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10、第 10 章

　　次日清早，才吃过早饭，柏儿就跑来东厢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擦的胭脂全花了。一进门就哭倒在地，扯着阿雨的袖子道：“你昨天和我们小姐说什么了？可害死她了！”阿雨大惊，“出什么事了？你们小姐怎么了？”柏儿哭道：“也不知你昨天给我们小姐出了什么主意，我今天一早去送饭，想不到她已经跑了！”说完哭得死去活来，反反复复只是一句：“帮主和夫人会打死我的，我可怎么办呀？”
　　阿雪和阿雨忙拉起柏儿赶到庭院中，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冷夫人坐在冷若云房门口的台阶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冷千秋脸色铁青，焦躁地走来走去。冷若云的几个兄长有的给冷夫人抚胸捶背，有的忙着查问帮中守卫，十分混乱。祝浩然父子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冷千秋怒道：“都怪我把云儿从小惯坏了，祝贤弟尽管放心，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哪能由着她？我即刻派人去找，绑也要把她绑回来！”祝浩然忙道：“冷兄言重了，令爱不过是撒撒娇而已，过些日子自然会回心转意。你我是当定了亲家的。”说罢回头吩咐道：“聆涛，你也带上几个师弟，帮你冷伯伯去找冷姑娘。”祝聆涛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敢违抗，只得躬身领命。
　　阿雪和阿雨见插不上手，又拉着柏儿回到屋里。阿雨吁口气道：“你们小姐昨天寻死觅活的，刚才我还以为她上吊了呢。她走之前就没留封信？”柏儿哭道：“不许你咒我们家小姐，她好好的怎么会上吊？”阿雨笑道：“那可说不准，不过就算真上吊，也是演戏给你们帮主看的。你在她房里发现了什么没有？”“她留下一封信，说是死也不嫁给那个祝公子。帮主如果不答应，她就一辈子不回来。我们小姐从小到大没离过人服侍，现在让她一个人怎么活呀？我要找她去，一定要把小姐找回来！”柏儿说完痛哭着跑了出去。

　　盐帮总堂慌乱了一阵，很快镇静下来。冷千秋调兵遣将，派出各路人马四处寻找冷若云的下落。祝浩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也让手下的几名弟子和祝聆涛一起去寻人。
　　萧逸君已派丫环仔细检查过冷若云的闺房，发现房中值钱的首饰全带走了。但他略一思量，知道冷若云从小没离开过海宁，只在最近去过一次杭州，毫无出门经验，根本逃不远，十有八九仍在附近打转。于是带上十几个人，当天就启程去了杭州。
　　祝聆涛见订婚的事已成定局，正在心如油煎，忽然冷若云逃婚出走，竟是正中下怀，大大松了口气。甚至盼望冷若云能走上三年五载，等自己成家立室，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但父亲既让他帮忙去找，也不好故意推托。只得敷衍了事地召集几名师弟，打算次日一早就动身。
　　黄昏时分，祝聆涛正收拾行装，祝浩然来到他房中，支走了其他人，回手将房门掩住。祝聆涛不解其意，莫名其妙地停住手。祝浩然凝目看着儿子，淡淡道：“聆涛，爹让你娶冷家的女儿，你心里很委屈，是吧？”
　　祝聆涛吃了一惊，忙道：“孩儿不敢。”祝浩然淡淡笑道：“你也不必隐瞒，你不喜欢冷姑娘，爹难道看不出来？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们华山派的大弟子，日后要执掌华山派门户。订下这门婚事，也是为华山派的将来着想，你要体谅爹的这番苦心。”
　　这门婚事背后的意思，祝聆涛又何尝不知？华山派兴旺发达固然好，但要他以自己的终生幸福作代价，又似乎有些不大舍得。这时祝浩然又道：“你从外面不明不白带回那两个女子，究竟是何来路？”祝聆涛吓了一跳，忙道：“我已经禀明冷帮主，那两位姑娘是姨妈一位朋友的弟子，来盐帮寻亲，借住于此。”祝浩然冷笑道：“我早已派人给你姨妈送了一封信，询问此事，但你姨父姨妈似乎都不知有这样一位朋友。你在杭州一个月，究竟干什么去了？”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祝聆涛心中骇然，连忙跪倒，可又不敢据实以告。进退两难之际，听祝浩然口气稍缓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年就二十岁，早该娶妻了。但你若背着我在外面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我绝不饶你！”祝聆涛不由得冷汗直冒，“爹请息怒，孩儿不敢。”
　　祝浩然冷笑道：“量你也不敢。”说罢将祝聆涛从地上扶起，淡淡道：“爹知道这门亲事委屈了你，但只要你肯娶冷若云为妻，将来无论再看中什么人，要收房纳妾，爹绝不阻拦。”
　　祝聆涛面红耳赤，有口难辨，不知怎的又想起在双珠谷中偷听到阿雨的话，心跳得更厉害了。祝浩然前脚出门，祝聆涛猛然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凛，急忙赶到东厢房。果然不出所料，东厢房闭门落锁，阿雪和阿雨已不知去向。祝聆涛捅破窗纸向内观望，见屋中的被褥枕头都已收走，自己买来的几件衣裳首饰整整齐齐放在妆台上，可阿雪和阿雨带来的包袱却都不见了。祝聆涛心知二人十有八九是被父亲赶走的，否则绝不会不辞而别。父亲必是认定自己与二人有何不轨之事，怕影响与冷家的婚事，这才下了逐客令。
　　祝聆涛在东厢房门口徘徊良久，想到两个少女又要回到简陋的客栈，不禁十分担忧，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但若要出门去找，料定父亲绝不会允可。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阿雪和阿雨被赶出盐帮，只好又回到海宁街头，摆摊卖起了字画。
　　萧逸君和祝聆涛等都陆续出门寻人去了。阿雪和阿雨每天省吃俭用勉强度日，等了十余日，仍不见萧逸君和祝聆涛回来，眼看师父回雁荡山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是如果就此离开海宁，又心有不甘，真是说不尽的焦急和绝望。
　　转眼冷若云离家出走已近半月，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海宁城内流言四起，都在传说冷家女儿逃婚出走之事。阿雪和阿雨虽然人不在盐帮，却也能从街头巷尾的流言中猜到些冷家的近况。这一日听人说起，因为冷家找不回女儿，男家已经提出退婚，离开海宁回北方去了。阿雪和阿雨先是十分吃惊，但随后想到，祝浩然不可能轻易退婚，而且祝聆涛尚未返回海宁，华山派也不会就此离去。但近两日又的确没有在街上看到华山派的人，难道真的走了？二人满心指望祝聆涛帮忙找人，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谁也没心思做生意了，索性收起摊子，到盐帮去打听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