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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他说:“我要你和我回一趟洛清。”
      十四岁那个夏天之后,她再也没回过洛清。
      那个小县城,从她出生起到十岁搬家离开,记忆里的大半时光,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厂子附近的后山,家属院里的老玉兰树,江外公家的红砖小楼,子弟学校里的小花园……到处都是他带着她留下的痕迹,而那个夏天,他又带着她,把所有的痕迹,又细细地描深了一遍,还有,那个薄阴的午后,江上的小船——在他刚离开的时候,她常常会梦到那些地方,那些场景,梦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来来去去地徘徊,寻找,等待——即使在梦里,她都梦不到他,只剩下她一个人——于是,她后来渐渐就不做这样的梦,以为什么都忘了。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蛮横的,把要求说得这样强硬,象是在下命令,容不得人拒绝的,依稀还象是小时候,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会有的样子。
      可在昏黄的路灯光线里,他远远地站着,嘴角的伤口,血迹已经被他随手擦去,可还是狼狈的,一点没有和语气里的蛮横相符的张狂,望过来的目光,柔软得,象是在无声地期求。
      她没有说话,于是他慢慢地软了语气,说:“只是回去看看我外公外婆,以前说好的。”
      是说好的,他的外公外婆待她一直很好,那么疼她,他有的,都不少了她,可他们走的时候,她都没法送一程,只能等到夏天暑假,她再偷偷地回洛清,和他一起,去看看他们,陪陪他们,不是祭拜,因为他总觉得,外公外婆只是去另一个地方,还说好了,以后年年都去,她甚至已经开始攒零用钱存路费——可还来不及,他们就被分开了。
      只是,他们说好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她忽然有点生气,瞪着他,问:“就这样?”
      他是以为她不信,连忙说:“就这样。”象害怕她还不肯答应,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回来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真真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砸进耳朵里,好象还会有回响,她望着他,只觉得身体深处某个地方,仿佛被什么砸中,慢慢地碎裂开来,真疼,那一瞬,疼痛让她无法干脆利落地说出“好”,也是那一瞬,她才明白,自己竟然还怀有奢望,真傻。
      明明早就知道,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再回去那里,何必非要刻意去做个结束,何必呢?
      并不是从哪里开始,就一定要从哪里结束的。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说好,没有拒绝,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在他的目光里,她没法沉默,只能说:“让我想想吧。”
      其实也来不及想,半夜就接到父亲的电话,母亲突然病危的消息,把一切都打乱了,等在医院里再见,才知道,无论怎么样,是真的回不去了。
      所以,她答应了。
      洛清县城离省城并不算远,走高速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她起得早,在汽车站搭了第一班直达快巴,车里的人并不多,车顶挂着的小电视里放着电影,是很老的港片,《东成西就》。
      以前也会和他逃课去私人的录象厅里看片,封闭式的住校生活,其实是很无聊苦闷的,再加上严苛的校规,她有时都会有想要叛逆反抗一下的时候,而且偌大的校园里,那么多双眼睛,他们能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只有在小小的包厢里,才能放心大胆地,和他靠在一起,捧着零食,看着片子,乱七八糟地说着话——那时候,《东成西就》已经算是老片子,可她还是第一次看,因为这样的搞笑片,在家里是绝不会让看的,母亲一向认为那些是精神垃圾——她也没想到自己从此就迷上了这类恶俗的搞笑港片,光这一部,每次去都挑来看,一看再看,每看必笑,笑得完全顾不上形象,一直觉得经典,他对此无比鄙视,老打击她是毫无品位的俗气丫头,可每次还是耐着性子陪她看,放任着她笑倒在他怀里。
      其实,会去那种录象厅里看片的人,很多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而包厢的壁板实在太薄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有时会透过来,电视里放着吵吵闹闹的搞笑港片,怎么能盖不过去,那些声音一点一点地钻到耳朵里,再痒痒地往心里钻,开始时,她还能努力装做若无其事,但电视屏幕里演着的,渐渐地就看不进去,只觉得热,热得人都慌了,嘴里说着的话都七零八落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两个人交握的手都汗津津的,靠在一起都不敢动弹半分,只能屏声静气地等那些声音过去。
