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大人她还是在害羞》辛草

10、门外的那人是谁

　　被人拉到椅子上去化妆的时候，镜有些恍惚。
　　那个要跟着她们一起进去的小妖怪站在镜的旁边，踮着脚地想要去够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镜低下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动。
　　“请看着镜子。”
　　给她化妆的年轻女孩笑道。
　　“是！”
　　镜转过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很多人都说镜相貌平平，但实际上，这张脸上的五官十分秀气。红色的唇釉一点一点地染上镜的薄唇，让她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镜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时一旁的夏夕恰好回过了头正朝这边看。夏夕对着镜笑了一下：“很好看哦，镜。”
　　“啊，你是说口红吗？这个口红的颜色是很好看......”
　　在她背后化妆的小姐姐忍不住地轻笑一声，而在这时，那个刚要拿到桌子上的睫毛膏的小妖怪被夏夕顺手给提溜了起来。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进去吧。”
　　听到能进去照相了，小妖怪乱蹬的双腿老实了不少。她从夏夕的手里挣扎着要下来。夏夕害怕别人看出不对劲，就松开了手。那个小妖怪一落地，就赶忙整理起自己花里胡哨的裙摆来。
　　一只手伸到了那妖怪小巧的面庞前。
　　镜说：“走吧。”
　　一人两妖，就这样站在画布前。照相馆给她们布置的背景是一片静谧的森林。
　　“夏夕很适合站在这林子里。”镜这样想道。
　　和镜与夏夕相比，小妖怪紧张得不得了，站在她们前面，整理了好几次头发。照相的老板看不到妖怪，只能看到夏夕和镜，他让她们摆好笑容的时候，镜悄悄地拉了一下小妖怪背上的衣服，意思是让她也做好准备。
　　相机的声音最终响起。夏夕站在镜的左侧，微微地笑。
　　两人出来以后，那小妖怪主动地和她们说出自己的名字，并约定好了过几天时会来夏夕的家里取照片。
　　“那个，你们家的花，我会赔偿的！”
　　她说完这番话，转身匆匆地跑了出去。
　　“那孩子看上去很开心呢。”镜说，“啊，是个爱美的小妖怪。”
　　夏夕表示赞同地点头，这时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
　　那是智子和浅水。
　　浅水很有礼貌地朝随后出来的老板鞠了一躬，还说：“叔叔，我拿了您家很多的优惠券，今天是第一次来。”
　　“......”老板笑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浅水背后的智子。
　　智子的脸正涨得通红。
　　镜站在一边看着，接着，她的眼前亮起一道白光。
　　镜从床上醒来时，躺了好久后才回过神来。她知道。她突然又回到现在了。
　　她想要坐起来，却感到似乎有什么人正呆在她的床上，并且俯视着她，让她有些害怕。
　　“镜......”
　　她听见了一个低低的声音。那不是千珑的声音，是另一个女孩子的，听上去有些耳熟的声音。
　　八尺大人！
　　镜正想开口说话，只听到那个声音有些无奈地道：
　　“你为什么总是会回到我的过去呢？”
　　“回到我的过去，接近我，在那时的我的身边呆着。镜，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
　　镜在自己的心里搜寻起答案。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和八尺大人能够在一起，而回到过去呢？是，回到过去并不受她的控制，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回到过去以后，接近八尺，给受伤的她上药，安慰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八尺大人，我也不知我为何能回去......”
　　八尺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至于回去后呆在您的身边要怎样。八尺大人，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所要做的，大概就是让那时的八尺大人不那么孤单吧。”
　　镜回想起彼时八尺害怕被别人赶出去，独自坐在地上给自己上药的情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在那时却看上去脆弱到不可一击。镜想说很多话，最终却只是伸出手，说：“夏夕，我来帮你。”
　　八尺又不说话了。在她原本的记忆里，那天上药的时候，笨手笨脚的她还拿错了东西，搞得伤口更加疼痛。尽管如此，在原美回来时，她还要勉强露出笑容，做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而镜来到她的身边以后，记忆里的疼痛便被抹去，有的只是镜专注地盯着她的胳膊的眼神。
　　在那一瞬间里，八尺的心里产生难言的滋味。
　　“八尺大人......”
