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全芷言

8、黯离之城，哀哀之隅（七）

　　当霍珏教给我一切后，他让我对他进行催眠，那是很难的一道测试题，相互催眠，如果我赢了，就通过考试。
　　其实对我而言，输赢并不重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我就较真了。我成功将我的老师催眠，在我将他催眠的那一刻，我听见他的心在说话。
　　“我如何将这个女孩催眠，然后杀了她呢？”他一刻的分心，给了我催眠他的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学会的读心术，内心深处，我竟然希望我可以不会，这样我就不用听到这样的话，我慈爱如父的严师说要杀我。难过只有那么一会儿，我叫醒他，准备离开，准备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我知道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了。
　　身后响起了枪支上膛的声音。
　　“你知道了？”霍珏在声音问，我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
　　“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你一个很好的孩子，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他说，回过头，我看到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只是他手里的枪还是毅然地正对着我的胸膛。
　　“我不能做你的女儿，我是一个吸血鬼。”我看着他，冷冷地说。
　　装有银弹的手枪，一旦开枪，我就会死去吧？
　　当然，他没有机会了，在我转过身来面对他的时候，他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想知道，可是你是吸血鬼却是事实。你学催眠只是为了获取食物容易一些，对吗？”他看着我，问。
　　“是。”我轻声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始终温和，不带任何杀戮的气息。
　　“放了你，会害了很多人。”他说。
　　“可是…”他停顿了一会儿，“可是我怎么可以杀掉自己的女儿？”他痛苦地看着我，然后我看见他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你是我的女儿啊。”他开枪前说，“我当做女儿来培养的人啊。”
　　“不要啊！”我尖叫着扑过去，鲜血挥洒在我的双手上。
　　我没有做错，我知道，我从不后悔。我听见怀中的老师心里在说。
　　我在细雨中奔跑，我的手上沾满了鲜甜的血液。
　　你杀了他。在我意识迷糊之时，我听见一个声音问，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仇恨的眼睛里。那是一个和老师差不多年纪的人。
　　我早就说过，吸血鬼就是吸血鬼，是没有感情和人性的。他说，从他的眼神中我看不到悲伤只有愤怒。
　　老师说他不后悔。我看着他，恨恨地说。
　　我本来可以作为他的女儿陪他老去的。我说。
　　当他知道你是吸血鬼后，这一切还可能吗？他冷笑着问。
　　是你告诉他的？我惊讶地问。
　　是。他回答，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我是吸血鬼猎人，我们势不两立。他说的那么义正言辞，我是该佩服他还是该恨他呢？
　　他取出枪，向我射击，银弹擦过我的肩膀，我的皮肤被侵蚀眼中，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来。我什么都顾不了，一路奔跑。
　　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你应该就死，报答他对你的情谊。毕竟你这样的人，活着会害很多人。他在身后大声叫着。
　　腿部传来一股重力，我的腿被束缚住，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疼痛袭来，我转过身去，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害怕地朝后退去。
　　我只想和他成为朋友？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呢？看着他，我问。
　　因为你是吸血鬼。他冷冰冰地说。
　　凌轩。我在他举枪的那一刻，叫了起来。
　　没有人可以救你。他的话音刚落，突然而至的帽子打掉了他手上的枪，子弹打偏了。风凌轩漂浮在他身后的空中。
　　吸血鬼猎人。心若的声音从我的侧边传来。
　　看来你们很在乎这个女孩。眼前的猎人说，很快，他腰间的剑拔出来对准我的喉咙。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或许她可以抵我女儿的命。他说。
　　你最好不要伤害她。风凌轩慵懒地开口。
　　否则，死的不只是你的女儿，还有另一个。他说着，眼神变得锐利，仿佛刚才那个慵懒的不受他。
　　放开我。孩子的身影传来，秦枫搂着一个孩子从阴影中走出，那个孩子还在挣扎。
　　爷爷。他一看到我眼前的人就可怜巴巴地叫起来，他看上去不过五六岁。
　　名儿。猎人看着那个孩子，剑紧逼我的喉咙，疼痛中血液开始往外涌。
　　你不要乱来，否则你会看到一具吸干了的尸体。秦枫吼道，第一次看到他发火。
　　我们交换。猎人看看我又看看孩子，最终选择了妥协。
　　细雨湿润的墙面经过光的照射，倒影着人的影像。我可以看到我和风凌轩紧紧相拥的身影，可以看到心若的影子飘过墙面，我还看得身后的猎人受伤的手重新拾起了枪。
　　小心。我将风凌轩推到一边，枪响了，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爷爷。小孩在哭喊，风凌轩早就离开我的身旁，以风一般的速度去到了猎人那里，此刻他正冷冷地盯着猎人的尸体和眼前哭泣的孩子。
　　凌轩，放过那个孩子吧。在他动手前，我忍不住叫道。
　　风凌轩住手了，往回走过来，开始查看秦枫的伤。
　　我看着那个孩子，他一边饮泣一边恨恨地瞪着我们。
　　我一定要报仇。我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叫做风凌轩。风凌轩轻蔑地看着他，像看蝼蚁一般。
　　我不想搬家。心若恼火地咆哮着。因为秦枫的伤并不严重，所以一回到家，风凌轩就要我们收拾东西。
　　对于心若的无理取闹，风凌轩似乎并不打算理会。
　　我不搬。心若叫着，在她第三次将风凌轩整理的东西打乱时，风凌轩终于发火了。
　　不搬等着猎人来围攻吗？他冷冷地问。
　　我坐在落地窗前，一直没有说话，事实上我还处在刚刚的场景无法回过神来。一切都是我由我引起的，伤心和自责折磨着我，心痛的难受非常。我没有问秦枫为什么替我挡了那一枪，正如风凌轩从来没有问我那天为什么要偷偷亲他一样。
　　在我难过的同时，我开始意识到，我永远都无法再成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