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信 ...
-
不详之日，天色阴沉却又亮得厉害。异常地闷，空气里有浓重的湿气。风很大，吹来都是热风。今天来吃茶的人格外多，在德班平城和德瑞平城相接的街口，开着一个破落茶店。人群熙攘，来往的人三教九流无奇不有，自然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会有不知情的人，不过是来喝个茶。很普通的茶店，这样正好安全。
天边滚来一声轰隆隆的雷声，看来是要下雨了。
风吹过的时候柜台上的布帘晃动，投下来的阴影落到单手撑着的脑袋上，茶生歪着头看从门口往店里透过来的毛绒绒的光晕，听喝茶的人闲扯。
“听说皇城出了大事！真是够有意思的！”面前桌子的一个粗犷男人大声嚷嚷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你怎么能听说的？”角落传来应答的声音，店里更加热闹。
“皇城的事？”
“什么事啊？”有好奇的人问了。
“不是我乱说，昨天傍晚城里有人被抓走了！”粗犷男人扯着嗓子满脸通红，倒像是喝了酒不是喝了茶。
“抓走？什么抓走？”
“呵，谁还敢抓皇城的人啊，我们可是连皇城的佣人都比不上的。”
“谁知道呢！不过……”粗犷男人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跟龙有关！”然后拿起茶杯啧了一口。
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安静了。
“别不信啊，这可是真的！我可听说还有人亲眼看到了天上有黑影！”男人显得有点兴奋，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悻悻把茶喝光，又倒了一杯，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店里的人只当是开玩笑，又慢慢各自聊起了各自的事。
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下来的关于龙的故事，以邪恶残暴来描述居住在城外盘龙山上的龙，“它们入侵城邦，滥杀无辜，没有良心可言，是绝对的冷血，绝对的禽兽”。年代久远，出城的路被严加管控，平民是不可能上山的，久了人们只把恶龙袭击村庄的事当成传说。没有人会对传说进行考证，传说如此不真实，却带给人们最深刻的印象。龙早被想象成魔鬼，面目狰狞，而那丑陋深深刻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很久很久以前，三个城邦共同派遣的精英骑士部队，无一生还，龙许是受了重创，再没来袭。”故事是这样结尾的，这样的结局，能够提供给人们的，是“龙还活着”的可能性。若是龙没死，终有一日会遭到它的报复吧。
弱小可以滋生恐惧，但也可以滋生出勇气。大部分人战战兢兢都很难过好普通的生活，每天在生计和察言观色中挣扎扑腾，生怕被命运的手眷顾，一下扼住咽喉，话都吐不出一句便死去了。
人们希望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但也会有妄想自己能够屠龙的人，哪怕这群人里有大半若是真的见到了龙会张嘴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甚至吓昏过去。
总会有相信自己能够屠龙的人。
“黑影啊……”茶生一直盯着门口看，室外刺眼的光突然暗了一下。茶生眯缝了一下眼睛。光是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茶生把手从脸上挪开，依然懒着身子，目光黏着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穿过店外店里坐着喝茶的拥挤的人群来到眼前，直到他在面前站定。这时来去人流量很大，人们吵吵嚷嚷说话，没有人注意到他。
男人的脸几乎都裹在风衣的帽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潭子一样深不见底，纯粹的黑色的，很少见。茶生看到罩着脸的帽子随男人的声音响起有轻微的颤抖，男人问：“店长？”
茶生拿起手边一个茶壶：“客人喝什么？”
男人扫视了一下他，又问了一遍：“店长？”
茶生笑了，随手拿了个茶包胡乱冲了下，“客人喝什么茶？”又补充说，“这里也没有别的茶，我也不会泡，将就着喝吧。”
茶生把泡好的茶倒到杯子里放在柜台上，杯口氤氲着热气，男人看了杯子一眼，审视着茶生，没有接过，似是犹豫了一会，只问：“店长？”
茶生自己拿起那杯茶吹了吹，抿了一口。又对着男人的方向吹了一口，让热气扑到男人唯一露出的双眼前。见男人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困扰，茶生很得意自己捉弄成功，这才松了口，说：“杉树？”
男人顿了顿，回答：“飞鱼。”
说完话，茶生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贴着桌面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拿过信封也不曾看一眼，放进风衣的内袋，微微示意，就走了出去。
茶生用食指弹了一下杯沿，隐去唇边的笑意，眼里露出一丝狠决。
游戏开始了。
没错，这家平凡的喝茶的店，坐落在街口处连名字都没有的茶店，是一个情报所，有时也做些替人传带消息的买卖，价格自然昂贵，但隐秘性高，信誉良好。茶生16岁开始在这个小情报所做事，深受器用。原来的店主因病去世后，他花了八年的时间，以这个破茶店为中心，做成了三个城邦之间最大的情报网，除了相关人员外，其他人对这家店的认知不过是一个普通茶店。茶生从不会打开寄送的东西，但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这封信的内容。
是关于龙的。
早在前天就传来了皇城出事的消息，事态严重甚至连路边喝茶的平民都略有耳闻。皇城里哪怕只是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茶生的网，尽管消息滞后了许多，然而平城和皇城之间的差距，是不该让这种事走漏风声的……可见，是急了。
所以才会有这封信。
茶生从怀里又摸出一个信封，看着竟和刚才递给男人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