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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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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披着一身红嫁衣的俊女子一脸妩媚,正笑看着自己。她扬声问:“这位哥儿,成亲了么?”
少年脸儿一热,害羞地轻摇头。
唐然笑意爬上眼,嘴角一扬,纤指一挥,指向他道:“今日你杀了我的夫婿,害我没了丈夫。现下你又没娶亲,咱正好配一对。赶紧下来!”她一顿,轻盈地吐出六字真言:“我要娶你为夫!”
闻言,少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一片血海之中。
这……
娶你……娶我为夫?!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又不是上街打壶酱油。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成就一段佳缘。
况他又不是——
他左脚一点,稳住身子。与俊女子争论:“他……他是恶人寨的寨主刀大布,不是你……你夫婿。”
他剑下的亡魂都是大恶之徒。
行走江湖多年,他头一回听到有美人争着给大恶人作妻。听她认刀大布为夫,他心下隐隐有些不悦。
嫁衣已披,这女子一心只想为自己找个夫婿。哪管对方是什么恶人寨,还是万恶寨的寨主。
是个男子便成了!
“若不是你一声不哼就砍掉了他的脑袋,我们刚刚已经拜堂成亲了。谁说他不是我的夫婿!”唐然恼道。
起码等他俩拜完堂,礼成了。谁管你是要砍他脑袋,还是砍他手脚,都跟她无关呀!她只要一个假名份罢了!
时光无法倒流,砍掉的脑袋也接不回去。
眼前的少年性情温厚,脸容可爱,武功又不弱,更重要还是单身呀!来得巧,不如来得妙。
这般一个妙人,她又怎能放过呀!
俗话说:夫死夫还在。
俗话也说: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嘿嘿……谁你偏偏在我之前砍了刀大布这只死鬼啊!
现下只能拉你来当替身了。要不然两月后,她拿什么回唐门应对那一伙吃人不吐骨的怪物。啧啧!
这夫,她娶定了!
那少年垂额,不语,心中恼她再三提醒刀大布本是她丈夫。
唐然轻跺脚,娇嗔一声:“哟,郎君还等什么呀?奴家……奴家可等不及了呀!”说罢,往那头轻轻地洒下一记媚笑。
只是一记笑意,却比世上所有的刀剑还要锋利,直插入他的心脏。
少年大眼一晃,猛地捂住胸口,额冒冷汗。
他隔着薄衫抓住胸前的那只玉戒,久久不能自己。
两月前,大同城偶遇,他丢了酒葫芦得了玉戒,却不敢妄动。寻思着再遇那俊人儿,定要“完璧归赵”,只好找了条红绳暂挂脖上,贴身收藏。
偶尔拿来把玩,赌物思那张俊颜。
玉环质地上乘,价格不菲,却如其主人般偏冷。偏偏自贴着他胸口肌肤后,却染上了他的体温,时常散发一股温热。
尤其刚刚闻得那人狂妄之言,更是发热又发烫,教他慌忙抓住。
“你……你……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怎能……怎能——”少年怒而笨拙地指责。如此俊人儿怎能不知羞地当面替自己找丈夫呀!
他行走江湖,行走江湖……多年,头一回碰这……这等怪事!
古板!
唐然嗔骂一句,瞧他憨气十足,更是心喜。
暂且不理那古板的少年,她柳眉一舒,扬声唤道:“李管事出来!”
李斯文听得新娘子唤自己,慌忙从桌下爬出来。
失察。
太失察了。他误以为这出身于小村庄的第三十六房小妾被吓疯了。不料人家是装疯卖傻,耍弄了他一番呀!
瞧她的架式,应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你先把那些死人都收一旁去,再命人备好酒席。今日这亲,我是结定了!”唐然吩咐道。
见李斯文只是拧紧眉头,不应声。
她淡淡地又添了一句:“我早已在酒水里添了我自制的毒/药。你们若不领命,明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李斯文不信,忙一运气,果真内力柔绵,不被什么东西抑制。便不敢再多言,忙唤起其他没有受伤的恶人,合力清理现场。
尸体好处理,只是满地鲜红,腥味呛鼻。
这姑奶奶确定要在这片血色之中成亲?
