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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眉间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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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遍了四海八荒,到了第一千二百二十三年时,偶然在凡间某座极偏僻的山中看到了一位身形与玄川像似的人,姜言大喜。
他慢慢的走过去,心里因为极度紧张而在发抖。越来越近了,还有几步了——姜言没注意额头到有一延伸出来的粗大枝干,一头撞上了,整棵树都被姜言撞的颤了两颤。
玄川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看到姜言坐在地上,摸着额头,顿时忍俊不禁。
姜言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是一张至多算是清秀的脸。姜言从容的站起来,玄川察觉到姜言在悄悄的用术法窥探自己,他似乎确认了自己并未用幻术,也就是说他相信了这确确实实是自己的脸。然后姜言说到:“是在下叨扰了公子。”
随即转身而去,没走几步又回头笑着说到:“这位公子,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这个笑容让玄川愣了神,让他想起了姜言年少年时的干净清澈的笑,姜言说完离开,他一直望看着姜言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没过几天,姜言又来了,他一步步走近玄川。
“公子可见过一位身形与公子很相似的男子?”
“在下在此居住多年,都已经许久没见到过活人了 ,”玄川此时的声音当真呕哑嘲咂难为听。
姜言再次逼近: “那么公子为何独自居住在这偏僻荒凉之地?”
“在下当年惹下了不少风流债,无力偿还,她们追我追的紧,我不堪其扰便只得躲到这深山里。”
姜言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客气到:“如此,在下便不再相扰了。”
第二天,没想到姜言又来了。
玄川先发制人的问到:“公子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他们一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沉默良久。后来还是姜言先开口问到:“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在下荷华。”
“在下姜言,这一来二去的,我觉得你我也算是相熟了,所以你我便是好友了,那么以后我可以常来找华兄喝酒么?”
“自然,到时在下一定扫榻以待,” 其实玄川心里在想这人脸皮真厚。
“哈哈,好的很,但今日我还有要务在身,就告辞了,明日再来时定给你尝尝最好喝的酒。”
玄川看向姜言远去的身影,眼神复杂。
翌日,姜言果然又来了,手上还拿这几壶阿甘。他远远的向玄川抛去,玄川接住,揭盖豪迈一饮。
“味道如何?”
“很好,刚开始的辛辣无比,后来便越发甘醇绵香,让人回味长久。”
“人生有酒须当醉。”
“一滴何曾到九泉,”玄川接出下句。
“哈哈,华兄妙人妙语,妙哉妙哉——想必当年也是凭借着这文采拐骗了不少良家妇女罢?”姜言大笑。
“实不相瞒,确是如此,”玄川语毕,两人皆是仰天大笑。
玄川扶着旁边的廊柱想要站起来,他有些醉了,看着似乎随时都有要跌倒的可能,姜言赶忙执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华兄,下次这种事情我可以代劳。”然后把玄川扶到床上躺下,为玄川摆好枕头的位置,在为他掖好被子,然后他就坐在床边的另外一边,背倚床栏而睡。
与姜言这么多年的纠缠不清,他这么多年的陪伴,虽并没有经历多少风风雨雨,但一起渡过了那么多的清闲自在的日子,可就是这么些平淡比那些大风大雨还要来的令人印象深刻。也许玄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对姜言的感情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抑或许其实他知晓,只是明面儿上不愿承认而已。
墨色渐渐褪去,白昼而至。
玄川醒来,感觉似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腿上,于是向床尾看去,看到了姜言呈大字形斜躺在床尾,一只腿放在自己身上。他慢慢的坐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姜言的腿挪开,挪到一半时,传来“啪嗒”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原来是自己头上的木簪掉了下来,玄川愣住了,眼睛瞟向床尾的的人,姜言不出所料的醒了。
姜言不明所以的从床上爬起来,拿开了腿,两人面对着面,他摸了摸头有些腼腆的笑着说到:“华兄见笑了。”
玄川急忙转移眼神说到:“无妨,” 说完俩人皆噗嗤一笑。
“荷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我的那个故人?”
玄川点头。
“承蒙姜兄抬爱,姜兄仪表堂堂,风华无双,想必所思故人也定然是像姜兄一般的人物,荷华自知相貌平平,又怎可能与公子故人相像。”
“他……确实好看,好看到让我移不开眼,”姜言先是露出欢喜的神情,转而却又变成了悲寞。“可惜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我真害怕我会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玄川看到了姜言眼里的茫然无措,心里有些触动 ,想伸手拍拍姜言的后背安慰安慰他,手悬在半空却始终没有落下,于是又把手伸了回去。
“荷华我要告诉你,其实……我爱慕他,虽然他与我同为男子,那又怎样,我还是爱慕他;他还是我的师父,那又怎么样,我还是爱慕他;天下人都觉的男子和男子之间的这种感情有违人伦,那又怎么样,我还是还是爱慕他——
荷华,你听到我此番言论,定然也和他一样对我感到厌恶了吧。”
玄川沉默,姜言失落至极,遂起身,欲离开,刚走出一步 ——
“没有。”
听到这句话,姜言激动不已,心跳的厉害。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玄川点头。
“玄川,你这是接受我了吗?”
