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梦魇》步安Jocelyn21

9、蝶涌

　　明镜这病绵延了快两周才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但汪曼春跟藤田的人却紧紧地盯着她，他们对于明台的死，存在着诸多疑问，而明镜则是最好的突破口。
　　明镜从阿诚那里知晓明台即将离开上海，心中欢喜又焦虑，她想在明台离开前再见一见他，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被盯得紧，一举一动都可能危及到明楼跟阿诚，所以她只能忍耐着，忍耐着将来有一天日本人被赶出了中国，到那时，她跟明台会再相见。
　　但她忍耐着，藤田跟汪曼春却等不了，汪曼春在藤田的指示下绑走了明镜，既然找不到明台，那就只能逼迫明台主动现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明台那边，即使身边诸多阻拦，阿诚也极力保证，他跟大哥会把大姐安然无恙地救出来，可明台仍是一意孤行地去救明镜，他身边死了太多人，他再也不敢拿大姐的命去赌。
　　汪曼春把明镜带到树林中，将她双手绑在树上，一手拿着枪抵着明镜的腰腹，机敏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藤田等队伍埋伏在四周，伺机而动。
　　很快明楼出现在了汪曼春的视线中，汪曼春心中一恸，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她无论如何也把握不住，忽远忽近的，若当初明楼没有被明镜强迫出国，那么他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场面，想到这里，她对明镜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层，这一次就算引不来明台，她也要亲手杀了明镜！
　　明楼面色阴沉地看着汪曼春，质问：“汪曼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汪曼春冷艳一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恨我下手太晚，早在你出国前，我就该杀了明镜！”
　　明楼怒目而视：“你疯了！明镜是我大姐，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就到此结束了！”
　　汪曼春忽而大笑，带着悲愤和仓惶：“情谊？明楼，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样的情谊？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明镜被堵住了嘴，说不了话，只能冲明楼摇头，希望他快走，这周围的埋伏，加上情绪不稳的汪曼春，他独自来，根本就是送死！
　　明楼示弱劝慰：“曼春，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若是不清楚，那么外人就更看不清了！你先把我大姐放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汪曼春看了眼明镜，红唇微启：“我想要什么？我想你娶我，你敢吗？你敢当着明镜的面，向我求婚吗？”
　　明镜凤眼一瞪，死死地盯着明楼，她就是死，也不能让明楼求娶汪曼春！而在暗地等待的藤田十分生气，汪曼春一见到明楼就忘了自己的使命，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情情爱爱的！
　　明楼走近几步，汪曼春满满的戒备，他轻轻一笑：“你看，我只是走过来几步而已，你就这么不放心。就算我向你求了婚，你就会相信我的真心诚意？”
　　汪曼春微抿着唇，神情扭曲地看着他，明楼又道：“是你不信任我在先，我对你一直都没变过，只是如今跟十多年前不一样了，你我都不再是单纯的学生！”
　　汪曼春被明楼的话说得心中悲痛，当年、当年多么美好啊！可如今呢，她的伯父被枪杀，她们汪家落寞了，她也落魄到现在的模样，疯狂残忍，不再是当年那个爱笑爱玩闹的小姑娘了！
　　明楼趁着她这一分心，急忙大步跨过去，抢下了她手中的枪，随着一声突兀的“汪曼春”以及枪声，明楼扑到明镜身上，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用身体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
　　一枪毙命，汪曼春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跌躺在地，不可置信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苍天，胸口处的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身体。明楼快速地将明镜绑着的双手解开，一手将她护在怀里，一手握着从汪曼春那里抢过的枪指着来人。
　　明镜一把握住他那只拿枪的手，惊惶地看着他：“那是明台……”又低头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汪曼春，“汪曼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是好。如今持枪而立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亲弟弟明楼，一个是明家欠了命的明台，而林丛中还有虎视眈眈的藤田等人。
　　明台与明楼相距不过几米，明台看向明镜：“大姐，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明楼搂着明镜的胳膊紧了紧，眼睛虽紧盯着明台，话却是说给明镜听的：“大姐，你要想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明家人！我们把明台养这么大，他如今却敢拿着枪对着我的脑袋，你是想明家绝后吗？”
　　明镜一怔，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虽不知道他们俩在演什么戏，可她的反应却不能出一点差错。明镜仍是抓着明楼的那只手，一边慈爱而矛盾地对明台说：“明台，你快走吧！不管你是如何从76号逃脱的，大姐都替你高兴。从今以后，我们明家就当没养过你，你放过明楼吧！”
