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得人海》万人生

5、五章

　　陆恒刚要抬手按铃，梅妍就轻手轻脚开了门进来，看到陆恒坐在床上愣神，给他翻了个白眼，端着食盒没好气儿地走到床前

　　“醒了不知道按铃啊！”
　　“好香啊！”陆恒吸了吸鼻子，肉粥的香味勾着陆恒的口水，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他从小就没父没母，没人心疼，梅妍管的是严，但陆恒从心底里喜欢这位干妈

　　“香就全吃了别浪费，我的手艺”
　　梅妍笑着把小菜摆开，又把勺子用纸擦干净，插进粥里递给陆恒

　　“好是好，就是菜也太清淡了”陆恒夹了一筷子的菜，在嘴里兜了一圈，清淡的要命

　　“你这伤你还想吃什么，记好了，辣的还有海鲜口味重的那一类都别吃了”梅妍不断的夹着菜，嘴也不停歇的说着，陆恒看着梅妍，只一下一下的点头

　　“干愣着嘛呢！快吃啊”
　　陆恒左手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饭，静静的吃着，梅妍就看着他吃，空气中弥漫着温馨

　　梅妍放下筷子，双手搓在一起
　　“小恒，你怎么受伤的我不管，就像我以前也从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可小恒，我是你干妈，我把你当我儿子一样看待，你能不做这行了，你现在是这伤那伤的，你真想有一天你被抬来我这，我救不了你了，你才高兴么！”

　　陆恒低头闷声吃着不吭声

　　“你回来，想要什么工作妈都给你找，不比你那成天打打杀杀的强啊！”
　　陆恒放下筷子，握住梅妍的双手，笑的极浅

　　“妈，我杀过人，在警察那有案底，我还做了很多犯法的事儿，你要我回来？回来做什么，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走上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妈，你放心，我不会死，他们全死了我都不会死，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么”说着重捶了下自己的胸口，转头就低声咳的不停

　　梅妍被他给气笑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抬手给他拍背顺气，没再说什么
　　陆恒还想再安慰安慰她，猛然想起手腕

　　“妈，手腕怎么样了？活下来了么”

　　“啥手腕，你手腕也受伤了？快让我看看”说完就要扯陆恒的手

　　“不是不是，我那个兄弟，昨天晚上我带来的那个”

　　“啥破名啊，手腕我还拳头呢！没事儿熬过昨天晚上就没什么事儿了”
　　“啊，这就好，这就好……”陆恒挺直的腰又慢慢弯了下去，拿起筷子继续吃，梅妍在旁边给他夹菜

　　“尝尝这个……哎，那人命也挺硬的两颗子弹，三道刀伤都没能让他过去”

　　陆恒哼哼，心里想着，要不是你儿子，他早就挂了，但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亏着是冬天，伤口都结了冰，不然照那伤口，血不得流光了啊，哎！像他们这种人，命是不是都特硬”
　　陆恒附和的点了点头，还竖起大拇指
　　“别说子弹了，导弹轰过去都不死，妈你信不”

　　“你个死孩子，净骗我”说着用筷子要打陆恒头，陆恒机灵的捂住伤口
　　“哎呦，疼，疼”
　　其实麻醉早就过劲了，肩上来了个洞，怎么会不疼

　　“小恒，回家住吧，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意思，你就当陪陪妈了行不”梅妍放下筷子，摸着陆恒栗色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委屈

　　“这……现在恐怕不行，我得回别墅和大哥说点事儿，等下次吧，下次一定回来陪你”

　　“下回！下回！都多少个下回了，你算没算过我多长时间才见你一次，还下次！不行，我说回来就回来”

　　“再说你这伤要人照顾，那别墅里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怎么会顾及到你，跟我回家，至少到伤好利索了”说完冷着张脸坐在那，完全不容反驳的样子

　　“不是，干妈你听我……”
　　“这里是私人病房，你们不能进，你们……”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只靠透过雕花的玻璃，什么也看不到

　　“滚开啦！”护士被推开在一边，赖头正了正衣领，堆起一脸的笑推开门
　　“恒哥～”声音的变调是被吓的，门还没全打开一根筷子就‘嗖’的一下飞了过来
　　陆恒放下手中剩下的一只筷子，皱着眉头看着赖头

