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29、祸不单行

　　两相对视中，周崖温吞的开口：“杜经纪好雅兴。”

　　杜静华慢条斯理的：“来瞻仰一下我未来公主的风采。”

　　公主？

　　听到这个称呼，周崖心里顿时升出不妙的预感。

　　当年，杜静华带郑松的时候，喜欢称呼郑松为太子爷，是圈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太子爷前脚刚走，紧接着就冒出了个公主。

　　杜静华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已经昭然若揭。

　　周崖：“你想要打击报复郑松，不该用她做工具。”

　　杜静华赞同的点头：“的确有点不厚道。”

　　周崖说：“可你还是不会改变主意。”

　　杜静华：“没错。”

　　周崖颓败的闭了闭眼，掉头就走。

　　他转身的动作太利索，太潇洒，太出乎意料。杜静华放空了几秒，忍不住出言喊住他：“站住。”

　　周崖依言顺从的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他身后不足三步的地方。

　　周崖：“怎么？”

　　杜静华：“你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你会不遗余力的劝阻我。”

　　周崖：“你会听我的劝吗？”

　　杜静华眯了眼睛不说话。

　　周崖顿了顿，继续说道：“显然不会，既然如此，我何必白费那力气。”

　　“你倒是心大……”杜静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道，“哼……又是个翻脸无情铁石心肠的……”

　　“但我会尽我所能的去保护她。”说着，周崖微微侧头，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声音依然波澜不惊，“到时候若是给您造成了什么麻烦，还请您多担待。”

　　杜静华站在原地顿时没了言语，只能望着周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的感慨
　　——天真！

　　四十五天，许眉走过了二十多个城市的舞台。

　　当初，她用绯闻的方式进入大众的视线。

　　如今，她用舞台上的风姿，成功塑造了她在大众眼里的形象。

　　终场谢幕，佟萍萍导演绷了两个月的的脸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久违的柔和的笑容。这对于全团工作人员来说，简直就像严冬里的暖阳，得之不易，受宠若惊。

　　佟萍萍从幕后走上台前，看到了散场后还站在舞台中央的许眉。

　　观众已散，灯光不再。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穿着漂亮的演出服，脚下是一地残败的花瓣。怎么看，都有些心酸。

　　佟萍萍拨开人群，来到许眉面前。瞧见小姑娘满头汗珠，脸色也是不正常的发白。她担忧的叹了口气，抬手欲帮她拂汗：“你呀，这是累得还是热得？”

　　肌肤相碰，一个冰凉，一个火热。

　　佟萍萍感觉出不对劲，这孩子体温怎么这么烫。

　　她皱起眉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许眉冲她惨淡一笑，而后整个人脱力般的瘫软在地，后脑勺撞击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怎么回事！！

　　佟萍萍蹲下扶住她的肩膀，差点吼出来：“许眉？许眉！醒醒！”

　　这动静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近处几位女演员围了上来，有人冷静的出主意：“快抬到后台去，喂点凉水，叫救护车……”

　　一群人托着许眉，乌泱泱的涌进后台。

　　佟萍萍打完电话，冷静了些，抬头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你们谁最近跟她接触得多？”

　　有人接口道：“小朱，安排酒店时，她跟小朱住一起。”

　　佟萍萍：“小朱呢？”

　　一个瘦弱的女孩怯怯的举手：“我在这。”

　　不等佟萍萍再发问，小朱就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她这几天脚不太舒服，说是旧伤犯了，疼的厉害。我劝她去医院她不听……这两天上台，她完全是靠打止痛针在撑着……”

　　佟萍萍听了，简直气结，不知道该骂谁。

　　好在救护车来的及时，佟萍萍跟随医护人员上了车。

　　前往医院的路上，许眉似乎稍微有点转醒的迹象。

　　佟萍萍蹲在她身边，瞧见她苍白的小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心里有些翻腾，她知道这孩子拼，但却没想到会拼到这种地步。

　　不管外界是如何的兵荒马乱，此时在许眉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水深火热的煎熬。

　　一条未知的路，望不到尽头看不到烟火。她独自在路上，不知疲倦的奔跑，就像踏上了漫长的不归路，无论对错都无可回头。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

　　正午，阳光遍洒大地，佟萍萍躺在靠窗的沙发上眯着眼睛休息。

　　脚踝上被缠了层厚厚的石膏，许眉轻微动了动脚，痛的不是很明显，但麻的厉害。

　　许眉试图下地走两圈，搬动腿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病床栏杆，发出的声响把正在浅眠的佟萍萍弄醒了。

　　许眉心咧嘴心虚的笑笑。

　　佟萍萍低声问：“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许眉：“还好。”

　　佟萍萍：“你的情况我向团里报告过了，你这段时间不用再跳舞了，修养为主。”

　　许眉：“谢谢佟导。”

