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46、第 46 章

　　阿雪哪里拦得住他们，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影飞掠入夜色中，只能暗暗顿足。回到屋里坐立不安地打了几个转，终于忍不住也开门走出去。现在除了赫连楚，她实在不知还能向谁求助。
　　忐忑不安地在黑暗中匆匆独行，阿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赫连楚住在哪里。凭借上次借住盐帮的依稀印象，勉强往灯火最盛处走过去。这时，猛然听到相反方向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刀剑相击声大作，还隐隐夹杂了呼喝斥骂等声响。阿雪心中骇然，不知是否冷若云已露了行藏。正在进退两难，突然一条迅急的黑影从角落中闪出，阿雪哪里躲得开，竟被那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阿雪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早已怕得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假思索地全力挣扎。那人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双手，在她耳边道：“别怕，是我。”
　　刹那之间，阿雪竟再也无法呼吸。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一切扑面而来，清晰得如同昨夜梦中。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恐眼前的人影转瞬间又会化作虚无。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敢相信，却仍是不由自主地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拥住，只想放声痛哭。那人轻笑一声，拉着她往亮处走了几步，点头道：“看来楚兄把我娘子照料得不错，才一个多月没见，居然长胖了。”

　　谷怀虚怒道：“你疯了？！咱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费尽心机才把事情整得有了些眉目，你却忽然又要收手不干！莫非是在耍我？！”白珍珠妩媚地笑道：“师兄，你急什么？听我说，这几天我总算想明白了，与其花大力气捉回萧逸君、扶助冷无尘这个废物，倒不如干脆投靠赫连楚，坐享其成。”“哼，说得简单，赫连楚可不是冷无尘，会那么轻易让你分一杯羹么？我当初顶着背叛师门的罪名跟你来中原，图的是有一天能过上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好日子。就算盐帮比点苍派的势力大些，但若仍是给赫连楚作跟班，听他呼来喝去，那和从前又有何不同？”
　　白珍珠瞟了谷怀虚一眼，吃吃笑道：“师兄，你太小看我了。赫连楚再精明，也不过是个男人。凭我的手段，世上有哪个男人能不服服帖帖？”谷怀虚冷笑道：“恐怕是你太小看了赫连楚吧？当初姓萧的小白脸就根本不买你的账，你以为赫连楚会比他更好对付？你来海宁也有些天了，赫连楚若想要上钩，只怕早该对你言听计从了。刚才你的话我在树上也都听到，原来他宁可喜欢一个黄毛丫头，也不肯多看你一眼，否则你又何必大费周章把这个妞儿藏起来？”
　　白珍珠给他揭了短，很有些着恼，皱眉道：“哼，不知这女人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赫连楚鬼迷心窍。只要没有了她，凭我白珍珠的天姿国色，不信赫连楚不动心。不仅如此，我还要帮他把冷无尘兄妹全都除掉。到那时候，还有谁能比得过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只等我当上了盐帮帮主夫人，江南七省的武林，自然由着我呼风唤雨，说一不二了。”
　　不料谷怀虚闻言却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你……你要嫁给赫连楚？！那……你又把我置于何地？！”白珍珠见他突然翻脸，忙温言道：“师兄，这些年你一直待我不薄，做师妹的心中有数。你尽管放心，将来事成之后，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这江南武林的天下，还需有你帮衬，师妹才能坐得稳呢。”
　　谷怀虚却一张肥脸都涨做了猪肝色，大怒道：“这两年老子跟着你受尽辛苦，只这几句话就算完了？！当初你求我去偷师父那本药王秘籍的时候，说过什么来？原来你把老子当作冷无尘一样的蠢货，那些花言巧语，都是说来哄老子的？！”
　　白珍珠见谷怀虚动了真怒，也不由得脸上变色，忙道：“师兄，别人不明白我的心，难道连你也不知道？且不说当初在点苍山上，咱们交好便远胜过别人。后来行走江湖这两年，你我二人除了没有名分之外，比起世间最恩爱的夫妻，实也不差什么。咱们想尽办法，只为了用冷无尘这条路子把盐帮大位弄到手。其间吃了多少苦头，冒了多少风险，你最清楚不过。”说到这里，忽然又幽幽叹息一声，道：“可是，眼看着赫连楚的位子越坐越稳，咱们的计划却一直没法实现，连很多原本效忠冷家的帮中元老也给赫连楚一一拉拢过去了。我……实在不甘心就此认输，这才出此下策。若能成功，咱们师兄妹两个也可以过几天好日子，不必再成日担心点苍派的人会找上门来……赫连楚再好，又怎比得上咱们几年来同甘共苦的情义？我……一想到将来要强颜欢笑委身于他，真觉得生不如死……唉，我的心都操碎了，可是师兄居然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女子……”说话之间，早已泪流满面。
　　谷怀虚见到白珍珠这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心立时软了，终于放低声音道：“我当然明白你的苦心，可是……你将来嫁给了赫连楚，那我又算什么？难不成一辈子都要偷偷摸摸的？更何况，赫连楚并不是呆子，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势力日益坐大，威胁到他么？”白珍珠却似早已胸有成竹，只是冷笑道：“怕什么？赫连楚再精明，也不可能防得住每日床头枕边的人吧？我又不打算与他做长久夫妻，不过是暂借他盐帮帮主的身份一用。只待我站稳脚跟，就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见阎王。到那时候，你我坐拥盐帮天下，只羡鸳鸯不羡仙，你说可好不好？”
　　谷怀虚听得此话，也不由得心中一热，道：“师妹，你真有把握不令赫连楚察觉么？这个办法好虽好，只是……让你冒的风险太大了……”白珍珠却又叹息一声，幽幽道：“这其中的利害，我怎会不知。赫连楚一向心狠手辣，我只要稍有闪失，只怕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为了能和师兄共享富贵，长长远远地双宿双栖，冒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唉，只求……只求师兄不嫌弃我曾委身他人，我便心满意足了……”说到后来，语声哽咽，泪水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