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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金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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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夜瑾心是被凌绝拽着回去的,那不情不愿的小模样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戴上了这玩意儿,就等同于昭告天下:她这是名花有主了。
这主,还是南慕山的凌宗主。
夜瑾心是跟谁都行,除了这南慕山的凌宗主。不管是哪个凌宗主也好,总之姓凌的,就是不行。
除非她是自己想不开了找死,才会急着往火坑里跳。
弟子们在门口候着,虽说沐光尊已去寻了夜瑾心,他们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一方邪祟才除,就怕还有漏网之鱼,纵使她剑法超群终归只是个小姑娘。
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回去也不好同疏泽尊交代不是。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叮铃脆响,引得弟子们纷纷侧目。
只见沐光尊徐徐走来,他手上还拉着一只纤纤玉手。
那玉手的主人挣扎不休,引得手腕的金铃叮叮作响。
凌绝力气不大,恰好握着她倒也舍不得把她攥疼了。
手腕处被人这么抓着,夜瑾心的挣扎显得尤为无力。
随着凌绝走近,他将抓着夜瑾心那只手大大方方的示于人前。
这下子可真是不得了,弟子们是瞪大了眼睛看得真真切切的。
再回想起沐光尊此前种种,这回是连瞎子都该看得出来了。
此时夜瑾心的心思全在这恼人的小金铃上,那还顾得上他们那诧异的目光。
走到马车前,凌绝手上这么一松,她便如泥鳅一般从那只大手里抽身出来。
终归是打不过他,夜瑾心只能板着张脸很是不爽的朝他哼了一声,就自顾自地爬上马车。
弟子们见此不由得憋着笑。见那金铃镯子时便已然明了,再看她方才这般只当是娇嗔了。
凌绝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弟子方知失了分寸,纷纷敛了笑低着头。
与村长家道了别,那女眷还记得夜瑾心喜欢吃杨梅。遂特地给她挑了一箩筐新鲜的让他们带回去。
夜瑾心怄气归怄气,这面上的功夫还是半点也不含糊的。
这牙还疼着,虽她是看着那杨梅就开始犯牙酸了,却还是从那小窗里探出头笑着道了声谢。
那女眷与她是格外的投缘,还嘱咐她若是改日得了空再来玩。
夜瑾心应了一声就又躲回车厢里去了,见金铃没了声,凌绝就知道她还在那生着闷气。
他从女眷手里接过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他一早便托付厨房里的老妇给夜瑾心做的早膳。
凌绝才上了车里,就看见夜瑾心背对着他正捂着发疼的那半边脸颊撂了脾气。
他从食盒里端出盛着肉粥的碗放到小几上,往她那边推了推。
那是他让老妇用大骨熬成汤,用骨汤小火煨化了肉沫入粥里。
老妇耳朵不灵便,他便不厌其烦的交代了好多遍才说得清楚。
好在做出了这味道还是令人相当满意,那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可惜如此色香味俱全,夜瑾心愣是坐在那岿然不动。看来当真是生气了,这气性还不小。
凌绝叹了口气,随手拿起角落一本空白的书册便转过了身去。
半晌,这肉粥眼看就快凉了,才听见那久违的金铃声响。
须臾,那金铃声才蹑手蹑脚的一下接一下轻声响起。
见这人上了套,凌绝也不忙转头,嘴角荡起一抹浅笑,佯作不知的翻看着那本无字天书。
夜瑾心才吃了一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困意蓦地爬上了头,眼皮子像沉着一块铁,这一闭就睡过去了。
听见金铃没了声,凌绝这才回过身来,见她已趴在小几上睡下了。
他本就不善于医修,想来是掺在粥里的镇痛剂起了效——只是剂量稍猛了些。
见她手里还攥着那只小勺,凌绝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掰开来。
把她放到软垫上躺好,拉过薄被替她盖好了,才转身去收拾小几。
凌绝看着她熟睡的脸,目光随即落到了她手腕那只心血铃上。
他挑起那心血铃,俯身贴到她耳边:“要解开?想都别想。”
不知是否是一行人归心似箭,这马车行得回时比去时更快些。
回到南慕山时,凌疏泽早已在山门前等候多时。
弟子们这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这疏泽尊等的是那叶姑娘。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叶姑娘手上戴着的是沐光尊的心血铃。
恐怕是有好戏看了,还不知一会儿这南慕山上的天怎么变呢。
凌绝下了马车,也没急着走,而是将身子探回车厢里把睡着的夜瑾心给抱了出来。
她也只有睡着了才会安分地趴在凌绝身上,金铃声在嘈杂的蝉鸣里显得格外悦耳。
见那心血铃系在她手腕上时,凌疏泽脸上的笑僵住了。
转瞬又面色如常,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凉薄之意:“这是?”