　　明台机敏地环顾四周，却道：“大姐，你知道大哥、不，明长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不过是日本人、伪政府的一条狗，连家人都咬，你跟着他，迟早也会被他咬死！”
　　明楼愤怒地打开保险，明镜手一推，子弹偏离了方向，擦着明台的肩而过，明台亦打开了保险，看着依然被明楼抱在怀里的明镜：“大姐，你走开！今天，明长官是不杀我不罢休的！”
　　明镜反而更紧紧地依着明楼，急得都哭了起来：“明楼这一次你就放明台走吧，就当是咱们还了明台母亲的救命之恩好不好？”
　　明楼却道：“大姐你也看见了，今天不是我要杀他，而是他不放过我！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这些年养了条白眼狼！”
　　明镜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盼着有人快点来把明台接走，此时突然树林里传来一声枪响，一直按兵不动的藤田忽然跳了出来，原来树林起火，又有人的抢走了火，乱成一团。藤田倒是淡定地跟明楼打了个招呼：“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明楼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
　　明镜一看到藤田，心都悬了起来，明楼却淡定一笑：“多谢藤田先生！不过明台虽是你们的抓捕对象，但先内后外，我今天就要替明家清理门户！”
　　明镜死死地握着他的手，眼中俱是惊恐。
　　藤田却道：“明楼先生，这可不成！明台是□□，自然是先外后内，他还不能死！”
　　明台却在那端大喊：“你们啰嗦得很！”一边往后退一边用枪瞄准了明镜，明楼心下一惊，立刻回身将明镜抱在了怀里，子弹穿过他的衣服刺进了他的后肩。明镜大惊，大喊着：“明楼！”
　　藤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弄糊涂了，却仍是让人冲上去企图抓捕，明台又从怀里拿出一枚特制炸弹，扔向他们。明楼因枪伤支撑不住身体，而就势压着明镜趴在了地上，避开了弹药的威力，只是石块泥土打在他身上，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待大家爬起来的时候，明台已经开着明楼的车跑了，受了轻伤的藤田依然不甘心地带人追了上去。这时候另一辆车开来，是阿诚！明镜一边将受伤的明楼抱在怀里，一边喊着阿诚快些来。
　　明楼躺在明镜怀里，看着她扑簌簌地掉眼泪，不由得抬起手替她擦掉，勉强撑起身子，印上了她的唇，笑道：“这下，明楼死而无憾了！”
　　明镜被这个吻弄得手足无措，却又担忧着他的身体，顾不上深究他这番举措的含义，只让阿诚赶快扶他上车送医院。阿诚心下惊惶，却也知轻重缓急，在离开之前，明镜回头看了眼汪曼春，她没想到汪曼春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阿诚刚把明楼送进医院，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藤田芳政的人就过来请他去了解情况，明镜染血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阿诚的手，这一次阿诚被带走又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她只知道日本人疯了！
　　阿诚安慰道：“大姐，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这里等大哥出来，我很快就能回来。”
　　明镜依然不放心：“你小心点，明楼还未出手术室，我不想你也出事！”
　　阿诚笑了笑：“我知道！我已经请人打电话给阿香，她很快就会过来陪你，你别害怕！”
　　阿诚走后，明镜坐在手术室外，心撕裂成好几瓣，一瓣担忧着明台是否成功脱险，一瓣担忧着明楼能否保下性命，一瓣又担忧着阿诚会否顺利脱身，还有一瓣她想起了汪曼春和明楼那个浅浅的吻……她想不是她疯了，就是明楼疯了，他们是姐弟呀，亲姐弟呀，如何能做出、做出这样有违道德伦常的事呢，还被阿诚看了个正着！
　　阿香来得很快，见到明镜满手是血，吓了一跳，又看她满脸愁容的模样，猜想大少爷肯定伤得很重。两人在外面等了不知多久，明楼才被推出手术室，幸好没伤及要害，送来得比较及时，所以明楼并没有生命危险。
　　神经绷了一整天的明镜，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跌倒，阿香及时扶住了她，安慰：“大少爷没事了！大小姐别担心了！”
　　明镜噙着泪点点头：“嗯，我很高兴！”
　　明楼转进病房，明镜坐在一旁看着他，又回身吩咐阿香回家收拾一些东西带过来，明楼这次得在医院住段时间了。阿香有些不放心把明镜一个人留在这里，明镜却坚持让她马上回去，阿香没办法，只好出去了。
　　明楼尚未醒来，明镜看着他的睡颜，神情复杂，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或许是想多了，可他那句话总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阿诚回来的时候，明镜正盯着明楼发呆，他蓦地想到了大哥的那个吻，却仍是面色如常地走了进来，小声问明镜：“大姐，大哥还没醒吗？”
　　明镜点点头，又回头看着明楼：“我们出去说！”
　　阿诚摇了摇头：“藤田派人看着门口呢！”
　　明镜一惊：“藤田还怀疑你跟明楼？”
　　阿诚摇头笑了笑：“暂时应该不会怀疑了！这件事现在不宜说，你只要知道，明台没事就好！”
　　明镜点点头：“那明楼住院了，你还要跟藤田周旋吗？”
　　阿诚点点头：“毕竟我们也是新政府的人，大哥的工作我还是要负责一些的，不过藤田那边暂时也不会找我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明镜拍了拍阿诚的手背，感激道：“如今就全靠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明家真的就倒了！”
　　阿诚心口一暖：“大姐客套什么，我也是明家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