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娘子（GL）》萧兰错

24、第二十四章

　　当那道悦耳的童音响起，柳盖霜方惊觉有两名外人直直站在眼前。她娇容一怒，斥道：“雪炉重地，你竟敢让外人入内，真是太不知轻重了！”
　　“母亲，他俩当中一人是唐门的唐然，使毒之人必懂药理。总要多作尝试，不要轻言放弃呀！”
　　“哼！唐门又如何……”
　　她女儿脸有难色，倒是一旁的唐然不在意地冷哼：“正好。我也不愿插手管别人家的闲事！”
　　萧飞虹扯了扯她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她别多言，唐然抿唇，甩过脸，不作言语。柳家大小美人正在争论之际，忽地冰柱后响起某些声响，如铁针辗过冰块的声响……

　　有人推着特制的轮椅从冰柱中出来——
　　那轮椅上坐着一名女子，她乌黑的发丝披散如缎，上挑眉一抹，一对如碧空般透亮的大眼藏着金阳，吸引着世间子民供仰。
　　美眸竟透着金碧的颜色，那肤白却无法形容，透亮如翼。
　　唐然曾见过周琴年一面，尚惊叹于她肤白如雪，已属世间少有。即便是眼前的柳氏母女也是肤白的女子，却不足以与眼前的金眸女子相比。
　　她的白，穿透着世间的一切。
　　她的眼，有金阳的气味。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凡人么？
　　唐然吃惊地看着金眸美人，只见她轻启薄唇问：“怎闹起来了？”

　　柳盖霜转眸一瞧，怒容一改，满是柔情。她忙上前靠近，回道：“没什么事儿。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呢！”
　　那女子不答，越过柳大美人，淡淡地扫过萧飞虹及唐然两名外客，目光触及柳香积时却故意快速地滑过，再转回萧飞虹。
　　她轻声问：“这里是悲牢山的圣地，不方便接待客人。不知两人有何事至此？”
　　萧飞虹见她长着金眸，肤现异色，心中有一个念头冒出：“容晚辈斗胆问一句，不知是不是金秋色前辈呢？”
　　若然母亲形容不出错，眼前如此异样，又置身于悲牢山顶，除了悲牢山的圣女，麻衣子的弟子，还会有谁呀！

　　悲牢山的圣女向来只传于山脚下村庄的异样少女。
　　母亲却言：悲牢山位于罗刹国边境，世代与之相接，间中两国的村民交往甚频繁，也偶有通嫁娶，因此后代承了前人的模样，才产生异样。
　　眼前的女子不一样的眸色，不一样的肤白，都因与外族通婚的缘故。而无知的村民却以为是悲牢山山神的指示，将女子送上悲牢山的顶峰镇守千年的寒冰，故许多年轻的女子受不住山顶的寒冻而命丧山峰。
　　偏村民仍是一个接一个的将无辜少女送上山峰。
　　母亲说她的师傅云游此地时发现这件事，心下一怜，故请麻衣子收圣女为徒，传授武功，让悲牢山上圣女能自由地活动在雪峰之中，不受寒冷侵袭。
　　金秋色拜入麻衣子门下，理应是江湖第一等的高手，怎会坐在轮椅之上又性命堪虞？

　　金秋色一怔，没料到眼前的小人儿竟知道自己。她问：“你是何人？怎知道我？”
　　见过她的人，在世的可已数不出几人了。
　　萧飞虹闻言，忙上前几步，却被柳盖霜一把拦下，不让他靠近。
　　金秋色见此，斥道：“你，让开。”
　　“秋色！”柳盖霜委屈地唤了一声。
　　偏这江湖三大美人之首的金秋色，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再淡淡地说道：“我又不是某些人这般容易见异思迁。”
　　此话一出不但大小美人都涨红了脸，尤其是柳盖霜抿紧朱唇，不敢再阻拦，只是死死地瞪着萧飞虹。

　　萧飞虹上前半跪在地，与金秋色说：“母亲曾与我提起过前辈。我是小太阳，不知前辈有印象否？”
　　“小……小太阳？！”
　　“嗯！我出生在延林，母亲希望我如太阳般，活在光亮之中。”萧飞虹答，偏金秋色只是凝眉一住，似在回忆。
　　萧飞虹轻托起她的手，却听到柳大美人的抽气声，那恶意如刀刃般直插入他心中。他却视而不见，在金秋色细嫩的掌心写下一个字。

　　金秋色一叹：“是你！竟然是你啊！你这大眼眸，跟你母亲这般相似。是的，你是小太阳，我们的小太阳呀！”
　　“是的。我是小太阳！”
　　金秋色轻轻地揉着他的发，叹问：“这么久没见了，你母亲还好吗？”
　　忆起母亲，萧飞虹大眼一沉，轻声答：“母亲几年前已经过世了。”
　　“啊啦，君平这般年轻怎走得这般快呀！这……这教人……”金秋色轻掩脸，泪珠轻撒，看在柳盖霜眼中却如刀割之痛呀！

