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前世的秘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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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饭厅内飘溢着引人嚼舌的菜香。虽然上午的疑问未得以得到答案，但早已饿得大唱空城计的嫣然还是让人装了满满的一碗饭。
环视一圈，琴歌看着雀，问道：“怎么不见你师叔？”
听见琴歌问他，雀正在夹菜的筷子停在碗里， “咻”地一下看过去，摇了摇头，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琴歌，老实的回答道：“他说有点累，想在房里休息，让我们自己吃就好。”见琴歌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下人事情才把刚才夹住的肉送进嘴里。
“想什么呢？咬着箸不放！”刚吩咐完下人让他们等葵想吃的时候再让厨房去弄，没想到一回过头来就看到嫣然心不在焉的咬着筷子的样子，好笑的往她后脑上拍了一下，调笑着。
嫣然冲他吐了吐舌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想你咯！”
“呃！”雀被嫣然露骨的话吓得嘴肉还没嚼就吞了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埋着头拼命的扒饭。
“想我？”好笑的看了一眼雀的反应，然后凤眸微敛，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想我做什么？”
“想你—— 一上午怎么也不见个人影咯！”随即话语一转，贼贼的笑道：“老实交代，去哪儿鬼混了？”
“臭丫头！”琴歌放下筷子，没好气的往她脑门上弹了一记，骂道：“吃个饭也不老实，再胡说八道就罚你不许吃饭！”
“我才不怕呢！你不给我吃，我就出-去-吃！”嫣然不甚在意的轻哼一声，那模样倒是像极小人得志的样子。
“哎～！”琴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摇头。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不象女人的女人了吧？偏偏奇怪的是他还喜欢的很！
思及至此，他低笑抿唇。似乎在笑自己，又似乎在笑那古灵精怪的嫣然。
东院，宁静一片。
葵安静的双手抱膝卷缩在床角，将脸深深的埋住，长长的银发披散在紫衣锦袍上，异常耀眼。许久，他侧过头，轻轻的睁开眼睛，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赫然变成了妖娆夺目的晶紫色。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
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到了他就会遇上正主？！
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十指却紧掐着自己的双膝，过分苍白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着。这样不堪一击的他，真的是那个笑傲不羁，自誉第一的紫衣葵吗？
为什么凰要在他这一代转世？为什么他要那么好奇的想知道她的秘密而让她的前世记忆泄露？为什么他想要探听她的前世，而不直接编个故事打发掉她？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是命？
他才不信这些！
他失常的把身边的被褥和枕头全都扔到地上，床边的帐子也被扯烂。一瞬间，原本洁净的房间变得凌乱不堪。
他喘着粗气靠着内壁跌坐在床上，单手痛苦的抵着额头，将遮住眼睛的碎发捋起，晶紫色的眸中波涛汹涌的翻滚着复杂而痛苦挣扎的情绪。最终，沿着内壁无力的滑倒在床上，眼皮疲惫的耷拉着。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要接受这命运？为什么要选中他？当初……他怎么就接受了呢？
他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命运降临的那年，他还依稀记得，那年他才七岁……
