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存在过》南小星

21、21

　　老妈门也没敲，直接走进卧室掀开被子，“起床了，陆生，昨晚不是说好一大早陪我去生鲜市场买食材吗？今天你朋友们还要来家里吃饭，要早点准备好！”
　　“知道了。”嘴里说着知道，两眼依然紧闭，拿枕头盖住头。
　　“我就起来。”反而伸手摸索抓过被子一把盖住。
　　“快点起床！”她把被子扔到地上，走到落地窗前，大力来开窗帘。“今天天气真好，阳光很舒适，很适合出去玩哦。”
　　我没理她，老妈继续唠叨：“不知道除了岑娜娜还有没有其她可爱的女孩子来呢？陆生不怎么喜欢岑娜娜呢。”
　　“好了啦，你不要再啰嗦了，我起来！”我黑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使劲抓发痒的后背。
　　洗漱完，吃好早餐，老妈把老爸送出门后，温柔可人的笑脸瞬间转化，女王般命令道：“陆生快去洗碗，一会儿去买菜。”
　　我嘟哝着，收拾碗筷去厨房。半小时后，我陪老妈去买菜。下楼遇到邻居黄阿姨，两个女人在单元门前唠嗑了半天，等她闲聊今天市场有哪些新鲜又便宜的食材，我拿出手机看信息。
　　有一条布唐的语音，我点开一听，「我已经说服米拉出来了。」
　　我竟然喜不自禁，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激动得发信息：「好的。你帮我问问她喜欢吃什么菜，我正和我妈去买食材。」
　　一直没有收到回复。老妈似乎想起有事没做，和黄阿姨道别，朝我微笑：“陆生，我们去买菜吧。”
　　“你还知道我们要买菜啊。”我翻了个白眼。
　　“记得，当然记得。刚才你黄阿姨说今天的海鲜很新鲜，一会儿我们就去买，中午做红烧鱼。你朋友中应该没有对海鲜过敏的吧？”
　　“倒是没有对海鲜过敏的，只是好几个人不喜欢有刺激性味道的蔬菜，香菜，葱什么的。”
　　“明明都是很好吃的蔬菜。”老妈边走边说，“还好你不挑食。”
　　“可是长得却不高。”想到我的身高，我就不开心。
　　老妈挽住我的手臂，亲昵地靠着我的肩，“谁说你不高了，这身高挺好的，身材匀称，有肌肉，人又这么可靠，完全可以去当模特儿了！你还小，还有机会长高，放心吧。你老妈我天天给你炖骨头汤，包你蹭蹭往上长个儿，指不定一长就收不住呢。哈哈哈……”
　　“您就得意吧。”
　　从小到大听够了老妈自我满足的夸奖，我瘪瘪嘴，视线转到手机上。
　　布唐终于回复：「她说她喜欢牛肉。不喜欢内脏。」
　　“老妈，待会儿买点牛肉吧。”
　　“是你朋友想吃？”
　　我点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老妈瞥我一眼，“看你笑成那样，我就知道。”
　　整个上午我帮老妈打下手准备午餐用的食材。
　　十一点开始陆陆续续收到高闻他们已经出发的信息，我和老妈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将近十二点，门铃响个不停。
　　“我去开门。”我急忙跑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高闻，张致提，凌湍拿着两袋零食站在门外，咧嘴大笑：“我们来了！”
　　“知道你们来了，没必要宣誓主权般的大声告诉我。快点进来吧。”
　　“其他人来了吗？”凌湍问。
　　“还没。”
　　老妈站在厨房门口，“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坐。”
　　“阿姨好。”三人礼貌回道。
　　“哎呀，真是太客气了，还买零食。陆生也准备了很多零食，放客厅了，你们先去玩，午饭一会儿就好。”
　　“麻烦阿姨了。”张致提意外地懂得这些做客之道，我们四个相视而笑，一起去客厅玩X-BOX。
　　玩了半刻钟，手机响起薛之谦的歌，我连忙接通：“莫岚？你们已经到车站了？下车后往来的方向走三十米，左手边有一条马路走进来，对。”
　　电话那头听到莫岚的惊呼：“布唐？米拉你不是家里有事不能来吗？”
　　“我和爸妈说了，他们同意我出来。”
　　“哦。”
　　“人凑齐了～！”康苗苗高兴得喊道。
　　“陆生我们来了哦！”
　　莫岚尖利的声音穿过听筒差点刺穿我的耳膜，我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快点来吧，就等你们开饭了。”
　　十五分钟后，莫岚，康苗苗和米拉，布唐出现在玄关，岑娜娜站在他们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我和康苗苗一下车就看到布唐和米拉站在车站，没过一会儿岑娜娜也到了，正好碰到就一起来了。”
　　老妈招呼着：“都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
　　“阿姨好～”一行人笑道。
　　“去客厅玩吧，马上可以开饭了。”
　　莫岚，康苗苗举手嚷着要帮忙，如两只勤劳的蜜蜂围在老妈身边，看她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庆幸邀请朋友来家里。
