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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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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南慕山,学礼堂。
今日任课是沐光尊,虽讲的是味如嚼蜡的百家通史。可山上的弟子还是来了大半,学礼堂座无虚席。
家主讲学,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原是一人一席的位子如今生生挤了三四人,这都摩肩接踵了可弟子们仍是兴致不减。
百家通史,无非就是讲故事。
可说到讲故事,在这南慕山上有一个名号是万万不能提的。
那便是南慕山医仙。
世人皆知,魔尊堕道前原是南慕山医仙。可比起魔尊这个只在喊打喊杀时频繁出现的替代,医仙这名号,却是南慕山避而不谈的。
虽说谁家难免都会出个不肖徒孙,可这医仙实在是不肖得令人发指。
南慕山与她划清界限都来不及,自然不愿提起。
凌绝才坐下来,就见一只小手如青莲出水从黑压压的人群里冒出了尖儿。
伴随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弟子有惑,不知医仙大人为何会堕……”
道字还没脱出口,便被一旁的师兄们齐齐捂住了嘴给按了回去。
那小弟子才来的南慕山,与凌温肃凌温言兄弟俩来时一般大。这山上的忌讳早前就与他说了一遍,眼下怕是原封不动的又全还给他们了。
凌绝抬眼一扫,弟子们如坐针毡,背上不由得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瞥见沐光尊的脸色是比这几日湖心牢的天时变化还要难看,登时呼吸一滞。
自从那叶姑娘被发落到了湖心牢,这沐光尊是再也没有过一天好脸色,就连上任家主仙逝时也不曾见他这样。
与先前一比,那面无表情的脸竟也变得和颜悦色了。
弟子们是掰着手指头巴巴的盼着叶姑娘能早些回来,他们是再也不想看到现在的沐光尊了……
“她的名号岂容你们这群做小辈的置喙。”
说完,凌绝眉头一蹙,可把弟子们吓得不轻。
就在方才,这几日断断续续感受到的刺痛突然就痛到了极点。
那宛如分筋碎骨之痛袭遍全身,如狂风骤雨般来得毫无征兆。虽是强忍了下来可他还是不住的皱紧了眉头。
心血铃的术者能借着心血铃感知所系之人的情况,而他感受到的这疼痛分明是来自夜瑾心。
先前只是些小痛,他也并不是很在意。可方才那般的痛觉……
“师尊?”
凌温肃这话还飘在半空中,就见凌绝站起身手上结着印,淡淡的说了句让他们自行修习便消失在了堂上。
在座的弟子纷纷跟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未见过沐光尊露出如此紧张的神色。
可这思来想去还真有一件事:湖心牢,叶姑娘。
凌绝赶到湖心岛边界时,正见凌疏泽站在那目不转睛的望着结界内的湖心岛。
只一水相隔,便是她所在之处。可若是没有掌罚长老的首肯,就连他这家主也无法越过那道结界。
凌绝朝着凌疏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叔父。”
这是从临溪村回来,叔侄俩第一次说上话。为的还是夜瑾心。
“你来了。”
凌疏泽目视前方,似想穿过风浪去寻里面那如扁舟一般小的人。右手始终藏于袍袖中负在身后。“今日湖心岛上的风浪比起前几日真是大。”
纵使里面风云变幻,可结界外却丝毫不受影响。那风浪卯足了劲儿冲到结界边缘,还没来得及闹腾就化作了虚无,连一点浪花都寻不见。
“你早就认出她了是吗?所以才把她带回南慕山。”
凌绝坦然的答了声是。
只听见凌疏泽一声轻笑。
“你体内有她的金丹,即便金丹与你融合得早就没了她的气息。可金丹毕竟识主,就算瑾心认不出你了,你也定能认得出她来。”
凌疏泽这才回头冲他一笑:“想去便去吧。”
闻言,凌绝身形一动,脚刚迈过结界便被里面那股强劲的剑气逼得生生退了回来。
他原先便觉那风浪生得甚是古怪,竟没想到是剑气所为。
从湖心发散到这里来的剑气还能有如此威力,可见若是处于剑气中心怕是连他都不敢怠慢半分,这样的剑气绝不是凌温言所为。
凌绝那两道剑眉皱得快揉成了一团。
凌疏泽恍然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她怕是正在破境。此番一来,世间要多一个剑心了。”
“剑心……为何?”
