”“等寻到人就走。”冷若云跳下床，拉住阿雨的手急道：“好姐姐，你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千万别走，你一走，我又要每天吃那些淡而无味的东西了。”
　　阿雨笑道：“听说你要嫁到华山去了，我走不走还不是一样？”“你也知道这事了？哼，我是死也不会嫁的，那个姓祝的要娶，把我的尸体娶过去好了！”阿雨见冷若云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问道：“你们以前不认识？”“当然不认识！看他整天冷冰冰地板着张阎王脸，有什么好？我爹竟然会选中他！”“原来你们的婚事全是父母之命，也难怪你不乐意。但长此闹下去，总不是办法。”冷若云撅着嘴道：“还能怎么办？哭也哭了，绝食也绝过了，我爹就是不松口。难道真让我上吊给他看不成？”阿雨见冷若云竟和阿雪有一样的苦处，不禁对她十分怜惜，忙安慰道：“万万使不得！现在只有徐图良策，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