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病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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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全国大范围内发生了特大洪灾，报纸上整天都写着各类抗洪世间。雨生原本的家在乡下，离河也近得不得了。好像那大坝溃堤了，淹了村子一半多。当然也包括雨生的老家。
虽说雨生妈妈本来就没有打算搬回去。雨至自己在外头平时琐碎事件打打工，也算自给自足。家里比起三四年前也宽裕些了，雨生明年中考，虽说她成绩不好，可大约也是可以考上个高中的。回头高中毕业了考个中专或者卫校都是不错的。不想老是搬来搬去地影响她。
七月，十三日。沈歆翻到这一页的时候，发现纸张格外地皱，像是被水打湿了几次，有些字都已经晕开，只能大概猜到原本写的内容。
那一年的夏日格外闷热。夜深人静的那晚，外面却在淅沥沥地下着暴雨。
雨生半夜起身去小解，回来时打开了台灯。姐姐雨至却好似哪里难受一般，蜷缩在被窝里，几乎是在发抖了，面色也煞白。
雨生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事。却听到她忍耐着说：“没事……有时候会这样。别告诉妈，回头她又瞎担心。”
“姐……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急什么，傻丫头……你现在已经是初三了，明年就要中考。费这闲钱做什么。我躺一会就好了。”
听到窗外的暴雨声和雷鸣，雨生心中莫名有些沉甸甸的。她起身去关紧了窗，却在关窗的刹那，看到外面因一道闪电而亮如白昼。
手禁不住一抖。
此后没过多久，雨生偶然间发现，姐姐要好几天才会上一趟厕所。
连妈妈也很快发现了姐姐的不对劲。念念叨叨着下学期把那份打工给辞了，专心念书就好，肯定是太累了。
时光慢悠悠地过，碾过陶雨生十四岁本该郁郁葱葱的年华，将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彻底压碎。
八月十日，姐姐第一次在巷子口晕倒了。那一天夏日炎炎，蝉鸣不绝。
雨生和陆翟河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倒在巷子口的姐姐，旁边还站着楼上的林大伯，他蹲着轻轻摇雨至，却怎么喊也喊不醒她。
在林大伯和陆翟河的帮助下，将她送到了附近的小诊所。给她挂了一瓶消炎药，小诊所白墙壁有着霉斑点点，有些地方还有泥巴色的脚印。小诊所进门处有个玻璃柜，里面放着各类药品。但那玻璃也是沾满灰尘的。
雨生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姐姐，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傍晚了，妈妈才步履踉跄地踏进小诊所，进来的时候眼睛通红通红的。先是抱住了雨生，然后问：“姐姐呢？……啊，姐姐呢……”
雨生刚指了指里面，诊所的女医生就走了出来，看到了雨生的妈妈，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了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噢，是她妈妈是吧。来，先把医药费付一下吧……”
“我是她妈妈……医生，医生她怎么样啊……”
那医生瞥了头发有些凌乱的雨生妈妈一眼，然后说道：“没什么事，大概是有点肾炎吧，像是拖了挺久的，挂三天消炎药就好了。是先付一天的，还是把三天的都付了？”
“哦，哦……”雨生的妈妈怔了一会，却好似有点出神，然后望着雨生说，“姐姐以前没和你说过她不舒服吗……”
“她晚上的时候好像是有点，但是她说没有关系，让我不和你说……”
“不知事的傻子！这种事情能瞒着吗，你姐姐一般的不舒服能让你看出来？！她就是操心太重总担心家里没有钱……”
“阿姨。”年纪看着也有三十好几的诊所女医生又推了推眼镜，喊着雨生妈妈，“您看是不是先把钱付了……”
“对……对不起，我这就……”雨生妈妈摸了摸身上，才发现急匆匆的根本就没有带钱，说道，“我……我今天来的急，能不能……”
“那回去拿一下吧，也没多远。”女医生坐在了那张靠背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烟包，用一张白纸卷了些烟丝。
雨生妈妈有些尴尬，扶住了雨生的肩膀，说道：“你在这守着，妈妈回去拿钱。请问多少钱呢？”最后一句话，是问医生的。
“一天二十。”
这么贵。
雨生眉头微微皱起。看到妈妈也怔了一下，然后说道：“六十是吧，好的……我这就，这就回去拿。”
妈妈刚刚走出门去，雨生听到了里面，雨至一些声响，她走进去，看到她还在昏迷中没有醒，只是在睡梦里轻轻哼哼。
