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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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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好像是这么说的:爱情有时候很不公平,有些人可能为了讨你欢心倾尽一切,而有些人一出现,她就是对的。
“这样可以吗?”
当你听到店员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会转向谁?
在你转头90度,距你不到两米的位置,一定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曾经是妈妈,或是长辈,再有,就是你的朋友或是同事。
或者很好的朋友。
在你听到不计其数这样的问句之后,习惯性地转身。
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然后你知道,是时候该自己做决定了。
我的话,那个位置一直是杨和的。
没有例外。
学生时代的女孩儿总是会问一些诸如“你会选择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此类的问题。
现在把这个问题颠倒过来。
你喜欢的并且也喜欢你的人,会选择你吗?
有时手捧着一杯水,明明你已经把它喝完了,把它倒转过来,还是会有残留的水珠滑落,给你的牛仔裤添上几点深色。
她一直和我说想读金融,将来好帮家里的公司。
她确实很喜欢。
连借书,都要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借来看。
她说想考Y市的财大,我那个时候以为Y市很远很远,现在想来动车不过三个小时,我要是愿意,可以在当天赶个来回。
不曾想到我的大学去了真正很远的Z市。
很多人会选择留在家乡上大学,这样意味着更为熟悉的社交圈,更为方便的前路,还能活在荫庇之下,那里有吞噬人的温床。
而对于我来说,去哪都是一样的。
“我喜欢这一株植物,就像我一样,没有根。”
“It's my best friend. Always happy. No questions.”
我的大学并没有生活费,所有的一切全靠自食其力。
有一天我把盘子收好,看到另一座的客人吵架。
本能想要去拉开,那个客人甩手给了我一巴掌。
“他妈的多管闲事。”
当置身社会底层的时候,只有丛林中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弱肉强食。
我捂着脸,默不作声地收拾碗筷。
可能我的态度惹恼了他,要是我惊呼或是愤怒,他还会好受些。
哪会想到我行事如常。
厝火积薪,危在旦夕。
他又给我甩了几个重重的巴掌,直到我跌倒在地。
我从来不会发火。
我觉得能忍的事都不算大事。
当琐碎一一堆积成如山的高度时,我突然发觉,若是不反抗,可能会死。
“就打你怎么了?我不干了!”
护士在吊瓶上飞快地写着名字和剂量。
“叫什么名字?”
“温恭良。”
我举着吊瓶,腰弓得像只虾,自己都能够感受到面色铁青。
“你好,我现在有点想吐,是正常的吗?”
“你吃饭了吗?”
“吃了点稀饭。”
“什么时候吃的?”
“……两个小时前。”
护士用一种责备的语气说:“早没有了,这个药对胃的刺激是有点大的——你家里人呢?”
“他们不在Z市。”
或许是我的面部表情过于狰狞,全身上下抑制不住地战栗,反胃,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二十分钟后,护士为我端来一碗丰盛的面条,说是丰盛,不过是一块大排加一撮虾米——热气腾腾的雾气背后,是蓬勃的泪意。
我挣扎着用没有挂水的左手吃完了那碗面,那天我在输液室待到夜晚八点,白班的护士在等我,除了我那片区域,其他的灯光都已熄灭。
那天是中秋节。
我生平第一次,一个人奢侈地打了车。
然后第一次和出租车司机吵架。
因为地名理解起了争执,他停下的街道离我的公寓还有一公里远。
水泥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尖锐的机械声划破夜空。
可以试一试,在隆冬时节摘去手套,然后触碰路边随便何处的栏杆。
一点点的凉意从物件传来,然后侵入身体,浸透心脏。
“下车。”
杨和既是那个会让我奋不顾身,又让我愿意和她共度余生的人。
那天我躺在床上,想着那个傻逼出租车司机,捂着痉挛的胃部,突然就哭了。
大概杨和走时我也没有那么悲惨地哭过。
无关爱情,无关亲情,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无尽的难堪和偶然的善意交汇的过程。
我咬着被单,尽力不让哭声传去隔壁。
那不是我一生中最惨的时候,也不是惨的开始,但我总想说一说。大概算一个标志。
这些年明白了几个道理。
一,不用畏惧去做什么,因为不论结果好坏,如果你不去做的话,抱憾终身。
二,不用担心自己太过显眼,大多数人都没正眼瞧你,并且不计其数的人连你的存在也不知道。
三,自信很重要,自信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四,机会不会等你准备好才来。
五,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很可惜这些道理是在离开她之后我才渐渐明白的,否则的话结局可能不一样。
后来我遇见一个前辈,和我很像的性格,乖张而倔强,她说:想要改变她,你就要明白自己所承担的责任。
十八岁的时候,别说责任,我连自己是谁都尚未知。
对于我来说,如果不能继续上高中,那我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下。
我很害怕,所以我逃了。
“我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很没出息,夹着尾巴地躲进我自认为安全的罅隙中。
很抱歉在最喜欢逃避的年纪遇见你。
回A市,其实是一个巧合。
但巧合也需要争取。
先前我放过了无数次的机会,那一天我突然说。
“我去。”
几年前一位相熟的朋友问我。
“初恋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当时是类似聚餐这种轻松的氛围,人很奇怪,平日能够一本正经,但总是会在这种聚会中无端地暴露本性,展现从未阐述和说明过的那一面——是否有女朋友,和前任的过往,分手的点点滴滴。
当时我冷着脸没有回答他。
再次遇见她的那天,我匆匆从立交桥的这头奔向那头。
坐在餐桌前,听自己响亮的心跳。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
「没有,我还是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