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32、开花结果

　　许眉对自己的人生没什么明确规划。大方向一定，其他的就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哪里好落脚就往哪里走。这般懒散又随意的作风，时常导致她实际行走的方向与最初的设想偏差甚远。

　　人这一生，有些路走偏了，还能再绕回去。而有些路却无可回头。

　　杜静华抱着胳膊，满面愁容。对面的许眉正抱着剧本，头也不抬的背台词。

　　许眉的女助理阿时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进来，一杯递到杜静华手里，一杯轻悄悄的搁在许眉手边。

　　淡淡的咖啡香从小小的瓷杯中溢出，许眉连余光都没赏给它一个。

　　阿时站到杜静华身旁，悄声道：“华姐，小眉这都已经七天没说过一句完整话了。”

　　除了“嗯”、“哦”、“知道了”这些字眼，再没听她说过三个字以上的句子。

　　杜静华啜着咖啡，抬了抬眼皮。

　　阿时：“会不会是抑郁症？”

　　杜静华被吓的一个激灵：“不会吧！”

　　阿时：“根据我的经验，刚入行的新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这种情况。由于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太大，导致心理压力增大，出现暂时性的抑郁，这都是很常见的……”

　　杜静华不解：“落差大？我对她不好吗？为什么要抑郁？”

　　放眼全公司，没哪个新人待遇能比得过她吧，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阿时：“……我只是打个比喻，导致抑郁的原因有很多，也不完全是我说的那种……”

　　杜静华抬手打断她，摇了摇食指：“你提醒我了，我还得给她配个心理医生，时常做做心理疏导才行。不管是不是抑郁，她这个状态都太令人担心了。”

　　杜静华说完，捞起手机就出去了，在走廊外打了半天的电话，才重新推门进来。

　　她径直走到许眉面前，一把抽掉她面前的剧本，温和道：“累不累？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许眉看剧本太入神，反应有些慢，半天才摇了摇头：“不累……”

　　杜静华压根不听她的意见，不由分说的就将人拽走：“现在还用不着这么拼，以后有你拼的时候，出去玩吧。”

　　上了车，杜静华随手调出导航：“想去哪？喜欢安静的还是热闹的？植物园还是动物园？酒吧、KTV也可以，或者是美容、理疗……”

　　许眉：“……”
　　许眉皱眉听她说完，才貌似随意的做出选择：“去KTV吧，我有点想唱歌。”

　　杜静华欣然答应。

　　进了房间，许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像秋》。
　　这是到目前为止，曲库里能找到的周崖的唯一歌曲。这是周崖唱的歌，但是MV里却没有他的镜头。

　　直到她单曲循环到第十二遍的时候。

　　杜静华终于仰头长叹了口气，懂了。
　　——这是哪门子的抑郁症，分明是害了相思病吧。

　　等到第十三遍时，许眉终于切了歌。
　　换成了她自己颤长的重金属低音摇滚，杜静华坐在沙发上冷静的盯着，在许眉即将随着音乐放飞自我之际，及时将人拉走。

　　出乎意料，许眉歌唱的不错，舞台表现力也很喷张。

　　杜静华怕她某天真朝着唱跳路线跑偏了，忍不住提点道：“以后在外面，尤其是接受采访和上综艺的时候，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你开嗓。记住你是个演员。”

　　许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了，又问：“那跳舞呢？”

　　杜静华：“可以。你本来就是学舞蹈出身，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出了KTV的大门，杜静华看天色还早，问：“你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许眉想了想：“回公司吧。”

　　杜静华启动车子，边倒车边说：“以后如果想唱歌的话，可以直接向公司申请个声乐室，爱怎么唱怎么唱，别来这种人多是非多的地方。”

　　许眉点头。

　　杜静华：“还有。万圣歌神第4季要开录了，邀请了周崖。”

　　万圣歌神第4季。
　　听到这个名字，许眉眼睛一下子亮了。

　　杜静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再过几天，他回北京录制节目，到时候你们见一面吧。”

　　杜静华所说的“再过几天”，一过就是两个星期。

　　许眉的剧本都已经背熟了，周崖才刚结束外地的行程，登上回北京的飞机。在周崖回公司的当天，许眉收到剧组的通知，要她提前进组。

　　二人终究没能见上面。

　　这一别，又是一个多月。

　　八月底。

　　许眉顶着厚重的头饰，在温度高达38C°的室外，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拍摄，虽然有遮阳伞有小风扇，但许眉还是被热到头昏脑涨，简直有种快要爆炸的错觉。

　　旁边的盛薇也没好到哪去。她的头饰更沉，服饰也更厚，脸上的汗怎么都擦不尽。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时间。盛薇迫不及待的打发助理去附近便利店买冰啤，顺便问了身旁的许眉一句：“喝吗？”

　　许眉想了想：“来瓶吧。”

