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妖的约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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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色还是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去花园里浇花。就像昨天晚上，从画像后面，发现一张百年前的报纸，报纸上还有别人留给他的讯息，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他真的很漂亮。
阳光吻过他的发梢，在蔷薇花海上投出一片温柔的剪影。
躲在角落里的人，心底的恨意开始沸腾，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红色剪刀。
如果没有那张脸……
如果没有那张该死的、迷惑人心的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楚色弯下腰，他想要找几株艳丽一点的蔷薇，摘下来，摆在邵寒的卧室。那间屋子太冷清了，除了每晚和邵寒同床共枕的楚色，其他东西都没有一点人气。
包括邵寒。
虽然他在楚色面前经常笑，但楚色认为，那笑容如同邵家别墅白漆漆的墙，触碰时只让人觉得冰凉。还不如邵寒冻着脸的时候，更加有温度。
楚色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合他心意的蔷薇。
忽然，他发现了身下那朵含苞待放的蔷薇。它的花苞上，不知为何，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深红。就像是……从人体滴落的血珠。
滴答滴答。
被鲜血染红的刀尖。
逐渐在腹部扩散的深红。
那朵蔷薇的花苞，已经完全变成深红的模样。如同待嫁的新娘。
他转过身，想看看是谁。
那个人又大力推了他一把。被剪刀刺、中的楚色，跌入了蔷薇的花海。因为地面与人体的冲击，刀子刺、入血肉的程度，更深了。
代表了爱意的颜色，充斥着他的视网膜。
身穿女仆服装的女人，看着倒在花海里的楚色，神情狰狞，身形摇摇欲坠，“全部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株枯萎的花。
“为什么你要来到邵家！为什么你要让邵寒大人注意到你！”
“本来一切都很好的……他很爱我，很爱我，还答应娶我……但你出现了，什么都变了！”
她的模样普通，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天真。
“邵寒大人，和外面那些肤浅的人才不一样……我，才是他的灵魂伴侣，像你这种只有脸蛋能看的花瓶，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啊……！”
陶醉于不可能实现的“爱情”幻想中的女仆，开始哼起歌来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非常喜欢邵寒大人了。邵寒大人的身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本来，她是没有别的想法的，但当她意识到，邵寒大人至今没有明确的恋爱对象时，她心里那颗不安分的种子发芽了。
但那株小小的芽，还没有机会长大，就被突然出现在邵寒世界里的楚色的美貌，烧成灰烬了。
那首歌的调子很轻。
就像她此时轻盈的心情。
只要没有了楚色，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吧？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用剪刀刺、中楚色后，楚色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向别人求助。
安静地躺在蔷薇花海里的他，有着比花更迷人的模样，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等着谁披荆斩棘过来拯救。
女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邵寒大人喜欢那张无趣的脸，那她就把那张脸割下来不就好了。虽然她知道，邵寒大人不是什么肤浅的人，但是，如果能把那张脸皮割下来，缝在她的脸上，一定、一定会让邵寒大人更加喜欢她的！
她往花海的方向走去。她要把剪刀从楚色身上抽出来。
闭着眼睛的楚色，看起来像睡着了。
如果不是他的腹部，在一滩血迹中露出半截刀尖，那么，这名倒在花海里的黑发少年，真可谓是画家梦寐以求的模特了。
就算女仆很讨厌楚色，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而且，恐怕以后也不会遇见比他更惊艳的人了。
女仆蹲下、身子，她小心翼翼地护住楚色的脸，不让蔷薇花刺弄伤他，然后她从楚色的背后，抽、出了那把剪刀。
这是把普普通通的剪刀，但它的刀尖，沾满了可被赞颂为传说的美貌少年的血。
女仆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很快，她就能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
接着，她瞪大了双眼——
本该在她怀里的，昏迷的楚色不见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恐惧。小警察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虽然当时她不以为然，但恐惧的种子早已埋下。
真的有人，能够在车祸扭断脖子后，活下来吗？
或者说，活下来的，真的是……人吗？
周围的蔷薇花海，仿佛也变成了暗示死亡的血色预兆。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不能动，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
“你看——”
包围她的这片红色阴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让她联想到血珠滴落到花苞的碰撞声。
一朵被血染红的蔷薇，被那只白皙的手送到她眼前。
“在我的尸体上，绽放出来的花，好看吗？”
——手的主人是楚色，他又活过来了。
当这个事实，冲进女仆的脑海后，她尖叫着，昏了过去。
……
楚色眨眨眼，他的手上没有蔷薇，他的腹部也没有伤痕。
他站在昏迷的女仆面前，依然美得像是一幅画。
[宝贝儿~幸好你提醒我，周围有黑心值70的人。]楚色笑嘻嘻的，早在女仆对他动了杀机的时候，系统就开启了防御的幻觉功能。