他问着凌绝,可眼睛却未从夜瑾心身上挪开过分毫。
凌绝意味深长的道:“我的。”听着像是话里有话。
南慕山,客卿房。
药效方过,夜瑾心是被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给舔醒的。
她半晌才睁开眼,就看到三毛顶着颗圆溜溜的脑袋踩在她脸上。
见她醒了,三毛一边欢快的嗷嗷直叫,一边使劲儿往她眼前凑。
夜瑾心刚想把它撇开,就见那小家伙已经被人拎了起来。
这一拎可把三毛惹急了,遂见它往后来回扭着身子想要给拎它那人落下两爪子。
“心儿醒了。”凌疏泽坐在床沿边,手里还拎着三毛。
“敬辰你来了。”
夜瑾心坐起身来,他便将手上闹腾个不停的三毛放回她怀里。
三毛是最亲她的,那小爪子才刚落到她怀里就藏进肉团里了。
小家伙在她怀里乖顺地垂下耳朵,夜瑾心顺着它的意抚了抚。
待她稍清醒了些,她才看到凌疏泽脸上那三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虽然结痂了,但这伤落在他那清俊的脸上委实不怎么好看。
这抓痕不用比对都知道是她怀里那小畜生干的。
她也顾不得去教训那没心肝的小东西,先是在他脸上轻轻抚了一下:“疼吗?”
“不疼。”
凌疏泽眼睫微垂,静静的被她轻抚着,余光却落到了她手腕那心血铃上。
夜瑾心故作生气地戳了戳那团毛茸茸的小脑袋厉声道:“你要是再对敬辰不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三毛苦兮兮的嗷了一声,比起先前那精神抖擞的叫声来当真是可怜了不少。
倒是凌疏泽打了圆场:“心儿莫要怪它了,说来也是我不好惹怒了它。”
夜瑾心这才肯与它作罢。
别说这才两日不见,掂着它倒比先前重了些。多亏了凌疏泽在照顾着,可这小东西还要恩将仇报。
“心儿。”凌疏泽若有所思的道:“你之前拜托我的事,可还需要做?”
夜瑾心伸了个腰,懒洋洋的道:“自然。”
她额发睡得有些凌乱,凌疏泽刚想抬手去抚。手才抬了起来却又僵在半空中,转而将那手搭在了床沿边上。
随后凌疏泽只是问了几句便要离开,就连夜瑾心也察觉出他与往日不同来。
“敬辰?”
“嗯。”凌疏泽正要推门离去,回眸朝她一笑,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
夜瑾心只能将那份疑惑咽回了肚子里:“…没事。”
凌疏泽今日竟出奇的安静,与她像是有意保持着距离,说起话来也格外的客气。
可这微妙间,究竟是哪儿不对了她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凌疏泽才带上门,就低头看着一直被他藏在袖中的右手。
平整的掌心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血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就已被灼伤。
这是方才他试图去解夜瑾心手上那碍眼的心血铃时,被凌绝留在上面的灵力反噬烙下的伤。
若不是他及时撤了手,这手恐怕早就不在了。
心血铃用的是术者的心头血所炼制,若是带着觊觎之心触碰了心血铃所束之人,炼化时所用的心头血便会出于护主对其进行反噬。
至于这反噬的强弱由术者自身修为而定,修为越高则反噬越强。
以凌绝的修为,若是碰了夜瑾心怕是会被反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且心血铃的制法独特,被它所伤之处此生无法愈合。如同烙印一般,对觊觎术者所有物之人留下不可磨灭的耻辱。
而除了心血铃的主人,此铃无人能解。
哪怕是所束之人身死,这心血铃也会系于枯骨之上。永生永世,死生相随。
凌疏泽看着手上的那道疤,冷哼了一声:“觊觎之心吗?”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