　　“这是医院，你上这闹什么”
　　梅妍本就特看不上这群混混，刚才的行为就更让她厌恶，她是完全不希望陆恒认识这样的人

　　“恒哥，我们今早上才收到的信，这不来接你了嘛！”
　　赖头狗腿的弓着腰，笑嘻嘻的上前，陆恒在梅妍背后胡乱的打着手势，告诉赖头离开
　　可赖头没看懂，更靠前了一些，梅妍伸出胳膊隔开两个人

　　“这是市中医院，不是你的混混街，没有病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说着整个人挡在陆恒身前，既拦住了赖头，也是不让陆恒动

　　“呦！干妈您好啊，我这没看见你”赖头知道梅妍是陆恒干妈，他又是陆恒兄弟，就厚着脸皮跟着叫，不叫还好，叫了这声梅妍眼睛都冒火了

　　“谁是你干妈，别给我找晦气受，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两人一个哈着腰，一个坐在陆恒床边，梅妍不愿意和赖头废话，直接站起身，把赖头往外推

　　“干妈，哎哎哎，干妈，你这是干嘛呀！你推我干什么恒哥，恒哥”赖头被推到了门口，扯着嗓子冲里面喊

　　陆恒懒的搭理他，低头摸了摸肩上的纱布，轻叹了口气，又得闲着几天了，受了伤他也干不了什么，倒真不如和干妈回家住几天，陆恒想着，但也纠结，他得先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告诉政远城

　　门口推搡的两个人忽然没了声音，陆恒伸脖子冲门口处看，门外黑压压一群人贴着墙，排成两列站的僵直，一个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皮革大衣的男人，踩着众人的呼吸，走到陆恒病房的门口，一切都很自然，没什么不同，就和其他人一样的走路姿势，也没有鲜花红毯，但有些人生来就与众不同

　　不同的，名为气质，名为压迫感

　　赖头见到大哥到了，赶忙把门口的道让开，点头哈腰的叫了声“大哥”

　　就连梅妍也没说什么，让开在了一边，陆恒看到政远城也是一惊，没想到他能来医院，赖头冲陆恒眨了下眼，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
　　陆恒有些惊讶的看着政远城，政远城脱下大衣搭在床边椅子的椅背上，抬手按住陆恒受伤的肩膀，吐出生硬的话
　　“怎么样了”

　　陆恒被他手冰的一个激灵，听到他关心的话，暖心一笑“没事儿，小伤”
　　心里却在哭，你不摁着就更没事儿了，好在政远城松开了手，坐在陆恒旁边
　　“你怎么带来了这么多人，我还没来得急告诉你，手腕也在这个医院里，而且受了很重的伤”
　　“我知道”政远城话头语气一转
　　“你没杀了愁人灭”政远城用拇指抹弄了下陆恒发紫的嘴角，陆恒一扭头，不让他继续抹下去

　　心里也清楚，果然没有什么是政远城不知道的，当下点下头
　　“没杀，我只给了他一枪，我不确定他现在该不该死”

　　“那你就确定手腕不该死！”政远城挑眉，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陆恒手心渗出了汗，他才明白政远城的意思，政远城有意让手腕死，他竟然现在才懂

　　“还是你足够相信白锦歌”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陆恒脑中炸开，陆恒猛地的抬头，正对上政远城的眼睛，最终还是他先移开了视线

　　“你查我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和白锦歌以前认识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白锦歌的势力今非昔比，谁会想到他就是以前和陆恒在一起的小混混呢

　　手在被子里握紧，政远城多疑他知道，但凭他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陆恒是不相信政远城会查他的，看来他还是太自信了

　　白锦歌如今也算是势力强的一方了，如果自己还和他牵连太多，在政远城眼里，自己无疑是个定时炸弹，政远城也绝不会留着自己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政远城不查才怪，在万人生酒吧里，白锦歌当着政远城的面找陆恒说话，要说以前是不认识也没人相信，他知道了也好，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
　　“你的过去不难查，白锦歌我不管，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人，别和别人有太多牵连”
　　“是，我和他以前是兄弟，不过现在不是了”所以，你不必疑心我，最后这句陆恒没说出来，因为无论是谁说的话或者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政远城他自己的想法

　　“嗯”政远城话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但他很爱抿着嘴，把嘴拉成一条直线，算是他的一个小动作，陆恒常见他这样，别人可就看不着了

　　“大哥，愁天九这次……”
　　陆恒停顿了一下，没说下去，因为他本就没想要说下去，政远城到底是什么态度，难不成真准备动手？这次动静闹得实在太大，海上城就静悄悄把火熄下去，实在太怂，丢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