玄川惊愕到:“你……”
姜言打断了玄川的话接着说到:“你是玄川,是我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人,我如何会不识你?你身上的味道,你的每个动作我都熟悉的很。”
姜言突然正色到——
“玄川,我想娶你。真的,我不管你是男是女,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想娶你仅是因为我爱慕你,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像爹跟娘一样,玄川……玄川……你……我……答应……好不好。”
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在颤抖着,说到后面是近乎哀求的声音。
“罢了,我此生怕是栽到你们姐弟俩手里了。”
姜言瞬间反应过来,深拥玄川,他抱了许久,姜言终于撒手说到:“玄川,跟我回魔界吧。”
“好。”
姜言闻言欣喜若狂,大步向门外走去,迅疾的跨上拴在树旁的马,疾驰而去,所到之处皆吹起一阵疾风,惊起树叶随风簌簌而下,地上的落叶也随尘土飞扬,他心里高兴的很,以此来抒发内心的欢喜,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态。
姜言又转了回玄川身边,手里牵着两匹马,笑意绵绵的说到:“如此良辰美景……不如骑马”
“正好,我也好久没有骑过马了,”玄川熟练的跨上马,俩人相视一笑,然后马鞭一挥,又是一阵疾风,玄川全心全意的骑马,而姜言则时不时的带笑看一眼玄川,因此玄川骑的稍快些,距离越拉越远时,姜言反应过来奋力一追赶上了玄川。正当两匹马处于同一水平线时,姜言突然翻身而过,形成了一个弧形,转而坐在了玄川后面,用手环抱玄川的腰。贴近玄川的耳边柔声说到:“阿川,风真大,我有些冷了。”
“哦——是吗那就让你再感受一下,”玄川一扬鞭催马,本就是良驹,此时更像是离弦的箭。
“阿川,你真不解风情——”姜言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淹没在马蹄声中,他搂的更紧了。玄川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向身后的人,又转回去,粲然一笑。
待到黄昏时,他们才回来,一起准备晚饭,玄川备菜,姜言负责炒菜,不得不说姜言当年在靑灵练得了一手好厨艺。
他们又恢复到以前悠闲自在的生活,每日品茶论道,弹琴下棋,骑马赏花,锄田耕地,打情骂俏,好不快活。
悠闲日子还没过多久,便听闻凡间有邪崇作祟,妖界蠢蠢欲动,玄川毕竟是靑灵上仙,驱恶除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靑灵也始终都是他的故土,总是要回去看看的。
临走前时玄川对姜言说:“你不要想着暗中跟着我,我自是靑灵的上仙,无须你这样保护我,再说我毕竟有几万年修为,大抵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不让我跟着你,是怕我们的关系被捅破吗?你可放心我是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姜言神情略失落的说到。
玄川长叹一声后说到:“若你去,定会现出端倪,听我的话,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怎么说我也曾是你的师长,你这样可让我很没脸面,”玄川又故作轻松的一笑。
“那……阿川要去多久”
“此次怕会有一战,大约需三百年罢。”
“三百年,又是三百年,你我相识了快四千年了,在一起的日子却只有区区八百年,你让我如何……”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到:“罢了罢了,之前那么久我都等过了又何况是这区区三百年,你且去吧。”
姜言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玄川会意绝尘而去。
玄川走后,姜言百无聊赖,便回了魔界。
姜言回到魔界后,除了处理魔界的事物外,总是静静坐于窗前。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姜言独自坐在窗前,不说话也不动,神情淡漠,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主上,玄川仙尊来了,”他立即笑逐颜开,眉目舒展。迅速起身向玄川跑去,像一阵疾风,一袭黑红色衣袍随之扬了起来,他一下紧紧的抱住了玄川,惹的玄川往后退了几步,把脸贴在玄川的胸口,姜言此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明明有一堆的话堵在胸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虽姜言未言半句,但所有的深情已化做他脸上的笑意,化为这一深深的拥抱,从他听到玄川名字到现在,笑意竟是未褪半分。玄川依旧是当年他离开时的那身衣着,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身上血迹斑斑。
“阿言我回来了。”
“是啊,我的阿川回来了。”
“还会走吗?”
“不走了。”
姜言喜笑颜开,他松开玄川,看到玄川身上的血迹,又似笑非笑的说到:“阿川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说完赶紧查探了玄川的伤势,所幸并什么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姜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川,我们成亲吧。”
“好。”
在他们成亲那天,姜言把其他人都遣散走了。
魔界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飘动,美酒飘出馥郁醇香。珠帘叮咚作响,可惜除了珠帘发出的清响外,就并无其他的声音了。
羣祥既集,羊羔总备,玉帛戋戋。俩人穿着样式相同的大红色喜服。
“我姜言(玄川)愿与玄川(姜言)永结同心,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以证良缘,”两人双目相视一同说到。
然后俩人相对拜了三拜,礼毕。他们省略了许多礼节,可惜的没有人可以对他们说一句“恭喜”。
他们一同走进寝殿,走至石桌前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交杯饮下。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白头永偕,桂馥兰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