      可有一次,他却忽然伸手抱住她,她吓得都要挣扎起来,却怕被人听见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用力,他却怎么也不放手,紧紧箍着她,劈头盖脸地就亲下来,她在他怀里渐渐软下去,他身上的热度逼过来,热得她都迷糊起来,混乱里还是隐约觉得怕,心跳得太慌,眼泪就悄无声息地掉下来,江劲就停下来,如梦初醒一样,又慌又乱地哄着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渐渐收了眼泪,半晌才羞窘地说:“江劲,我们不是大人,不能做错事。”
      他说:“我知道。”停了一下,忽然就换了嬉笑的脸:“你放心,我一定会等到我们成了大人的。”
      一句话,让她腾地又红了脸,恼羞成怒,一巴掌就呼过去:“流氓!”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抓住手,他凑过来就亲了一下她的脸,笑得贱兮兮地:“流氓怎么了,我就只对你流氓,换了别人,求着我流氓我还不乐意呢!”他这样没脸没皮的样子,她根本拿他没辙,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手还被他抓着,只能瞪他,他却忽然正经起来,仿佛是立誓一样,对她说:“阿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去过录象厅。
      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不犯错,一直相信能够相守的未来,于是虔诚又心急地盼着长大,可等他们终于长成了大人,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电影里,黄药师说:“自从7岁上山,除了你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别的女人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如果,在最初的最初,她和江劲都没有先遇到彼此,会不会,就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那么辛苦,还是没法走到想要的终点。
      既然后来三公主会出现,那么,江劲也会遇到别的人吧。
      车厢里也有人在看电影,哧哧的笑声,一阵接一阵,她也笑起来,看过多少遍的搞笑桥段,还是能让人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车终于到站了,唯一下了车,就觉得茫然,车站完全不是儿时印象里的样子,连周围的建筑,都那么陌生。
      摸出手机正想给江劲打个电话,一抬眼,就看到他大步走过来,笑着叫她:“阿唯。”
      走近了很自然地就接过她手里的小行李袋,仿佛她是远道而来的老友,而他是做东道的主人,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问:“很久没来洛清了吧?一路过来是不是觉得变化很大?”
      快巴是穿过小半个县城才到达车站的,下了高速路口,她就开始惊诧,一路过来,都是新开发的楼盘,簇新的高楼,连幢的别墅,大排的商铺,宽阔的大马路上,连斑马线都白得耀眼,路边的观景树,绿得那样新鲜,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这样的洛清,不是她记得的,成片的老旧砖楼,狭窄的柏油马路,路边的老树,都上了年纪,枝干粗重,绿得凝重,曲折的小巷,巷口有老人摆了小摊,卖两分钱一颗的姜糖,没等到孩子们放学有生意的时候,就和别的老人一起讲古,悠闲地要瞌睡的时光,已经是发了黄的老照片,再也不一样了。
      她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是很久了,变化很大。”
      仔细算起来,竟然快有十年没回来——十年,那首一度大街小巷都放烂俗的歌是怎么唱的?怎么唱,也唱不出她现在的心情吧?
      她只是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却还很有兴致地介绍着:“快巴路过的应该是新城区,洛清要成为县级市了,这两年一直在扩建,以后所有政府机关都要搬过去,那边会是新的市中心。”
      她微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车站门口停着成排的绿色出租车,有司机上来招揽生意,他摆摆手,又对她随手一指马路对面:“我的车停在那边。”
      她有些诧异:“你开了车来?”
      他点点头,解释:“车是老七的,墓园离县城有点远,有车比较方便,所以借了他的车开过来。”又笑着问她:“你还记得老七吗?和我同班,长得挺凶的那个,高一刚入学的时候,顶着个光头,看着象个劳改犯一样,被教导主任在新生入学典礼上单独拎上台骂过的。”
      怎么可能不记得?江劲的那群狐朋狗友里,就数这个老七看她最不顺眼,成天阴阳怪气地打量她讽刺她,还趁着江劲不在的时候,挑衅地问她:“刺猬到底喜欢你哪一点?”那副凶象,据说吓哭过女生,她可从来不怕他,还一度怀疑,这个老七是在暗恋江劲——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老七只是一向看不惯江劲对她好得几乎是在宠着她,觉得那样太丢脸,辜负了他们尊他为“大哥”。
      她笑了一下:“还有点印象。”又顺着问:“他现在也在洛清吗?”