　　“陆生。”岑娜娜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说。
　　“怎么了？看你不像往常那么有活力，出什么事了？”有点不习惯安静的岑娜娜。
　　“我也帮忙。”米拉跟在康苗苗身后，唯独岑娜娜没有一起去。和上次来家里热情表现不一样，这次真是有些反常。
　　“为什么要叫他们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提议来家里聚餐时，你当时不也跟风要来吗，他们是我朋友，如果你不能接受他们，那么就请你离开吧。”
　　“我讨厌你。”
　　我愣了一会儿，板着脸冷冷回道：“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既然你不能接受他们，今天也没必要来，现在闹这一出，没人会同情你。”
　　“开饭了，开饭了～”老妈如饭馆里的传菜员，引着米拉、康苗苗和莫岚从厨房鱼贯而出把饭菜一一放到餐桌上。张致提、凌湍和高闻听说开饭，暂停游戏凑到饭桌边：“阿姨做的菜看起来就是好吃！”
　　“等你吃了之后，会觉得比‘看起来’更好吃！”对于老妈的手艺我还是很自豪的。
　　大家纷纷入座，你一筷我一筷，边吃边夸奖老妈的厨艺。
　　“真好吃！”
　　“陆生你可真幸福！”
　　米拉咬着筷尖，两眼直直盯着中间隔了五个菜放在对面岑娜娜面前的小炒牛肉，看她的样子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吃。我二话没说，往她碗里夹了一些：“布唐说你喜欢牛肉，所以我妈就买了。”
　　她有些拘谨，脸微红：“谢谢阿姨。”
　　“你是陆生的朋友，更何况还是第一次来家里，当然该烧一些你们爱吃的才行。”老妈说着又给米拉添了一筷子菜。一旁的岑娜娜只顾埋头默默吃饭。
　　○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张致提和高闻礼貌性地退出餐席跑去继续玩游戏，凌湍提议要帮忙收拾，布唐也出人意料的赞成。
　　“看不出来布唐你还会做家务。”
　　他端着一摞碗和我并肩走进厨房，“我看起来有那么懒吗？”他笑起来。
　　“倒不是懒，而是高冷，”米拉从后面探出头，把筷子放进洗菜池。
　　“你还说人家，明明你也很高冷好吗？”说完我又后悔了，米拉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哪有，我才没有高冷。”
　　“你明明就有。难道你忘记对我说的话了？”
　　“什么话？”布唐一头雾水，反问。
　　这才发现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米拉对我提出的“威胁”，连连摇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我去玩游戏。不和你们聊了。”布唐放下手上的餐具，逃离收尾工作。
　　莫岚和康苗苗放下餐具，也去看张致提和高闻的游戏比赛，老妈和岑娜娜正在餐厅收拾，厨房里只有我和米拉。我往餐具上挤上一点洗洁剂，打开水龙头任由清水落在水池里，溅出水花飞到手臂上。
　　“你有和他联系吗？”我拿着洗碗棉擦洗餐碟，不经意问。
　　她接过洗好的碟子用白棉布擦拭水渍，听我这样问，不禁反问：“他？你说杨辰吗？”米拉摇摇头，理所当然地：“怎么可能联系他呢？我没有他的电话，就算有也不会联系的，毕竟他和允庭儿在一起。”
　　“你彻底放弃了？”
　　“就如你所说，我可能真的是把感恩、仰慕误解成了喜欢吧。”
　　“没关系，新的不去旧的不来。”我笑道。
　　米拉抬头，难以理解我的思路，“什么跟什么啊。”
　　“高中生活才开始呢，你只要不再轻易对人说什么‘不要再和你说话’这一类的就行了。”
　　“那是事实。”她低下头，一圈又一圈擦拭手里的碗。
　　我一把抓住她拿白棉布的手，阻止她再度消极：“我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样不开心的经历，从今往后，我保证你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保证、约定这种东西，从小我就不相信。所有的约定最后都会变得一文不值。你并不了解我，不要轻易做出保证。也不要轻易对别人作保证。信用度很容易降低。”
　　我听得一愣一愣，不明白米拉到底要表达的意思，“算了。”
　　“你看吧。”她得意地指着我，“只是随便试探一下，你就轻易放弃了。”
　　“我实在弄不懂你。”我用沾有洗洁剂泡沫的手抓头，被米拉抓住。
　　“你手很脏诶，不要乱抓。”
　　微凉而明媚的阳光极轻盈穿透玻璃，照射进厨房里，整间屋子都亮起来。薄纱般柔软的风吹拂米拉乌黑的长发。
　　“碗筷都洗完了吗？”老妈站在厨房门口问。岑娜娜愤恨望着米拉。
　　我急忙收回思绪，胡乱抓起旁边的抹布擦掉手上的水：“洗完了。”
　　米拉无事人般，微微一笑：“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了，你们都去客厅玩吧，剩下的我来。”老妈走过来把我和米拉推出厨房，“我要开始烤饼干了，三十分钟后出炉，等着吧！”