　　冰啤买来后，阿时打开瓶子，插上吸管，送到许眉嘴边。

　　许眉抻着脖子用力吸了两口，冰凉爽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腹中，许眉只觉神清气爽，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化妆师姐姐来给二人补妆。

　　盛薇瞧了她几眼，忽然开口：“听说你们家那位，在舞台上飙高音，把评委老师们的鸡皮疙瘩都激出来了？”

　　许眉顺口：“是么？”

　　盛薇：“你不知道？他那节目已经播出两期了你都没看？”

　　许眉笑笑：“不急，等杀青再看吧！”

　　许眉在拍戏期间，已经很自觉的进入闭关状态，全面禁网。除了剧本，她连书都不看，更别说综艺节目了。

　　她是用心在对待工作，也是发自真心的去演戏。

　　盛薇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同其他人说笑。

　　许眉补好妆，抬头望见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樟树冠，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与周崖初见，也是个夏天的尾巴。

　　学校的教室没这么热，教学楼内空调风吹得很足，到处都很凉爽。
　　他穿着白衬衫，坐在声乐室的钢琴前，弹奏的是变调版的卡农，轻快又跳跃的调子很适合夏天。
　　她穿着湖蓝色的连衣裙，路过门外忍不住驻足。

　　白色的窗帘在布满细微阳光的空气中轻轻浮动，那男生怡然的按着钢琴上的黑白键，忽然侧头看向她的方向。

　　二人对视了很短暂的几秒。

　　然后她转身跑掉了。
　　像个被揭穿的偷窥者，尴尬又无措的落荒而逃。

　　那短短几秒钟的对视，曾多次出现在许眉的梦中，所谓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那个夏天，他们用眼神交换了彼此的秘密。
　　等到冬天，那个秘密终于破土发芽了。
　　如今一年过去，这个夏天，是不是该开花结果了。

　　许眉仰头，脸上带着妖娆的妆容，露出个小女生清纯的笑。

　　她转头望向她的经纪人：“我能不能演个偶像剧。”

　　杜静华一愣：“行啊，有合适的就让你演。”

　　当晚，等待夜戏的过程中。

　　阿时接了个电话，忽然跑过来，说：“小眉，那个，周崖来了，说在外面等你。”

　　许眉：“啊？”
　　杜静华奇问：“他怎么来了？”
　　阿时：“他说是来探班。”

　　许眉扭头看杜静华。

　　杜静华一挑眉：“去吧。”

　　许眉起身绕过长廊，转过一个拐角，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奔出宫城外。

　　路边停了很多车，还有许多来往的路人。许眉站在门口稍微一张望，轻易的就发现不远处路灯下的周崖。

　　周崖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露出笑意：“你这是演的什么？”
　　许眉：“皇妃，一个祸乱朝纲的妖妃。”
　　周崖：“最后怎么死的。”
　　许眉：“你怎么知道最后死了。”

　　周崖：“一个祸乱朝纲的妖妃，下场除了死还有什么？”
　　许眉轻哼：“你倒是懂套路。”

　　周崖伸手直冲她的脸去想要捏两下。

　　许眉忙偏头躲开：“刚化好的妆，别弄乱了，很麻烦的。”

　　周崖果真就停下手，不捏了。转而摸了摸她的发顶。

　　许眉：“你怎么忽然有空过来了？”
　　周崖：“路过，就顺便来看看。”

　　许眉“哦”了一声，看样子兴致不太高。

　　周崖还是忍不住去捏她的脸：“在想什么？”

　　许眉：“路过，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

　　周崖：“是，最多再呆三分钟。”

　　三分钟？三分钟能干什么？许眉暗地里腹诽。

　　周崖：“三分钟，还来得及亲一下。”

　　说罢，不等许眉回应，周崖便直接堵了上来。

　　许眉瞪大眼睛，抵着他的头不让他凑近：“你要不要这么随便啊，这里很多人在看，被拍了怎么办。”

　　周崖：“就说是在演戏。”

　　许眉简直想捣死他：“你以为观众都是智障吗？”

　　周崖被拦着，左右下不了嘴，恨恨道：“还剩两分钟，你真的不要亲亲吗？”

　　许眉：“……”

　　周崖：“要就抓紧……”

　　……

　　周崖向来言出必践，说三分钟就是三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不算绵长的接吻说结束就结束，也不管是不是意犹未尽。

　　许眉忿忿的把他塞进车里，然后狠狠的摔上车门，眼睁睁的看着他绝尘而去。

　　回到剧组。

　　杜静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忽然想起来，从明天开始到下个月初，是万圣歌神的半决赛和总决赛。他有没有问你要个幸运吻之类的……”

　　许眉瞪大眼：“怎么不早说？”

　　杜静华：“摊手，我也才刚想起来。发了短信给你的，谁让你不带手机出去。”

　　许眉：“……”

　　当晚的拍摄，许眉整晚都没能入得了戏，被导演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竟还难得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