他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处处需要她保护的少年了,明明现在的他可以护她一世周全,她又为何要如此辛苦……
凌绝不解。
凌疏泽笑道:“我若说她是为了自保,你可会信?”
那未露的锋芒被他隐在眼皮之下,眯成了一条缝漏不出一丝寒光。
纵使灵力全无,宁可选择了走剑修这条路也不愿安逸的待在如今对她已毫无威胁的南慕山。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夜瑾心,沧海朝朝万变,她却未改分毫。
只是,
可别轻易死在里面就好。
南慕山,湖心牢。
凌温言心急如焚的在石屋里打着转,衣角早就被他攥得皱了不成形。
他也感觉到了今天的不一般,纵是在石屋的结界中,听着那剑气打在石墙上的声音像冤魂发出的可怕悲鸣,令人毛骨悚然。
这风浪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让他绝望的以为这年月似是没了尽头才停了下来。
湖心岛的天总算是放了晴。
白虹撕开了乌云的一角才得以漏下一寸金光,驱散了岛上的寒气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
湖面平静如镜似在等着那对镜簪花的美人,仿佛方才的狂浪只是瞬息。
凌温言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拔腿冲了出去便要去寻夜瑾心。
还没跑开几步,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着他缓缓走来。那素蓝色的身影走得很是吃力,凌温言不等她走来一个箭步就先冲了过去。
“叶姑娘!!”
夜瑾心一步一个踉跄,身子微曲。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用云中剑撑着地艰难的前行着。
斑驳的血迹染红了前襟,一道未干的血痕自唇角朝上抹成了一道弧,被惨白的脸颊衬得格外刺目。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沾湿了鬓角,被风一吹,她连打个哆嗦的力气也没有。
夜瑾心疲惫的望着赶来的凌温言,嘴角牵强的拉扯起一抹无力的笑。
原是想轻描淡写的将身上的伤一笔带过,可她用尽力气开口也不过是嘴巴努了一努,连声也没有。
凌温言上前搀扶着她往石屋走,眼里盛满了泪水将视线都冲得模糊了。搀扶着她的那只手不听使唤的颤抖着,嘴巴里像含了黄莲,苦得他说不出话来。
夜瑾心虽是身疲力竭,可眼睛还没蒙上灰,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凌温言的头,手上自觉得是用足了劲儿却还是很轻:“……我没事。”
那一声气若游丝的话,听得凌温言心头猛地一酸。想起先前夜瑾心给他吃的那颗丹药,若是有它,她许就不会受如此之苦了。
凌温言不住的猜想,捧在手上的一颗心像是摔进了谷底,难受到了极点。
他强忍着泪水,将夜瑾心小心翼翼地搀回石屋。扶她躺好在石床上,再用布巾沾湿了水拧干替她把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夜瑾心躺了好一会儿,稍稍舒服了些,才缓缓开口道:“……温言,帮我从乾坤袋里把前几天炼的复骨丹拿出来。”
凌温言见她吩咐,连忙从她腰间悬着的乾坤袋中取出丹药递到她手里。
夜瑾心将丹药凑到鼻尖闻了闻,见没拿错才一口吞服下去,凌温言一边扶她坐起一边拿着茶盏给她喂了口水。
她将丹药吞咽了下去,沉沉的从丹田里吐出了一口浊气。
夜瑾心闭上眼回想着方才破境的凶险。
倘若没有鲛人泪护体,单凭她如今这具凡胎肉.体,恐怕就不仅仅是断几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毫不顾忌的将那保命的九转玄天丹给了凌温言。
没了九转玄天丹她还可靠鲛人泪保住性命。可若换作凌温言,破境时剑气无眼四处冲撞即便是有石屋的结界也难保他周全。
好在这次破境是有惊无险,虽是断了几根肋骨休养个十来天也就好了。
见他一副如丧考妣的吊丧样,就差没把她当成灵位给哐当磕下一个响头了。
她是最瞧不得别人这样子:“别怕,我又不是死了。”
只是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亏得是跟阎王爷不熟得很,否则怕是不肯就这么轻易放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放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