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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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天气也一直不见晴朗。
她用左手撑着伞游走在街道间，右手则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精致的陶瓷花瓶，里面装着一束金蜂草。她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寻着什麽；终於，她在一颗开满粉色花朵的树前停下，抬头凝望着被风雨击落的花瓣。满天飘落的花叶似雨，打在伞上的急雨则同时间无情地摧残着落在地上的花朵。美丽柔嫩的花瓣被污泥弄得肮脏不堪，她垂下眼，面无表情伫立在原地。
抬头看到在风中摇曳生姿的花叶，然後在低头看向那几乎不成样的粉色污泥，
持伞的手抖了抖。
一道细线微微地凝聚在她的额头，她想起前几天理智被简断的她。
继续往前走。
中途随手解决掉几个想抢劫或是想做令她呕吐事情的暴徒，她一面冷笑一面嘲笑几天前的自己。从前自己连打人都不大赶，杀了人的时候全身会颤抖，看到血的时候头会发晕丶身体会站不稳，饥饿的时候会呆在原地步知道该怎麽办。现在呢？揍人不手软，看到血的时候甚至会发笑，连续饿三天没食物吃已经是一件跟呼吸睡觉一样常见的事情了。当然了，她还是不能接受杀人这件事情，但是必要时候她可以做，至少事後不会在有无助的感觉。
她忘记她到底来这里有多久了，她只知道，这里跟她原本的家不一样。这里也是有钩心斗角的政治斗争，可是这里更多的是武力上的角力。或许，是因为她被丢到的起始点是一个被放弃的贫民窟，因此她才会这麽悲观吧！花了好多时间终於摸清楚她存在的是什麽样的地方，终於清楚这里的环境与规则。
这里是这个世界里，最富饶的都市之一。不过，这里是这富饶都市的贫民窟。贫民窟是好听点的藉口，换句话说就是垃圾场。是一切富饶都市里废弃物的丢弃厂所。也许这里曾经有机会成为另一个流星街，不过没有时运跟人才，这里就这样成了比垃圾场还不如的废弃区域。世界里的许多亡命暴徒会来到这里寻求安身之所，政客不想看见的贫民跟低谏人士也是被丢到这里。
讽刺的是，供给城市需要的能源场却也是建在这里，排放出的有毒废弃就这样集中在这个区域，这样城市里的人包括那些政商名流就无需担心空气污染或是废弃排放处理的事情了。仔细扫视街道，会发现许多面黄肌瘦的孩童是畸形儿；即使是故作老练丶面上涂满厚重妆粉跟颜色的妓女，神色之间仍是透露出一股无法被遮掩住的憔悴与无神。这里的人，灵魂像是被抽走一样，每个人不是行尸走肉地活着，就是全身上下都被魔鬼给买去。
很多人一生一世丶穷尽所有心力也无法逃脱这里。因为美丽的城市需要一个垃圾场才能维持它的美好，所以不允许这个贫民窟的崩坏。当居民的成受到达一个极限的时候，就会有人用慈善家的姿态出现拯救并重新打理起贫民窟，然後再继续放任腐蚀与残败发生。居民的怨恨跟泪水也需要一个发泄的端口，於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只剩下暴力丶摧残丶虐待丶指控丶污蔑丶诅咒，无限循环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是第一个重生，来到这里是第二个重生，或者是洗礼？她摇摇头，继续走着。
走进某个疑似摇摇欲坠，其实早撑过了无数个年头的陈破建筑物，她把花瓶放在桌上，仔细地整理着里头的内容物。
「回来的好早，正好，帮我整理一下东西吧！」
听到这声音，她看着光华的陶瓷瓶身，笑了笑。只有听到这声音她才会感到温暖丶才会觉得心脏还是有继续在跳动的。在她快要疯狂的时候拯救了她，在她快要跌落的时候拉了她一把。本来已经没有任何支柱，却在快要完全放弃的时候捞到浮木。
她放下花瓶，转身面向来人。
霎时，她回想那时候的情况。自从遭逢变故之後她就变得很爱想事情了，看到什麽就会联想到什麽，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来到这个世界，进入一个没有绝对秩序的领域，她无形中学到很多；才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时间却彷佛已经过了百年。当然了，她不会晓得若是她开始有白发，脑子里想得东西是否还是一样，但现在的她比以前那个故作镇定丶实则徬徨的自己要来的好多了。现在她除了知道生存这两个字是怎麽写得以外，还知道这个词摸起来的触感丶形状丶边缘；以前的她称不上是天真，但现在的她明显比以前世故许多。
成熟，或者说是精神年岁一旦增长，对时间的敏感度就会像老人家一样，长长的时光在充满着老茧跟皱纹的双手中被压缩了不少。那生不如死丶痛苦的如同在无间地狱中的一个月，现在细想来虽然仍会感到不适，但终究是能够轻描淡写地回忆过往，轻松的像是在看一篇轻小说短文。
※
那时她神智濒临疯狂，爱憎之心已经没办法用自己的精神去控制了，於是就放任自己这样活在烂泥当中。
她已堕落，万念俱灰。但身体的自动反射能力并没有连带地转弱；相反的，她的反抗与打斗能力是日渐纯熟，脑细胞里头的思维从原本无法正确接受武斗方面的知识，转变成对自己手脚打出去的每分力道都了若指掌的地步。
像烂泥一样依附着垃圾勉强地活着；不，不是想活着，而是路德尔的意志容不得她想消失的愿望成真。从那时起她开始发现，自己有些理智与思考，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已经不再是指属於她自己了。总会有一些她从来没去想过的事情用诡幻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似是她的潜意识，然而她知道，没有原因地知道，那是路德尔，千真万却。