　　平躺着的镜轻唤着她：“您不说话，是在生气吗？”
　　“我......我只是不太适应有人这么对我。”
　　尽管知道镜看不见自己，但是八尺还是十分羞怯：“简而言之，应该就是，我......”
　　镜听出来了八尺声音里的情绪。
　　诶？八尺大人这是在......害羞？
　　所以说在前面的几天里，她不说话也是因为在害羞吗？
　　镜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如果不是八尺及时避让，她很有可能会撞上八尺的脑袋。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千珑就站在敞开着的门的旁边，望着她们。
　　千珑晓得八尺的过去。其实在那段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着的日子里，八尺并没有孤单到哪里去。正是因为与人类过多地来往，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在某年的七月，小镇里走丢了一个叫夏夕的孩子。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掉进了河里，没有生还的可能。
　　后来她的玩伴们陆续离开小镇，去往别处。
　　然而夏夕并没有离去，只是以神明的身份继续存在了下去。
　　想要继续和你们说话，想要还和以前一样地，大家一起上课。
　　但是，你们都走了啊......即使你们能够回来，也不会再和我有什么接触了。
　　正是因为被人好好地对待过，所以更加地渴求人类的陪伴。但在这几年里，八尺未曾再被人温柔相待过。千珑虽陪在她的身边，但看到千珑以后，夏夕所能想起的更多的是和林川有关的悲戚的过往。
　　千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后，说：
　　“镜，去河边打些水回来吧。”
　　镜来到河边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些孩子。他们在谈论着镇上新开的一家照相馆，有人说：
　　“我妈妈说了，那不是新的。智子姐姐只是要回来重新经营父亲的照相馆。”
　　智子！
　　镜根据昨晚的记忆，一路跑到小镇上，来到了那家照相馆的门前。智子只见过镜一次，所以她不记得镜是谁。她以为镜是普通的顾客，站在门口那里，对着镜微笑。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可能开不了门呢。”
　　智子指了一下自己胸前挂着的相机：“我今天要出去。”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后，都发现她们的目的地似乎有些一致。
　　“你是要去？......”
　　八尺坐在堂屋里喝茶时，看到门被打开了。镜领着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孩子，走进了院子里。
　　那是二十四岁的智子，她依旧留着黑色的长发，中指上还戴了一枚闪亮的银戒。
　　智子打量着这院子，道：“我有一位名叫林川的朋友。她和她的家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有些怀念，就想着在这附近拍些照片。”
　　“我没想到还有人住在这里。”
　　智子说完以后对着堂屋那里拍了一张照片。
　　“我听他们说，智子你的照相技术很好呢。”镜在一边说道。
　　智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啊，我是从高中时才开始学习照相的。”
　　在浅水离开照相馆以后，智子被父亲叫到了跟前。
　　那个男人轻轻地摸了一下智子的脑袋，用很轻柔的声音说：
　　“智子啊......”
　　“你想不想要学习照相，以后给你喜欢的人拍照？”
　　智子向镜提起了一下这段过往，然后抬起了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指：“我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后，智子说她不再打扰了，准备离开林川的家。这时，镜意识到了什么，问她道：“智子小姐，回头您可以把这里的照片给我一张吗？”
　　“当然可以。”
　　智子走后，千珑问镜道：“你要这些照片干什么？”
　　“我听夏夕说过，林川的家里有能让妖怪的样子显现出来的东西。这个家里还有吗，能把神明的样子也显现出来吗？”
　　千珑苦苦想了一阵子，接着转过身，到一个很小的房子里去了。
　　刚才，智子对着堂屋拍了一张照片。堂屋的门是开着的，镜知道八尺正坐在那里。
　　镜猜想八尺一定很想和智子说话，但碍于神明的身份，她已经不能和人类有过多的来往。那么，姑且留下一张照片吧。
　　这是旧友为你拍下的照片，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张照片里有你。
　　“八尺大人。”
　　“谢谢你，镜。”
　　夜晚，镜正准备回到房子里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响。
　　她好奇地去打开门，却只看见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女孩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