“小葵啊，来，坐。”
记忆中那个温和的英俊男子总是对他格外宽厚和拂爱。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常常带着比他小的师弟们去整某个师兄，被师兄发现之后便会躲到师父这儿来。而每次师父也总是会不顾师兄们的怨言，只是对他小施惩戒便作罢。只是为什么，记忆中那张已经模糊的脸此刻却又奇异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
“是，师父。”稚嫩的童声清脆的响起，却又有着故做沉稳姿态。
穿着小巧紫衣的黑发孩童穿过葵虚无的身体，规矩的坐到了高束着满头银丝的男子的身边。
葵怔怔的看着那个黑发黑眸的孩童，恍然忆起那分明是年幼的自己！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曾经也是黑眸黑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类而已！是师父……！是了……这是他接受命运的那一天，是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拥有至高无上法力的那一天，也是他住进紫衣殿告别童年的一天……
“小葵啊，师父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关于历代紫衣门主秘密的故事，小葵想听吗？”银发男子温柔的抚摩着年幼的葵的头顶，那眉眼与现在的葵惊人的相似！
不！不要听！
葵心中无力的呐喊着。
“是师父的秘密？”小葵仰着头，满脸天真的拍手称赞道：“好啊好啊！师父快说！”
男子将小葵抱到腿上，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凝视着小葵，然后缓缓说道：“这个故事要追溯到我们袭山的开山祖师——紫衣身上。”
“是那个传说中拥有无上法力的漂亮祖师爷爷吗？”
“不错，但那并不只是传说。事实上，紫衣祖师和历代紫衣门主都是相貌过人，英俊不凡，而历代门主的法力也都与祖师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小葵清嫩的童声不解的重复着他师父所说的话，然后忽然问道：“师父，我听师兄们说我们紫衣门的历代门主都有一头银发和一张英俊的脸，是真的吗？”
男子怔了怔，随即笑道：“是真的。”嘴边泛着淡淡的苦涩。“其实，真正的秘密就是——”
不要说！
葵拼命的抗拒着。
“是什么？”年幼的小葵眨巴着天真的眸子，不耐的催促着他的师父。
“真正的秘密就是——除了紫衣祖师之外，历代门主其实都不是天生就是银发英俊，法力高强。他们都是在幼时——就像是葵你这么大的时候，继承了他们师父的力量，而他们的的师父也是一代一代继承下来了紫衣祖师的力量，并且，也继承了紫衣祖师的银发和紫眸。”
“紫眸？”小葵喃喃的重复着，突然发现师父的眼睛变成了晶莹的紫色！“师父，你的眼睛……！”
“这就是我继承到的另一样东西。只是平常都用了法术掩盖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男子似笑似讥的勾着嘴角，“因为是容器！”
“容器？”
“承载着我们祖师的诅咒的容器。”
“诅咒？！祖师爷爷是坏人吗？”小葵吓得瞪大着乌黑的眸子，紧张的看着他师父。
男子笑容淡淡，紫眸里夹杂着些许忧伤。轻轻的拍了拍小葵小小的身体，安慰着：“不，他不是坏人。相反，正是因为他太过善良，太过知恩图报，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袭山，所以才会有历代名传天下的门主和今天的我。而且，那个诅咒也是我们自愿接受的。”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接受那样的东西呢？”
“因为啊——它是换取天下第一的代价！”
“天下第一？！”
看着小葵因兴奋崇拜而双目眸光激动流转的样子，男子的笑容依旧淡然，只是眼神却多了一种无奈和伤感。
葵从来没注意到过他这样的目光。原来，他记忆中总是温和的男人也有这样的一面。
然而，今天的他却忽然明白了那笑、那眼神究竟是什么含义。
若不是现在他的是虚无的，此时的他嘴边一定挂着自嘲的笑。
这算不算是诱拐孩童呢？他以后是否要做同样的事？
不！他没有机会了……这样的命运，到他遇上诅咒的根源者的那一刻就要结束了。袭山数百年屹立不衰的招牌恐怕也会渐渐衰败下去吧？
突然有种想要发笑的感觉。