李斯文一边指挥一边偷瞄着这不知名的女子。
只见她纵身一跃,如一只红燕,飞身扑到少年身边。少年站立的桌面仍有几道残羹,唐然运劲,红袖一扫,便悉数落地。
她飘然落在桌面,与少年不过是一臂之距。
李斯文骇然。
此女子不但使毒,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忙低下头,轻声催促大家动作麻利些,保命要紧呀!
而少年则僵直身子,不敢妄动。
此情此景甚是熟悉,一如两月前清和桥畔的大树上,他也是被她逼到无路可逃。
申时刚至,乌云退去,天空放晴。
白晃晃的阳光自空中洒下,照亮着冰冷的大地。尸体早已消理干净,只剩那一地的血水,被众人运来水桶,一遍又一遍地冲擦……
两人伫立于桌面上的静然对峙。
一人是麻黄暗调,夏衫单薄,身型瘦削,一人是大红艳色,凤凰嫁衣,身材高挑,比那少年高一个头有余。
少年小脸眼大,脸容可爱,女子冷俊高挑,若然性别对调,倒也是十分合衬的,偏偏男矮女高,有些不协调。
如此不相衬的两人被暖阳一晒,铺了一身的金灿,在阳光调和之下,莫名的看在李斯文眼内,诡异又出奇地合衬。
两人虽不着一言,气场却压倒一切,无人敢靠近。
他余光扫过,清俊的新娘子一边走向少年,一边眼神凌厉地横扫四方。他与众人忙垂下脸,不敢再偷看那桌上的动静。
唐然跨前一步,头上珠花一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问:“这儿风景好看么?”
少年猛摇头。
“你,”
唐然扬手,那纤纤玉指轻轻地搁在少年的肩膀上,感觉到少年明显一颤。她嚼起笑意,放柔声音问:“觉得这光秃秃风景比我还要好看么!”
少年脊背一直,目光轻轻地滑过肩上某人的玉指。他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她的俊颜,生怕露出自己欲隐藏的那点心思。
见少年耳根泛红,不敢抬首看自己,更不敢作声。唐然玩心四起,纤指一移,爬上他的脸颊,截住了他一颗往下滑的冷汗。
那少年倒抽一口冷气,往后倒退了半步,一只脚已踏于桌沿,单薄的身子微晃。
唐然忙捉住他的手腕,一扯,带入怀内。边娇声说:“哟!你倒站好啊!要是跌伤了,我可舍不得呀。郎君!”
少年身子一移,忙退开一步,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
他道:“姑……姑娘,莫说笑……笑话。”
他怎能当她的郎君呢!
怎能。
那大红的身影又缠了上来,脸上的笑意不减。
她扯住他一片衣袖,淡淡地说:“我从不爱说笑话。这亲,非结不可。郎君是想五花大绑?还是乖乖地随我下去?随你挑。”
话倒是动听,却没有让人选择的余地。
少年早就从她散发出来的气场,知对方不好对付,武功或许还在自己之上。这硬碰硬的,必定两败俱伤,吃力又不讨好!
他为难地说:“你这……这是强人所难。”
“嘻嘻……”
唐然得意轻笑几声,与少年说:“郎君呀,奴家不但用‘强’,还用‘抢’呢。你现在才瞧出来呀!嘿嘿……”
说罢,不等少年退开,纤指点上少年的朱唇。
她水眸一沉,再添一句:“奴家这人最讨厌别人反抗啦。你若不依,我点了你的穴,一样可以拜堂成亲。但——”
她俯身靠近少年的耳际,喃道:“这洞房之夜……就得请他们做观众了哦!”说罢,张嘴露出尖尖的白牙,轻咬住少年的耳坠。
少年骇然,僵着身子,不敢有所动作。
见此,唐然满意地点头,挽着他的手,与众人宣布:“来人啊,婚礼正式开始!”众人纷纷住手,抬头望着这一对怪异的男女。
在血洗恶人寨之后,他俩竟还有心情成亲?!
少年欲哭无泪,只恨自己不应在此时挑上恶人寨。千不该万不该先砍了刀大布的脑袋。这下,被人强娶为“夫”。
呜……怎么办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