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品女人》哈巴奈拉

3、卷之三

　　陆奥真的觉得，加贺冰冷的表情下，那颗心其实温柔得足以令任何一个自称温柔或被公众称赞温柔的人汗颜。
　　她的温柔并不怎么温暖，没有太阳一般热烈的感情。
　　她的温柔不是暖的，而是如同山间冰凉的溪水，缓缓流淌着，滋润万物。
　　也更像沉默的大地，不苟言笑不露声色地承担着一切。
　　陆奥还记得加贺在将她以休息为名赶出房间前与她的对话。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长门？乃至于不顾一切？”
　　沉默许久，陆奥心底的念头在心房里瞬间扩大，她摇摇头，盯着加贺琥珀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不会不顾一切，我只是想替她分担一切。”
　　“从小到大，长门姐都太强势了，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击倒她，可是我知道，她只是比较擅长勉强自己罢了。”
　　“只是我比较弱小，我是说，我是妹妹，在长门姐眼里看来，我总是弱小的，在她看来，我无法名正言顺地去保护她，相反她却有绝对的责任让我远离一切危险。”
　　“如果不是这样，我宁愿不声不响地照顾长门姐，不给她带来任何麻烦。”
　　“她比男人还要强，不会有男人会知道怎么照顾她保护她的。”
　　然后，她听到加贺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是几乎不可闻的轻笑声。她惊讶地看着加贺脸上转瞬即逝的微笑，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听到了加贺这样说。
　　“你这么想，很好，”加贺垂下了眼眸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是不喜欢参与别人的感情事的，我尊重世界上的一切自然发展，但是，长门那种把情商化作脂肪填充女性特征的人是个例外。”
　　“这好像……和你的主张相矛盾……”
　　陆奥愣愣地看着加贺，有点发懵。而加贺却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小事一桩，从理论上说，人性的共有特征就是利己，所谓的原则只不过是为\'自己喜欢\'而找的借口罢了。”
　　“我喜欢自然的美，以及大自然不被干预的发展，从自然中汲取了养分发展出来的一切美好的事物，可是有些美景，有些东西，没有外力影响是无法出现的，比如引力和潮汐，再比如酒类。”
　　“比起前者，可能后者更明显，酒这种东西，原材料不凑在一起时任什么都不会变成酒，它们需要人类来化腐朽为神奇。”
　　“长门已经足够腐朽了。”
　　遗憾地叹口气，加贺由衷地为陆奥感到深切的同情。
　　这感情简直就像瑞鹤的前途一样曲折坎坷。
　　得了加贺承诺的陆奥就这么被赶出了房间，本来以为第二天就会有所动静，然而，加贺却在早晨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自己做了一顿早餐。
　　当然，这种在陆奥看来十分平常，甚至还有点让人心里着急的事儿，在长门看来是有点惊悚的。
　　“……加贺啊……”
　　“嗯？”
　　“你不是最讨厌厨房吗？”
　　“可是厨师现在才醒，”加贺冷漠地看着刚从卧室出来的长门，“不自己做还要饿死吗？”
　　后背又是一凉的长门看向了陆奥，接着她听到了足以把她气吐血的一句话。
　　“我不会让陆奥做饭的，因为她挺可爱的，不能当苦力。”
　　“所以我就能当苦力？？”
　　长门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然而结果却得到了加贺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虽然没有听到加贺的肯定，但长门还是捂住胸口一脸沉痛的模样开始反思自己在表妹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长门，你摸不着心，也捂不着，胸太厚了。”
　　“加贺，我记得你可有D，我才C。”
　　“所以我从来不捂心，也不摸心，”加贺面无表情地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所以我能毫无压力地嘲讽你。”
　　“……加贺你能闭会儿嘴吗？”
　　“乐意至极，话说挑起话头的不是你吗？”
　　“……”
　　“噗……”
　　憋不住的陆奥看着吃瘪的长门，一口气没闷住，直接乐了出声。看见长门一脸郁闷，只好又压了压心里的好笑，上前轻轻拉了拉长门的胳膊，伸手把长门的胳膊抱进了怀里。
　　“好啦好啦长门姐，加贺没睡好，她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昨天也是我们照顾不周嘛。”
　　一边安抚长门的陆奥一边给加贺递过去一个无奈的带着劝阻意味的眼神。老实说，在她看来加贺虽然话不在多而在于一针见血，但并不是一个整天话里带刺的人，因此今天为了刺长门而破天荒地多说话已经是足够令人诧异的事儿了。
　　真搞不懂加贺到底在想什么。
　　而加贺本人呢，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好整以暇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三明治，极其讲究营养地搭配着牛奶，手边还放着一个鸡蛋。
　　“……算了……加贺，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长门调整好心情一边准备洗漱一边询问加贺打算时，后者拿起鸡蛋往桌子上轻轻一磕，紧接着按在桌子上一滚，鸡蛋壳被挤出了裂纹。
　　不紧不慢吃鸡蛋的加贺并没有理会长门。
　　“……”被无视的长门深呼吸鼓励自己说出自己的安排，“没有安排的话陪我回一趟母……”
　　没有等长门说完，加贺已经拿起一个苹果咬在嘴里施施然地出门了，长门从洗手间探出头时只能看见加贺的侧马尾消失在门后，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
　　再次一脸莫名半带委屈地看向陆奥，而后者只是摊了摊手，点出了加贺的心思。
　　“是你让她闭嘴的。”
　　……
　　长门的心情有点复杂。
　　含着牙刷沉思了好一会儿，她用深沉的目光看着陆奥，酒红色的眼睛此刻看起来像是一桶陈年红酒。
　　沉默着看了陆奥半晌，直到陆奥忍不住内心的悸动，看着长门的眼睛入迷的时候，她才用低沉的声音询问陆奥关于内心迷惑的问题。
　　“我到底……应该在什么时候让她发表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