　　“前辈莫伤怀。母亲走得很平静。做完她该做的事情，她要好好休息了！”萧飞虹握住她的手，又问：“前辈的双腿是怎么了？”
　　金秋色金眸一沉，轻叹：“气脉逆转所至。”一旁的柳盖霜轻握拳头，不敢作声。而她女儿更是不敢抬脸。
　　“前辈，得罪了！”萧飞虹探向她的脉博。
　　这一探，却是心惊胆颤。
　　这是五脏六腑俱损，经脉尽断。她是怎么活下来？是谁不顾自身安危给她灌真气以续命，只是治标不治本呀！
　　她的身体怕是再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见萧飞虹小脸一沉，金秋色轻拍着他的手背，道：“小太阳你别难过。我的身体我自己晓得。这一切……不过是强人所难罢了！都是白费力气之举。”
　　“谁说是强人所难呀，你本就该活得好好的，都是我不好，都因我的缘故，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柳大美人哪堪这人如此否认自己的努力呀，一把扑向她抱入怀内，痛哭失声。
　　她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不已，若让她再重来一次，再一次……可惜她早已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萧飞虹怔忡地看着两大美人相拥而泣的画面，大眼写满了不解。美则美矣，这暧昧不明的画面却教他摸不着头脑。
　　这江湖前两大美人该不会就是那种……
　　那种……关系吧！
　　他垂下小脸，退开两步，张目却见柳香积羞红了脸，唐然则掩住嘴，差点惊叫出声。原来……不光是他如此作想。

　　女子相恋尤为惊世骇俗，且两人都有美名，皆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姿。闻之真是教男子扼腕，女子惊叹。
　　说起柳盖霜与金秋色的情/事，要从金秋色去延林城学艺开始。
　　当时大朋国四大家族，除了被囚于知画山上的凤氏，其他三姓：大同城李姓，平昌江姓，聊城柳姓，都在延林城随麻衣子习武学艺。萧飞虹的母亲当时也在麻衣子的庇护之下。这当中的因由涉及颇深暂略过不提。
　　当金秋色一踏入延林城，其绝艳的异国风情教所有人神魂颠倒。其中便包括姿丽脱俗的柳家盖霜。
　　一人柔情似水，一人高傲冷情，同为美人，身为异乡客。那习武之艰辛，练功之苦闷，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一一道明。
　　两人终日相对，三年的时光让两人相知相慕，最后相恋。
　　只叹命运多舛。
　　学成后金秋色要回悲牢山当圣女，而柳盖霜则继承了柳士庄，掌管几百人的生计和柳家的命运，不容她有一点错失。
　　柳士庄的继承人便是她跨不过的坎。

　　那一年寒冬腊月，柳盖霜于普江的香积寺上与寺内的某位和尚师傅缠绵一夜，十个月后她诞下柳香积，作为柳士庄的继承人。
　　她满心以为能瞒天过海。
　　以为尽了自己对柳家的责任，却不知悲牢山上那人闻迅后，伤心欲绝，吐血昏迷，经脉全逆，终至回天泛术。
　　她用尽办法，仍已晚矣！
　　最后她忆起麻衣子曾说过他有一套内功心法，可令继脉再续。可惜他为了捉弄自己那不肖徒儿白由，故意弄出了一个双尖宝藏，隐去了他生平的绝学，包括他所提及的心法。
　　而最可惜的是白由对双尖宝藏不感兴趣，更别提寻找了。而麻衣子留在双尖山上的打油寺却泛传天下，令江湖武林众多好汉念念不忘，四出寻找。

　　金秋色推开柳盖霜，“论对错已无意义。这都是命呀，你不必自责，赶紧回家吧！留在此，不过是徒添伤感罢！”
　　“不要。我要留在你身边陪着你。”柳盖霜抓住她的手，表明自己的决定。这人，故意对自己冷淡，不过是不想自己陪她一块走。
　　若然她先行离开，自己活着又有何意思呢！
　　她为了家族责任已经错了一回，现下怎能丢下重病的她不理。
　　即便是只剩下一日，她也要与她一块。

　　“你，这又是何苦呢？”金眸美人幽幽一叹。
　　偏有人动情地回道：“为了你，何苦之有。我只盼你的痛能让我来承受。秋色呀，没能一直守住你，没能在世俗之中跳脱是我的错，所以不要让我再错了。这一回，就让我守着你，一直守着你吧！”
　　那对绝美的金眸浇着雨雾，垂下小脸不语。这一路荆棘满途，两人相揩本是不易，又不容于世，教她斯人憔悴，已不敢多作奢望。
　　柳盖霜弯身静静地拥着她。

　　两位美人真是赏心悦目，又掺着悲情，本应默然退下，不敢打扰。偏某根不懂情的木头，却上前道：“我有事与金前辈谈，麻烦各位先行离开。”
　　金秋色站直身子，恼道：“你要做什么？”
　　萧飞虹扭头看了唐然一眼。唐然意会，却仍觉得不爽，轻哼一声，率先转身出去。而柳香积轻抿唇，也缓步离开。
　　“请柳前辈暂时离开一会。”萧飞虹坚持道。
　　柳盖霜怒瞪着他，刚刚闻得他是君平家的小太阳，尚有好感，却不愿她俩独处，尤其秋色的身体……

　　金秋色说：“放心，我不会马上的倒下的。我有些话要与小太阳说，你暂时离开一会吧！”
　　柳盖霜狐疑不决，却被那双金眸一瞪，便担忧地吩咐：“只一会呀，你的身子不好。”转而又对萧飞虹道：“闲话莫多说，别让她累着。”
　　萧飞虹点头。
　　柳盖霜不舍地再看了金秋色一眼，方缓步离开。

　　宽阔的冰地只有两人。
　　萧飞虹上前，搭上金秋色的脉，轻轻地灌入自己的真气，再道：“前辈的伤，晚辈会想办法的。请再稍等等！”
　　金秋色轻摇首，劝道：“小太阳，别浪费你的内功。我这伤，怕你也治不了的。”
　　“我治不了，但麻衣子前辈可以。”萧飞虹收回手，缓了一口气回答。
　　“师傅早已不在了。”
　　萧飞虹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吐出一个惊人消息：“但，双尖宝藏我知道在哪！”

作者有话说

　　哎哟，柳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