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荒厂犬面

64、57海豚湾【二】

　　就这么……死了？

　　从很早，早到他让徐一鸣捅钱志坤的那刀起，死亡的阴影就在他心角种下了埋伏。一次次，由他主导，他实施的兵刃见血，伤残死亡的每一幕都无意识地烙印在他脑海里。这些经历带给他的不适本该随着重复和时间慢慢磨掉，可Aaron的事情发生了，直接伤杀个敌人比起眼看着在意的人在火里丧生是微不足道的。

　　Aaron——什么都听他，被他利用，被他玩弄，却还懂小心翼翼不敢过分依赖他的干净青年。

　　从这么个人嘴里说出的：
　　“……连累你了。”
　　“我特别……喜欢你。”
　　“我都知道，兰和萧涵的事……没事的。”
　　以及Aaron被火烧痛时发出的嘶叫，从胸腔心口发出的悲鸣……

　　他李成燏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他赌赢了。
　　他看出徐一鸣不会像第一次这么容易放过他要求的人，釜底抽薪，选了Aaron。时间短暂，没想到底更在乎谁，只做好了舍弃任何一个的准备，要说当时他在想什么，那就是如何救还剩下的那个。

　　Aaron死亡这个事实带给李成燏难受，愧疚，甚至心痛都有，却不到无法自拔。
　　春节期间，他数次暗自庆幸，萧涵是还活着，留在他身边的那个。这想法是卑鄙，却真实，他面具下那颗不干净的心里流淌的温热血液。
　　好在萧涵还在，这想法安抚了他一次又一次。

　　任何人的承受力都有极限，虎大死亡的消息冲击着它，薛齐带来的视频击碎了它。
　　李成燏睁着眼，闷声不响地躺在病床上，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打破现状，他将继续这种状态持续下去。薛齐把一份信函交到他手里，说，“如果要出门，我让人备车。”

　　这一去一回，就是好几天。
　　当回到这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后，他仿佛痊愈了，变回了上高中前不就，那个跨在桌子上信誓旦旦要带着他的兄弟们在职高闯出点名头的少年。
　　薛齐也变了，白衬衫一件，俨然一副白领的模样，本就不怎么笑的脸，半阴不雨，看久了寒进人骨子里。

　　两人站一起，李成燏就像是雇来的保镖，再仔细一点看，就会觉得薛老板没什么架子，还问他今后的打算。
　　“慢慢来。”李成燏微笑着远眺。

　　过了莫约百天，市一中上课时间，空荡的楼道里，李成燏和萧涵打了照面。短暂的惊讶过后，李成燏垂下眼帘，继续下楼，不自在的微笑在他脸上浮出来，没人看见。
　　他走到拐弯处，却听见久违的清朗声音，萧涵这么问：“明天来上学吗？”
　　一侧身，余光中，萧涵已经转过身，看向他。

　　他是来办理退学手续的，特意在上课铃响以后才走进校门，走个过场，不想被同学看见。别说明天，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上学。
　　萧涵却似乎很明白似的，见他不回答，继续问，“以后还……见吗？”
　　“当然了！”话这么脱口而出，“这周末吧，你等我啊。”他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往回跑。

　　回到薛齐暂时使用的办公楼，李成燏推掉了整个星期的行程。薛齐才走进李成燏的房间，门就被敲地砰砰响，刘向东那个急的，恨不得把门给拆了。
　　“干嘛干嘛？我和你老大说两句话，你要拆迁啊？”
　　“那你们关什么门？”刘向东对李成燏的戒备心还没全消呢，生怕薛齐翻墙。

　　“就让向东待这儿听把，又不是外人。”
　　刘向东也点点头。
　　薛齐撇撇嘴，使个眼色，让刘向东把门关上。
　　那边就真像只忠犬似的，一来一去，听话得像接飞盘的忠犬。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一个星期不做事，都让我来？”薛齐就差指着李成燏鼻子骂了。
　　李成燏挨训，认错，有些无辜地说：“我今天见到萧涵了，他长高了很多……”用手比了比自己鼻尖的位置，“差不多到这了。”
　　他说得特心酸，薛齐静了两秒，问：“你不是决定不见他了么？”

　　有些话根本不用说，薛齐和李成燏皆是了然于心，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很危险。如果不想萧涵成为第二个Aaron或者兰，就必须当断则断。
　　李成燏无奈地点点头，“办退学的时候撞上了。”
　　薛齐眉头微皱。
　　李成燏下巴紧紧绷住，“他问、我还去不去上课。还能不能再见。”

　　“动摇了？心软了？你还要重蹈覆辙？别忘了……”
　　“就预支两天。”李成燏双手一合，做了个拜托的动作，“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露出八颗牙齿，自顾自地为自己半开玩笑似的话捧场，笑到了声哑。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跟着薛齐和刘向东吵闹了起来。薛齐让刘向东这个傻子别再吃这种干醋，刘向东还是耿得像牛，不肯，假打真闹地结伴离开。
　　李成燏单手握拳，凑到了唇边，很重地吻了一下，手摊开，浸透他体温、萧涵家的钥匙——他的护身符，安静地躺在手心。

　　何时起，他变得也会羡慕起别人来？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