袭山本就是为了那两个人而存在的。如今他遇上了她，那么，命还给她之后……紫衣门是否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了？
“是啊。小葵想做像师父一样的人吗？”
话轻轻的响起，如池面上一株随风轻摇的清莲一般，轻轻的、但却有极具诱惑力的引诱着年幼的他。
“可是……如果答应了，那我要接受怎么样的诅咒呢？”小葵苦恼的皱着眉头，似乎在为要不要接受眼前触手可及的荣耀而烦恼。
“你啊～！”男子轻笑着往小葵额头上敲了一记，尔后又低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了一声，道：“那么，你就仔细听我说的故事吧！”
“还记得观中流传的青龙和火凤的故事吗？”
“记得！师兄们说这些故事比民间的记载要详细得多。”
“不错，的确是详细得多，但那些都是紫衣祖师编出来骗人的。事实上，那个神话并只仅仅只是一个故事，紫伞花也不仅仅存在于传说，而青龙和火凤的故事也确有其事，只是故事中的火凤并不叫火凤，而是叫凰。人们都称颂火凤为爱侣青龙不顾一切的感情，久而久之，连皇室都以龙为皇帝凤为后最为标志，也寓意他们如青龙、火凤一般坚贞不渝。可是，人人知凤而不知凰。凤凰凤凰，虽曾为一体，但实则两人。凰是女，凤为男。当初灵山上与青龙生死相随的其实是凰，而不是凤！
不过，今天会有袭山的存在却是因凤而起。”男子停了停，见小葵聚精会神的听得入迷，继续说道：“那时候青龙因爱侣——凰被他的主上天神之子所夺，因恨坠入魔道，誓要报复天界。因为青龙曾是法力高强的除魔大将军，因而深知天界兵将的实力及作战方式，因此，在不得以的情况下，天界不得不将他除去，以绝后患。”
“那后来呢？”小葵紧紧的拽着师父的袖子，紧张的追问着。
“别急。”男子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叹道：“纵然青龙再是英勇无敌，但却仍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在天界倾巢而出的情况下。于是在逃亡的路上，身负重伤的青龙迫不得已的躲进了天下极寒之地的灵山。虽然众神拥有强大的法力，但却不像青龙一般身属冰系，不畏寒冷，所以只能在灵山外镇守。然后派人回去请同身为冰系的凰的哥哥——凤，想让他进入灵山消灭青龙。”
“可是他妹妹不是喜欢青龙吗？”小葵似难以理解又似替青龙着急的睁大黑眸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几缕银丝轻柔的拂过小葵圆圆的脸蛋。眼神感伤，似也陷入了这迷离扑朔的故事中。忽而，他轻声感叹，“凤的确没有帮他们对付青龙。但却不仅仅是因为青龙是他妹妹所爱的人，更多的是因为他爱着他妹妹，是男人对女人的爱，而不是兄妹之爱！”
“男人对女人的爱？？”小葵不解的看着他的师父，希望他能替他解答。
男子浅浅微笑，宠腻的捏了捏小葵圆润的脸蛋。“等小葵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的。”
“噢。那然后呢？”显然比起研究什么是男女之爱，他更热忠于这个引人人胜的故事。
“趁着众人松懈之时，凤潜进了等待着成婚的凰的宫殿中，杀死了监禁着凰的卫兵，救了她出来，并切告诉了她青龙所在的地方。待凰离开后，凤并没有急着替自己洗脱嫌疑，反而直奔种满稀世灵药的百草园。但由于他放走凰的事很快被发现，所以来不及采走更多的灵药，只能采了两朵灵气最胜的紫伞花便作罢。原本若是仅仅只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要背叛天界，但他偏偏狠了心要帮凰，在追兵到前，他在百草园放了一把大火，欲将园内的稀世灵药全都焚尽。因此分散了追兵的注意，帮她拖延了一些逃跑的时间。只是他自己却身陷险境，被追至而来的众多天兵围攻。相信天界的史册上应该会记载住，百草园凤与众多天兵们浴血奋战的一战！虽然他奋力逃脱，但却也身受重创，再加上要进入灵山就要冲破守在外面的众神的防线，所以当他进入灵山时，已经是身衰力竭，血流成柱。不过，藏在他怀中的紫伞花却在他所筑的结界下完好无损，犹如仍用灵气蓄养一般，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凤注入花内的灵力，滴在花上的鲜血都被花给吸收了，也因此，其中一朵已有灵性的紫伞花也受益成精。”
说到这儿，男子停了下来，深深的看着小葵，道：“那朵花，就是我们的开山祖师，紫衣。”
