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六章。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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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0日。
青山市医院。
“陶主任，您看一下这个片子。”今年刚研究生毕业，还在医院实习的医生许黎拿着片子来找她，“您看一下，这个是不是胆炎，还是胰腺炎。”
许黎知道，陶副主任医师是从国内顶尖的B市二医院来的。在国际学术杂志上发表了好几篇论文，去年起任青山大学医学系的名誉教授。
陶主任还是八零后，真的是年轻有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好的B市不待，回到了青山市。
还有就是，小城镇里的人，思想难免没有大城市那么开放。大家八卦心也要重很多。关于陶主任，最大的疑问就是——她都三十三岁了，为什么还没有对象。
每一次在背后听到闲言碎语的时候，许黎都是在心里不屑。人家结婚没结婚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
许黎是九二年的，今年才二十五岁，刚从象牙塔放出来。但她看到陶雨生的时候，就有种莫名安定的感觉。
因为陶主任虽然总是沉默不语，但是却总是处变不惊。她像是那种活得很清楚的人，许黎想，她一定是那种在生活里绝不迷茫，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那种人。
不像自己，大四那年纠结要不要读研，然后赶鸭子上架，考上是考上了，却没考上心仪的学校，而是被调剂到本校不大景气的专业。磕磕巴巴地念完，又在纠结要不要读博士，还纠结怎么还没有男朋友，还纠结要不要离开青山这个小地方，去更大的城市闯一闯……
生活里真的全都被各种纠结占满了。
但陶雨生自带一股禅意，仿佛与这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傍晚下班。
许黎却意外看到骑自行车的陶医生。她知道陶医生是有车的，那为什么还有骑个小破单车回家。
意外地竟然一路顺路。
难道陶医生也在新城区买了房子？
快到家时，看到陶雨生在一片破旧的，快要拆迁的一片老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把自行车停在一边，站着巷子口，看着里面，看了很久很久。
许黎看见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
光着脚，踩在青石板上。
在冰凉的路上走了很远，脚底没有了昔日青苔的柔软湿滑。
走到了旧房子前，她坐在楼梯间上，靠着灰扑扑的墙壁，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开始听歌。
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少年抱着一台巨大的录音机，为她第一次带上耳机，放入一卷磁带，坐在这个楼梯间听着一首首歌。
许黎看这个巷子又破旧又荒芜，怕她在里面有什么意外，就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直到看到她坐在楼梯上闭着眼睛听歌的样子，许黎彻底傻了眼。
“陶……陶主任？”她十分不解风情地打断了她听歌，问道，“您在这里做什么呀？”
“小许啊。”陶雨生招呼她过来坐着，许黎看了看满是灰尘，看起来可能马上就会塌掉的屋子，还是走了过去。
只是，这应该不是危房吧。
从楼梯口看过去，能看到陆翟河以前住的屋子门口的一口大石缸，还有石缸底下的小沟渠。以前那沟渠前边是摆着两排竹杠的，陆翟河每次都抱着一盆衣服或是床单，在那里仔仔细细地晾。
“陶主任，我们还是走吧。这房子都快拆了。这里好像要盖一个喷泉广场。”许黎说道，“万一……万一墙壁松动了就不好了。”
陶雨生想了想，也是呢。
拍拍身上的灰尘，起了身。再回头看了一眼楼梯。
本来在她的记忆里，高大的楼梯口现在却也不过高过头半米不到。她记忆里长长的楼梯，也不过就十阶而已。
是呢，她长大了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时光啊时光，真的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呢。
“陶主任啊，我可以带你去对面的公园转转啊，那里可漂亮了，现在才六点半，跳广场舞的阿姨们还没来，走，我请你喝咖啡啊。”许黎看着她穿上了自己中跟的皮鞋，走路时，鞋底敲击在青石板上，咯噔，咯噔地发出声响。
公园里，许黎递给她一杯咖啡。
“哦，对了，陶主任啊，上个月送来的那个病人，他的初期费用已经结清了，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了。”许黎喝了口热热的咖啡，说，“啊，真是个被幸运眷顾的人啊。”
“嗯？”陶雨生也喝了一口咖啡，嗯，好甜。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爱喝苦的呢，说，“这么快，是贷款批下来了？”
“不是，是众筹。她爸妈在网上募捐，这件事情前两天还在微博上闹得风风火火呢。现在好像已经募集了有三十多万了吧，初期费用应该是够了。”
网上募捐。哦，对，近几年好像是非常多这样事情。
嗯，现在的人，果然比当年要幸运很多呢。
“那真的是太好了。”她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是啊，他家真的是太可怜了。幸好是善有善报。”许黎看着陶雨生，问，“陶主任，你刚刚为什么去那个巷子？”
“哦，因为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雨生指着公园东南侧，杨柳枝头划破涟漪的角落，说：“这里，以前是一片很大很大的荷花池塘。里面草鱼，鲤鱼，鲶鱼，泥鳅，要多少有多少。”
又指着西南侧：“那里，就是那个人工河岸那里，以前这条河可没有这么宽，但是河边长满了芦苇，夏天的时候，往那芦苇里头丢块石头，就会飞出很多很多的萤火虫，萤火虫的光映在河面上，就像一片银河一样美丽。”
又指着更远的方向：“那便过去大概三公里，就是我念初中的地方。以前我初中学校旁边就是个垃圾回收厂，我放学后总是喜欢捡瓶子罐子去换钱，十四岁的时候我还去垃圾场打零工，一个消失只给我一块一毛五。我一天也只能赚三四块。”
许黎看着她嘴角淡淡的笑，不知为什么，心也变得分外宁静了。
“陶主任，为什么你不留在B市呢，我听说，你在B市还有房子的。”许黎只要一想现在首都四环的房价，就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
“因为我啊。”
陶雨生低下头，喝一口咖啡，嘴角扬得更高。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想要回家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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