      他没答,人行道的绿灯亮了,他左右张望一眼,仿佛极自然地,就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的同时还随时关注左右,又叮嘱她:“在这交管力度还不够,很多人也还没意识,过马路不能只看红绿灯。”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忽然很想笑,却莫名地,鼻子先发酸了,小心地忍过去,眼泪才没冒上来。
      过了马路,一直到打开车门,他才放开她的手,发动车子的时候,又想起回答她的问题:“老七现在在省城,他大学毕业以后就回来了,开了家户外俱乐部,生意一直还不错。”
      她笑着附和一句:“是吗?那挺好的。”
      他盯着后视镜,慢慢地把车倒出去:“他去年就结婚了,他老婆你应该见过的,以前老七带过她出来喝酒,是你那一届的,好象还是你隔壁班的,她一直还记得你。”
      听他这样说,她才慢慢想起来,依稀印象里有那么个女孩,怯生生的,还没说话,就先挤出笑,跟在一副凶狠相的老七身边,温顺得象小羊,连劝老七少喝点,都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老七只是充耳不闻的,摆大男子威风,她看得恶向胆边生,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了老七——她其实也一直看老七不顺眼,而且,也怜惜那女孩——据说,她和老七,是邻居,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后来,老七身边换了人,她还骂了老七一顿,老七难得一声不吭地乖乖听她骂,她却没有一点得意,甚至会觉得难过,那个女孩,之后很快就转学了,而老七身边,又换了人。
      她其实很害怕,她和江劲,有一天,也会和老七他们一样,江劲还安慰她:“不会的,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他们最后结婚了。
      她继续笑着:“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印象,那个女孩后来不是转学了吗?怎么又和老七走在一起了?”
      他也笑了:“说起来还真是巧,老七和她都读了同一所大学,就遇上了,一来二去,就勾搭成奸了。”
      他们那群人,互相说起,总是口无遮拦的,还老爱用一些不好听的词,仿佛这样,才能显出兄弟情深。
      她白了他一眼:“少乱用成语,人家那是有缘,才能旧情复燃。”
      他大笑起来:“是是是,”笑够了,停了一下,又笑了一声:“他们是有缘。”
      她和他也不是没缘,不然怎么这么些年,兜兜转转地,总是能遇上,只是,套那句很俗的话,有缘无分而已。
      她抿着嘴,没有接话。
      他又说:“老七的好事还不止这一件,去年不仅有了老婆,还当了爸爸。”
      “是吗?那还真是双喜临门。”她也很有兴致地,追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是个带把的。”
      她又甩给他一个白眼,这个人,明明过了这么多年,看起来也有点成功人士的范儿,可一张嘴,还是中学时一副自以为流氓头子的混混腔调。
      他还有点得意洋洋地:“我这个干儿子,可真了不起,满月抓阄的时候,一手抓着铜钱,一手抓着芭比娃娃,两样都不愿松手,将来前途无量。”
      她不由好笑:“爱钱又爱色,又有你这样的干爹,当然‘无亮’”。
      他哈哈大笑,一打方向盘,侧头看了她一眼:“我这样的干爹怎么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在对她放电,挑着眉,带着笑的眼,眼风送过来,仿佛带着电,倏地一下,人就过了电,心脏都麻痹,几乎都停止跳动,等缓过神来,他早就转过头去,她的心开始砰砰跳得急,有点张口结舌地,对着他,不知怎么有点气急败坏地:“你自己知道。”
      他却突然不再说话,车厢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她有点无措地,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也只好静默。
      他忽然说:“阿唯,对不起。”
      她明白过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停了一下,又说:“那些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过了一会,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直接把车开向墓园,在半路停了下来,说:“快中午了,你坐了这么久的车,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再过去吧。”
      他停车的地方,是一条挺繁华的街道,街两旁都是几层的小楼,象是居民自建的房子,可底层都挂了各种商铺的招牌,其中餐馆最多,打出来的招牌,河鲜野味土产,应有尽有,她看了街上的路牌:“建中西路”。
      连路牌上的名字都不认识了。
      还是江劲告诉她:“这就是以前的绿箩街,那年我们回来,这条街还在翻修,也不怪你认不出来,修完了又改了名字。”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出来,原来是街道拓宽了,街边的房子都翻新了,她只记得以前这条街上有家很老的药铺,一对位置,竟然都还在,只是变成了很大的药房超市。
      她唏嘘:“变了这么多。”又有点惊奇地:“这么多餐馆,生意有这么多吗?”