小葵早已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张大着眼睛看着他的师父，仿佛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假如凤当时吃下一朵紫伞花的话，也不会弄成后来的生死不明。只是当初紫衣祖师已有精气显现，而重伤中的青龙也需要紫伞救命，所以，凤坚持不肯吃下那朵小有精气的花。而凰似乎也很矛盾。毕竟只是一朵有望成精的花，而不是已经成了精，可是凤不吃下它，或许就得死！”
“凤……为什么不肯吃……吃……”虽然已经是壮着胆子在问了，但他还是有些莫名的害怕，始终不敢问完全为什么不肯吃他们“祖师“的话。
男子了然一笑，“好象是因为另一个叫红衣的花精，我也不太清楚。这点恐怕只有前几代的门主才知道。不过祖师大人之所以会叫紫衣却正是因为那个花精的名字。”
“祖师爷爷既然已经成精，为什么不继续修炼，说不定修成正果之后就可以位列仙班了啊！”
“不可能的。祖师大人恐怕也想，但他是因为吸收了凤对凰满腔爱恋的血才成精的，所以他的骨子里也流淌着一种对凰莫名思慕的血，而凰为凤流下的眼泪也被祖师大人当时一并吸收了，那是一种似亲非情、似爱却又非爱的复杂感情，因而导致了他矛盾复杂的内心。
后来凤去了哪里祖师大人也不知道，因为他当时被做为一朵紫伞花留在了凰的身边。后来灵山的结界被殿下攻破，凰为救青龙而死，青龙伤心欲绝之下跟着殉了情。而我们的祖师在那之后不久也修得人行，为了等待凰的转世而到处在世间游历。但他发现自己的气场跟凤过于相似，所以不得不隐藏起来，也因此创建了袭山灵教，并为了让自己能顺利的等到凰，他把自己的精魂注入下一代的掌门体内，好让形消神存，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不过把精魂注入第二代掌门之前，祖师大人下了一个诅咒，当凰的转世出现的时候，那个接受了祖师大人精魂的承载人，就必须将自己体内的精魂和自己的生命一同交给她，否则，将有未知的诅咒降临。其实这就像是一场赌博，看你敢不敢押。押中了，名流天下，甚至可能是千古；押错了，或许就是用你的命换那几年或者十几年的风光。
第二代掌门他押了，也押中了。得到了祖师大人的精魂，他修炼成了许多他原本够不着级别的灵术。不过，因为得到祖师精魂的人，无论从前是什么样子，只要一旦精魂入体他的头发和眼睛都会变成和祖师大人一样的颜色，而容貌也会最大极限的与祖师相似，所以，到了第四代的掌门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后人生疑，便创建了白衣与紫衣两类，掌门则有白衣门主继承。”
男子停下来，嘴边浮着一抹重负得放的浅笑，拨开小葵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问道：“小葵想要祖师大人的精魂吗？”
小葵苦皱着一张小脸，疑惑道：“可是我要祖师大人的精魂有什么用呢？”
男子愣了愣，似乎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情况，然后笑了笑，“葵为什么不想要呢？”
“也不是不想要，只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我在外面闯了祸，然后师父你替我挡着。”说着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呃---”男子微怔，随即好笑的摇头低笑，“小葵会长大变成真正的男子汉，而师父也要遵守当初的誓言将精魂易人。假如小葵不愿意接受，那么也会有另一个人来接受。可是如果那样……”男子看着小葵，似乎很不愿意说出口，“师父就一定要洗去你在袭山所有的记忆，然后将你送下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师父希望你能想清楚、想明白。”
“师父！”小葵紧紧的拽着男子的衣袖，瘪着嘴，眼眶通红，“你不要小葵了吗？”
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师父不要你，而是师父也无能为力啊！在你出这殿门之前，必须要做个选择。忘了这一切？还是接受这一切？”
“不！我不要忘记师父和师兄弟们！”
对了！当时他就是为了不忘记这一切，所以毅然的接受了那所谓的命运。成全了他和雀，也连载他和凰的来生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前世的秘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