为了让身体继续运作，她的大脑会告诉她去吃一些她绝对不会吃的...食物，而那是否有资格称的上是食物，她很怀疑。比方说，腐烂的老鼠丶发霉长出黑绿色粉泥状物的面包，就这样，吃下去在吐出来。闭着呼吸吞下去，她甚至不敢形容那味道，十秒後等到她再也无法忍受，她会用那已经肮脏乾裂并带着咖啡色污垢的手，深进喉咙，把嘴撑开，将那些烂泥给挖出来，促使身体自动产生呕吐反应。
所以，因为这样，也因为路德尔那比常人强上十倍的身体，她活下去了，苟延残喘地，比前世乞丐还不如；乞丐还有很大机会吃到乾净一些的食物，而她呢？
不管如何，日子就算是这样过，仍旧是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在这种地区里生活，干架绝对是家常便饭，至少对她来说是的。
她有时候会在贫民窟里四处游荡，并且逐渐发现这里的寄宿者有许多都是念能力者。她无法详细地指出为什麽，但身体的本能跟脑子里的声音告诉她，他们却是念能力者。
与这些人交手时会困难许多，毕竟她并没有跟高手交战的经验，老实说实战经验也是十分缺乏，而且她原本只是个单纯的学生，十九年来的岁月也不是白过的，普通人的生活始终还是根深蒂固地种在她脑海深处了，这让她有时反应会比她应有的要慢上许多，而那不属於她的判断能力也会连带地受影响，打了个折扣。可是，很奇怪地，很多时候她是处在下风的，但那瞬间她的脑子会迷迷糊糊闪过一道光线，自己的身体就会开始自动反应，奔上前双眼紧盯着对方，接着调整自己的气息....然後....然後...对手往往呈现出一种精神错乱丶弱点百出的状态，让她总是可以轻易地板倒对手。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不过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她懒的去做无谓的联想，再者，即使是有如何？
什麽都无所谓了.....
十一天前，馊水她连看都不看
十一天後，她开始会找寻腐烂的水源
绝望时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希望，那日，库洛洛说的三天
其实一直一直都在她的意识里回荡着
幻影旅团
幻影
Illusion
指甲掐进肉里，她感到心口一阵疼痛；血滴像一条红线，自她掌上滑落，然後乾裂并带着黑紫痕迹的指甲就这样掉下来....她好清楚，自己已经疯了。到底那是不是路德尔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震动？她不确定，但自己的神经已经断了，她确定。清醒地明白自己已经疯了。睡觉的时候作梦，醒着的时候看到幻觉。五颜六色的美梦丶灿烂华美的恶梦，日复一日，幻象与梦境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
伊陆席恩有些吃力地搬开压在腿上的石块。已经到极限了....她漫不经心地想着。已经可以清楚地把理智跟情感分开了，她对她现在的情况，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了。
眼睛看到的是亚马逊的河流跟丛林，眼前的人是马雅文明里执掌历史与智慧的贵族，耳朵里听到的是野兽凶猛地咆哮，吸入鼻里的是腐臭的腥味
这一切的背景後面是黑色，黑色的布景前燃烧着熊熊火焰...
还有一幅像拼图一样的水晶抽象画。画的是什麽她不知道，抽象的图腾似龙飞凤舞一般奔腾地让她本就模糊的双目显得更是迷忙...晶莹剔透的碎片中有几片不和谐的存在，她看了不喜欢，用力把碎片拿掉，刺了满手鲜血，好痛好痛。但是拿掉了，感觉好多了，即使画里少了几片。残缺也是美，她舔着手指上的伤口，笑得好畅快。不是圆的圆才是圆，打破的艺术品才是完美....
『碰！』
无意识地解开防护，乱棒自她脑後打来，疯狂乱打
她背後的脊椎骨被打碎，她连痛都来不及反应，腿骨被扭断，眼睛看不到清楚的东西，只看的到自己全身的血肉糢糊。
她的脸被压在泥沙中，她开始啜泣，但嘴角却是不能控制地往上扬起...
〔现在相信神与我存在，会不会太晚？〕
※
香味
沉重的双眼很勉强地张开，伊陆席恩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看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现在是夜晚。她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旁边似乎有张桌子，桌子上面是窗户。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打上了月华的朦胧晕光。她想起来，吃力地撑起身体，但手臂关节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碰地一声再度倒卧在床铺上。
「真是个不乖的孩子，怎麽不好好休息呢？」
她收紧自己的气息，全身僵硬。她听的到声音却看不到人。这声音....这声音....像珍珠一样圆润，馀音绕梁，让她光是听到就不知怎地，快哭了
「好好的躺下吧！」
幽香传来，她晕了过去。
这香味....似是花香，又蕴含着茶香。清雅的幽香在这朦胧的夜晚里出现，啊...是了，这是黑夜的味道...
黑色的丶温柔的丶淡淡芳华....
清幽丶距离，是夜晚的神秘感，却也带着几分引人遐思的馀韵...
珍珠一样的声音，黑夜里的芳华.....
这里，没有腐烂的气息....
她终於闭上眼，泪水掉落在柔软的枕头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