      他只是笑:“没有这么多生意,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餐馆,别小看洛清,这的餐馆,晚上的生意都很火,周末的时候,有时候还不定能有位置。”
      听他那口气,仿佛他真是土生土长的洛清人,从没离开过,而她,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但其实,他甚至不是在这出生的,只是因为父母工作忙没空照顾,才从小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
      他问她:“你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米粉吧。”
      “那去吃李记吧,就是以前在厂门口的那家,那时只卖早餐,搬过来以后现在全天都做生意,味道很好,生意很火,不过现在还没到中午,应该人不多。”
      他熟门熟路地带她去那家米粉店,一看就是自家的房子改建的,只有一楼做店面,桌椅都摆到了门前的路面上,他象是熟客,老板见了他笑着打了招呼:“很久没来了吧,今天这么早,还带了朋友来啊?是带走,还是在这吃?”
      他也很熟络地笑着答:“是啊,今天在这吃。”
      面相很和善的普通中年男人,望着她笑了一下:“不要葱花香菜黄豆萝卜酸,多加油葱花生酸豆角,加牛肉叉烧,要切细一点?”
      她吃了一惊:“啊,是的。”
      老板大笑起来:“我就奇怪啦,一个大男人,吃碗粉还这么罗嗦,原来是买回去给你的。”
      她闻言,看向他,他却转过脸,对老板说:“两碗,麻烦快一点。”
      老板一边烫着米粉,一边笑呵呵地:“两碗一样的?别急,坐着等一下,很快的,不会饿着你老婆的。”
      她看了他一眼,他牵起她的手:“先过去坐吧。”
      她只能把要说的否认咽下去,坐下的时候,她的脸皮有点发热,他还握着她的手,她也没抽回来,只是问:“你常回洛清吗?”
      “公司有很多业务在南边,我有时路过,会停一下,回来看看外公外婆。”
      她“哦”了一声,望着他笑了一下,他垂下眼,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温热的手,渐渐让她的手心都沁出汗来,一直到米粉煮好了,老板招呼着过去端,他才肯松开。
      热气腾腾的米粉,光闻着汤的浓香,就觉得食指大动,她习惯地把辣酱罐从他面前拿开,不准他加一点。
      因为他父亲的病,她一直很紧张他的胃,从前他打工,忙起来饥一顿饱一顿的,她怕落下病根,总是按着饭点给他发短信提醒他吃饭,一有机会就熬汤给他补,那些辛辣烟酒,只要她在,他是绝不能碰的,连麻辣烫都不准他多吃,要不张哥他们,也不会笑他是“妻管严”。
      她却是无辣不欢的,要放很多辣才觉得过瘾,她还没放几勺,他就伸手过来拿走:“少放点,吃多了对胃不好。”
      以前他才没这样温柔,只会威胁她:“你吃多少,我也要吃多少,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就瞪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是小老百姓,凭什么跟当官的叫板?”
      每次都要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抬杠个半天,真是幼稚到好笑。
      她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那你不准放。”
      他也笑了:“知道。”
      米粉的味道真的很好,她也真是饿了,大口大口地,吃得很快,不一会,就冒了一脑门的汗,他把纸巾递过来:“天气热,吃慢一点。”
      其实洛清比省城要凉快很多,已经是入了秋。
      她顺手就接过纸巾擦汗,看到他碗里几乎都没动,就问:“你怎么不吃?”
      “早上吃多了,现在不怎么饿。”
      她低下头,没吃几口,感觉他还一直在看她,就放了筷子,抬起头:“怎么了?”
      他只是笑了一下,手伸过来,纸巾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吃得一嘴油。”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他望着她,有些怔怔地,忽然说:“阿唯,你是真的来了吧?”
      她楞了一下,就笑了,伸手弹了他额头一记:“我一个大活人坐在这,你说呢?”
      他才象是回过神来,摸着额头,笑了,笑得真傻,傻得让人觉得心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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