也就是说，在女仆拿着剪刀冲过来刺、入“楚色”身体的时候，真正的楚色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女仆与空气的对手戏。
【70黑心值，就能让人想杀了你】系统语气凉凉的，【50黑心值的邵寒，还远吗？】
楚色被系统的话呛到了，[系系大佬别说笑了，邵寒对我起码还有85的红心值。]
【掉了】
系统成心不让他好过。
【你昨晚在别墅里乱逛的事情，邵寒知道了，现在红心值75，黑心值50】能不知道吗，发现了藏在画像后面的讯息后，无聊的楚色，把一走廊的花瓶都打碎了。
早起的佣人，还被吓得以为邵家进强盗了。
楚色把一片蔷薇花瓣，放到嘴里嚼。
光是在别墅里乱逛，就能让邵寒的红心掉10。看来，这座邵家别墅，真的隐藏着什么对方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楚色摇摇头，这花瓣的滋味有些涩。他没有记忆，看见邵寒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熟悉感。而邵寒对待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友善，虽然时不时放些冷气。
但楚色知道，在邵寒的心里，他应该是处在一个很特别的位置。这个位置，能够让邵寒上一刻还温柔地注视着他，下一刻又露出比想要杀死他的女仆更加黑暗的眼神。
仿佛，恨不得剥开他的皮，削开他的骨，看看那艳丽的外表下面，是不是藏着一颗漆黑如墨的心。
——他的美丽，是种罪恶。
在楚色看不见的地方，碧绿的藤蔓从湿润的泥土里爬出，卷上了昏迷的女仆的脚踝。那碧绿色，在触碰到女仆皮肤的时候，似乎化为了一滩水，很快就融入了女仆的血管里。
咕噜咕噜。
每天被楚色灌溉的花园，一下一下，从女仆那里汲取养分。那愉悦是咕噜声，就像人类用吸管喝着心爱的饮料。
……
一双眼睛，藏在别墅的二楼。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拿着脖子上挂的望远镜，往花园里看。他叫白墨，虽然不过二十五，但已经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画家了。他天生一双桃花眼，加上自来卷的头发，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走在路上，时常会被错认为某个封面模特。
白墨被请到邵家别墅，看看能否再现邵家家主最心爱的一副画像。
说是最心爱的画像，但从仆人的话中，白墨听出这位年轻有为的邵家家主已经有了新宠。
白墨不关心邵家家主的新宠是蒙娜丽莎，还是伊丽莎白，他只在乎钱。他享受赚钱的感觉，但他又不是个喜欢挥霍金钱的人。
他创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邵家的仆人们，在把他领到被斧头砍得支离破碎的画像前面之后，就都退下了。
无论是构图，还是光影的角度而言，这幅画像都很一般。像是出自拿画画当爱好的少爷之手。
但是……
白墨的手，轻轻抚上那破碎的黑发少年的脸。他早已摘下手套。
画像上的人，让这幅画活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一瞬间，就让他联想到了深海里的黑珍珠。
可惜的是，这幅画像并不完整。究竟是什么人，和这名应该早已不在人世的绝色少年有深仇大恨，非要用斧头毁掉这幅画像？
他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幅画像，本身就是一个谜团，让人忍不住去探究背后的真相。
白墨思索着，走到了窗户边，他想拿望远镜看看，这邵家别墅，是否还留着那名可恶的刽子手的踪迹。
接着，他就看见了日后被无数人赞颂为永恒的瞬间——
黑发的绝美少年，静静地站在似乎发疯了的女仆身后，看着她用剪刀刺、中只存在于妄想里的敌人。红色的、窃窃私语着的蔷薇花海，是这场闹剧的唯一见证者。
这名让白墨感到莫名熟悉的黑发少年，就像是海妖。但他比海妖更加可怕。哪怕一言不发，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诱惑别人为他生，为他死。
灵感犹如闪电般击中了白墨。
他拿起画笔，在空白的画纸上创作起来。至于那副被斧头毁掉的画像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
女仆的尸体，在傍晚才被发现。
仆人们的神情都有些诡异。因为女仆的尸体，是在花园里发现的，而每天都会去花园报到的只有一个人。
但那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肌肉，没有脂肪，没有内脏，没有骨骼。
只剩下干巴巴的皮，被蔷薇和泥土的气息包围着。
这不像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那名少年，也实在美得不像是人类。
小警察叶乡站在邵家别墅的花园里。他的脑袋，现在还是被那些过大的信息量，撑得有点晕。他想吐，但去应对女仆尸体的前辈都没有吐，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那个说楚色是杀人犯的女孩子，她苍白的脸色，如同深夜里的白衣，随风落在叶乡的脑海里，阴魂不散。
“早在一开始，我就让阿仁别管他，只有这次，他没听我的，都是那个怪物迷惑了他……”叶乡的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惊慌，无措。
阿仁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出车祸时，坐在驾驶座上的人。
“阿仁说，他从来没见过那么、那么漂亮的人……所以，当那个怪物，拜托阿仁他们送他回家时，他们一口答应了。”
女孩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可我见过他！我见过！”
“他明明已经被杀死了！却还是回来了！”
她的脸被恐惧扭曲成了一个漩涡，吸引住了叶乡全部的思绪。
回家。车祸。死而复生。邵家。失忆。
这些细碎的线索，在漩涡里不停旋转。
“喂……”
这次和他出任务的前辈，刚从外地回来，并不了解之前车祸的事情。
前辈拍了拍发呆的叶乡的肩膀，“你看——”他的手指向楚色的方向。
黄昏给少年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他真漂亮。”
前辈眼神炙热。这样的他，令叶乡毛骨悚然。
“——如果我有这样的恋人，死也值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海妖的约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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