　　一听说烤饼干，耳尖的莫岚跑过来：“阿姨，你能教我吗？我想学～”
　　“好啊。”
　　康苗苗和岑娜娜也要参与。唯独米拉只是笑，站在一旁，看莫岚、康苗苗和岑娜娜团团围住老妈请求烘焙教学。
　　我和高闻玩一对一街头篮球，在游戏里我挥手拦断，抢过他的球扔到篮筐里，正庆祝自己得了两分，回头发现米拉坐在旁边。
　　“你没和她们一起学烘焙？”凌湍问。
　　米拉笑笑，摇摇头。
　　“和我一起玩吧，很有意思。”高闻提议。
　　她问：“有什么好玩的？”
　　“嗯，有体育，竞速，FPS射击的。你要玩什么？”我拿起遥控回到主页面，让她选择。
　　“射击吧。”米拉指着屏幕上的一款游戏，拿起操作手柄盘腿坐在团垫上。
　　我和布唐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俩玩，偶尔跟张致提，凌湍交流游戏观感，高闻时不时爆粗口发泄作战失败，米拉现学现卖跟着一起爆粗。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欢笑，和我们这边气氛完全不一样。
　　“拉米，你完全被高闻同化了。”我说。
　　“怎么了？”
　　“你刚才学了一句粗口。”
　　米拉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我，不可思议问：“真的吗？”她捂住脸，“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变成高闻那样子了～”
　　“没关系啦，我们不会在意的。”我笑着说。
　　“可是、可是……”
　　“都说了没关系，只要你别再和高闻接触，就不会传染到他的坏习惯。”
　　我故意看着高闻说，米拉放下游戏手柄，生怕沾染到细菌般躲开高闻，坐到我旁边，紧紧抱住抱枕。
　　“喂，陆生你……！”高闻气得脸红脖子粗，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莫岚端着一盘刚出炉的饼干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高闻赌气扭过头，和凌湍玩游戏。
　　“米拉你怎么又决定来玩了？”她把饼干递到米拉面前，米拉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好吃！”米拉吃完一块又拿一块。
　　布唐主动说：“给我一块。”莫岚索性把碟子给他。
　　“米拉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米拉看了莫岚一眼，沉默不语。
　　“是我硬叫她来的。”布唐郑重地盯着莫岚，“我打电话叫她来的。”他又着重重复一遍。
　　看莫岚的样子，应该觉得布唐脑子有病吧，她转身去找康苗苗：“苗苗，我要吃巧克力味的。”
　　气氛有些僵，我挤到高闻凌湍中间，“你干嘛陆生，走开。你不是嫌我有坏习惯吗，离我远点！”
　　我厚脸皮搂住他肩膀：“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嘛。”
　　“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
　　“诶？就走吗？吃完晚饭再回去吧。”我急忙站起来。
　　米拉不顾我挽留，拿起背包往玄关走。布唐紧跟在后。
　　老妈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就走了？留下吃晚饭再走嘛。”
　　“谢谢阿姨，我要先回去了。”米拉笑着，看不出笑容背后隐藏的秘密。
　　“那路上小心，到家了给陆生发个信息。”
　　“好。”打开门，转身走出去。布唐宽慰道：“我会送她到家的。先走了。”
　　防盗门在眼前慢慢合拢，锁上。
　　晚上送走张致提一行人，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老妈从屋外进来，坐在床边，“你爸明天请了假，打算陪你出去玩。今天早点睡，明天早起。”
　　“去哪里？”
　　“去澳洲。三天四夜，怎么样，开心吗？”
　　老妈见我发呆，手隔着被褥搭在我膝盖上，“那个叫米拉的女生，似乎有很多心事。”
　　“有很多心事？”我诧异，老妈只是见她一次，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轻易判断人家过得好不好。
　　“你一定在想我第一次见她，怎么就认为她不开心。人呐，看她开不开心，看她的眉眼之间就知道。等你进入社会，工作之后，阅历多了，自然就能明白。”
　　“那你知道为什么不开心吗？”
　　“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去给人算命！好了，早点睡吧。”
　　等老妈出去，我走到阳台上，对面的建筑稀稀拉拉亮着灯，雾气越来越浓，灯光穿透薄雾，被扩散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