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雨生回过头，看到医生半眯着眼，吞云吐雾。
雨生摇了摇牙。
“阿姨，这里有病人。”雨生攥住了小拳头。
医生乜了她一眼，没理她。
雨生妈妈很快就来了，也不过半只烟的功夫。来的时候她满额头的细汗，还喘着气，将四张十块放在桌上，另外的二十块，都是零钱凑出来的，硬币小纸票堆了一小堆。
医生数清楚了，将钱收下。
就这样过了三天。雨至却依旧是病怏怏的样子。
第三天的时候，那医生却说，大概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带回去再躺两天。
但是，当天晚上，雨至却疼得几乎生生要晕过去。妈妈慌张地叫了邻居，林大伯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忙地说：“我看着不像是小病，赶紧送大医院吧！钱哪有人重要！”
雨生的妈妈忙地连连点头，叫来了小摩托车，大半夜的翻箱倒柜找钱，凑出了三四百块。用小毯子给雨至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到了市里的大医院。
做了一些检查，医生的脸色不好看。说还要等尿检数据，过两天出结果。又提点了雨生妈妈，多准备点钱。
钱钱钱。还是钱。
雨生看着妈妈几乎要将家里都翻了个遍。还向楼上林大伯借了些，好容易终于凑齐了一千块。
两天后的检测结果，却将雨生的妈妈彻底压垮了。
医生肃穆地说：“是慢性肾衰竭。”
“怎么现在才送来，人都要没命了。”皱着眉头看着这不称职的妈妈，医生摇了摇头，开了个单子，说，“她的情况不是特别乐观，我们毕竟只是一个市医院，你想要治好女儿，还得去省城的医院，那儿的医疗科技比较发达。”
雨生的妈妈听了，眼泪珠子一颗颗落下。
医生皱了皱眉，安慰道：“不是没得治，只是，可能经济上很有负担。万一到时候保守治疗还是不行，病情恶化，那就只有肾移植了。肾移植的话，可就得准备好几万了。”
医生看了看病历表，看到上面的简介上写着的学历。一脸的惋惜。
还是个名校大学生。
“学业方面可能也得先休学，我们医院帮你开个证明，你寄给她学校吧。赶紧联系一下省医院，或者你们有没有什么亲戚住在大城市，赶紧接她过去。”医生手握着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些看不懂的字，然后递给雨生妈妈，“这是医药单，先去付了吧。药记得按时吃。”
一路来，雨生都只是默默地跟在妈妈身后。
一转眼，就是九月开学了。雨生妈妈送了姐姐去省城治疗，雨生呆在陆翟河家，有时候，也是陆翟河来她家。
上课的内容完全听不进去，她整天都是过得恍恍惚惚。
十月份的时候，妈妈又回来了，塞了三十块钱给陆翟河家，陆妈妈几分嫌弃地收下这三十块钱，说道：“行吧行吧，你赶紧看顾你大女儿去，小的我给你照顾好。”
雨生想，陆妈妈可能也不想留她，但她可能更怕雨生妈妈和她借钱吧，所以才答应的。
当时，雨生家已经一屁股债了，都是零零碎碎的，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大家都是顶多拿个两百三百。
雨生想到那个医生说的，如果要肾移植，那可得好几万。
“陆翟河，我不想念书了。”一天放学路上，在小河边，雨生踢了一个石子，说道，“我想去打工，我姐姐病得好严重，我们家没钱了。”
陆翟河默默地说：“你年纪不够。”
“那就偷偷打。”陶雨生说，“我知道，去年二班的梅子都是这样，她家不让她读书因为要供她弟弟上初中了。她就去打.黑工，一个月赚了有两百多块。”
陆翟河还是没有说话。
雨生的姐姐，一直都是深受巷子里长辈们喜欢。因为她很会念书，一下就考上了好的大学，大家都说只要她念完书出来分配了工作，雨生的妈妈将来啊等着享福就可以了。
但妈妈也不是想享福。她只是希望她们两姐妹这辈子快快乐乐，自自在在地活着。
所以家里再贫苦，她也希望雨生和雨至能够好好念书，妈妈说，读书能改变命运，家里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了她们念书的钱。
后来，雨生发现妈妈时常脸色苍白，还发现妈妈的手臂上好几个针孔。
她知道，妈妈听信了邻居大妈的话，肯定去省城那边找了卖血的。
这种情况下，雨生更是一点书也读不进去了。
到了次年一月，眼看就要过年了。但是妈妈还是在省城那边住着。这一次，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有回来过了。
雨生拽着陆翟河，哽咽说：“陆翟河，我姐姐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想她死……陆翟河……我好想我妈，我好像见她……”
陆翟河皱着眉头，再过一周就期末考了，考完了就是寒假。他擦了擦雨生的眼泪，说道：“雨生，别难过。考完期末考我就去买车票，我带你一起去省城找你妈妈和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病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