　　佟萍萍顿了顿，又说：“对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要不要通知家里人来照顾一下？”

　　许眉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不，他们年纪大了，不好跑这么远。”

　　佟萍萍点点头，表示理解。

　　许眉摸了摸腿上的纱布，瞥见床头桌上的检查报告单，刚想拿过来看，就听见外面传来三下轻轻的敲门声。

　　不等许眉反应。
　　紧接着门开了。

　　风尘仆仆的周崖出现在门外。

　　周崖两手空空的走进来，语气不悦：“这是什么话？女朋友受伤了，我难道不该来？”

　　许眉被哽的说不出话。

　　周崖看到床边的佟萍萍，礼貌的道谢：“辛苦您了！”

　　“不辛苦，应该的。”临走前，佟萍萍低头看了眼许眉，那目光中略含了丝警告的意味，她对周崖说，“团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既然你来了，那我先走了。”

　　“慢走。”

　　周崖将佟萍萍送至门口，又折回身来，望向许眉。

　　那神情很是不悦。

　　许眉大概猜到他在气什么，低下头不去直视他的双眼，声音毫无底气：“我有定期做理疗的，但它实在是不受控制……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周崖冷言道：“不，你不是没想到，你只是不在意。”

　　许眉微愣。

　　周崖：“你早就预料到会出这种情况，所以才会那么老实的去做理疗。”

　　说的完全正确。

　　许眉沉默，没有否认也不想承认。

　　周崖低头俯视面前这固执的姑娘，良久才叹了口气，摸摸那乌黑的头发，轻声说：“以后不要再打止痛针了，知道吗？累了就休息，痛了就敷药。”

　　许眉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崖下巴上杂乱的青黑色胡茬。

　　周崖：“听到没有？”

　　许眉被按着脑袋，心情复杂的点点头：“知道了。”

　　这次，周崖在医院里配了许眉整整五天。他以一种极不负责的态度，撂下了手头的所有的工作。气得席文才一边帮他收拾烂摊子，一边跳脚骂他不管不顾任性妄为。

　　比如此时。
　　——手机被扔在茶几上，里面传来的席文才的怒吼声不必开免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手机的主人周崖，却抱了把吉他坐在沙发上安静的调弦。

　　这云淡风轻的态度，看得许眉心里不免有些惴惴的。

　　“你——”

　　“铮——”一声弦响，周崖抬起头，“想听什么？”

　　许眉抱着胳膊倚在床头，想了想，说：“随便。”

　　周崖低头拨弦，简单明快的节奏从指尖留出。

　　许眉心思微动，这是她喜欢的曲风，也是她最擅长的舞风。体内熊熊燃烧的舞蹈之魂几欲挣脱控制，但都被许眉强行压制住了……

　　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活成疯子，但还没有勇气敞开心门去挑战世俗的偏见。

　　下午，佟萍萍来了。

　　这是许眉自受伤以来，第二次见到她。

　　“团里最近忙吗？”许眉招呼她坐下，顺口问道。

　　佟萍萍凝视她几秒，扯出个淡淡的笑容：“有点，正在准备下个阶段的表演和工作。”

　　许眉点点头：“我这伤，是不是拖慢大家的进度了。”

　　她说这话时很愧疚，因为在下阶段的计划中，她的演出占了全团很大的比重。

　　佟萍萍：“没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团里已经针对你的情况做了相应的调整，不会影响到下半年的工作。”

　　许眉心里负罪感散了大半：“那就好。”

　　具体是怎么调整的她没问，也没有特别想知道。

　　佟萍萍沉默了几秒，望着她几次欲言又止，仿佛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

　　许眉被这玄妙的气氛搞得有些不自然，偷眼去看沙发上的周崖，发现他正抱着胳膊，仰头倒在沙发上小憩。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

　　佟萍萍顺着她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

　　许眉狐疑：“有什么事需要单独说吗？”说着，便捞过拐杖打算下床。

　　佟萍萍回头拦住她，自嘲的笑了：“不用，就在这说吧。”

　　许眉手里一空，拐杖被抽走放回到床头。

　　“是这样，团里的打算是——”佟萍萍边说边组织语言，试图把话说的既委婉又明白，“打算暂时取消你下半年的演出计划。而你的节目，将会由别人顶替……”

　　“哦——”许眉尚不以为然，“那是应该的，毕竟不能因为我拖累了团里工作……”

　　“许眉，听我说完，”佟萍萍打断她，“在未来的两年内，团里不会再排新的舞蹈。”

　　许眉怔了片刻，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

　　佟萍萍把话说的更直白：“这意味着，两年内你可能没有再上台的机会了。”

　　许眉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恍惚。

　　佟萍萍：“许眉？”

　　半天才回过神，许眉看到面前佟萍萍略带担忧的目光。

　　佟萍萍：“这样的安排对你的确太不公平，团长也考虑到了这点，他让我转告你——你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不必付违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