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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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醒来的时候，一睁眼被自己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吓了一跳。
弄明白是什么情况之后，他又被张佳乐咬牙切齿揪着领子怒斥了一通。
“没想到你是这样喜欢胡搞的人！”
——什么的。
“我没乱搞啊，”叶修有点费解，不得不给自己申辩一下，“你在说什么呢？”
“还说没有！那喻文州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多尴尬！”
“……哦，”叶修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转开了，“辛苦你了。这种事非你我能控制，让你以这样的方式知道，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抱歉啊。”
他迟疑了一下，就被张佳乐打断：“那你这不是乱搞是什么？你让喻文州怎么想，你让我怎么想？”
“我没有乱搞。”叶修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你看，我没有交往对象，也没有和其他人亲密接触。既然只有文州一个，那怎么算得上……”
“你和他不在交往？”张佳乐没想到之前的猜测居然被证实了，错愕之余不禁提高了声音，“你的意思就是你只是玩玩他？”
——他肯定是太惊讶了，怎么说出这种话？
“什么玩——”
叶修也错愕了。
“瞧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抵住额头，缓缓吁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我的错。昨晚，本来只是意外……但如果说清楚了，不就好了？”
意外？
张佳乐怔住，突然有些焦虑。他这句说清楚是什么意思？似乎，事情朝着他一个并不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可他还不明白，他还有很多没搞明白的地方，此刻只能愣愣地瞪着叶修。
“我不会影响比赛的，”叶修说着，下了床，把衣服扣好，“我们两个的问题，暂且先这样应对一下吧，反正我对你还是比较熟悉的，嗯，应该问题不大。别人那里就先不要告诉了，免得他们担心，或许很快就换回来了。不过文州那边……你早上吓着他了吧？放心，我会去跟他解释清楚的。”
“他——”
“不用担心。”叶修又说了一遍。
张佳乐说不出话了。
跟喻文州说清楚？让他知道叶修是有意愿跟他正式交往的？这算什么，先上车后补票？先看着顺眼搞了一通，然后顺势确定关系？
那夹在中间的他又算什么？一个小插曲，助攻？
这个念头突然让张佳乐心里变得更不舒服起来。
叶修洗漱完毕从浴室里出来，正欲跨向门口，又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怎么？”张佳乐试着镇定下来。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张佳乐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仿佛打起了鼓，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要说什么？
见他如此，叶修缓缓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就转过去，走出了房间。
*
喻文州把脸埋进手里，手心里的冷水微微刺激着皮肤表面，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抬起头，拿毛巾擦干水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昨晚回房间前，他们几个在酒店楼下的吧台喝了点酒。叶修和苏沐橙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和他们一起上电梯。
“喝多了？”叶修说着随手摸了摸喻文州的额头，“味道挺大。”
“后劲大。”喻文州点头承认。
他望着叶修，脸红红的，头晕乎乎的，透过镜子里看身边黄少天肖时钦几人，也多半如此。
“今晚好好休息吧。”叶修看了看他们，“淘汰赛才刚开始，可不能松懈。”
“听领队的。”喻文州笑笑说。
叶修看他脚步有点浮，但身形算是稳定，便放心地去开门。
进了屋，他刚插上房卡，回头就看到喻文州身体靠向墙缓缓往下滑去，连忙伸手拉住。
喻文州也伸出手，似乎想要借力扶一把，握住了叶修的肩膀，力道却偏了，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两个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修被他吐出的酒精味呛到了，想：这帮人肯定是看不懂外文随便乱点了高浓度的酒……猛然间，喻文州凑了过来，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喻文州依稀记得自己摸着他的脸颊低声问：“你不介意和男人……么？”
再之后的事情就有些模糊了，似乎那时叶修是有些意外的，但态度并不像要反对的样子。他们半推半就地亲了，抱了，然后……
砰砰。
屋外的门响了两声，喻文州想大概是叶修回来了，打起精神去开门。
早上自己走得太仓促，太狼狈，实在太不像自己。他们的关系不能搞僵，之后还要打四强赛的。喻文州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他开了门，微微吃惊。
怎么是张佳乐？
“早啊，”叶修特别自然地进了门，反手关上，“你脸色不太好，早饭吃了吗？”
“嗯，吃过了。”
喻文州心里疑惑，这位找他来会有什么事？
叶修径直往里走，喻文州跟在后面，便见他毫无征兆地停下，回了头。
“昨晚你喝多了。”
“啊……是的。”喻文州茫然地答道，发现“张佳乐”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你还记得清楚吗？”
喻文州心中一震，他怎么会知道？
*
午饭后，张佳乐在餐厅外边碰见了喻文州，他脸色看起来似乎比早上那会儿还要差一些。
“叶——”喻文州正欲叫他，突然停下，余光先去注意了周边没人，随即改口，“张佳乐前辈，抱歉。”
“什么？”张佳乐问。
“早上的事情，让你困扰了。”喻文州诚恳地说，“我……太失礼了。”
这事发生得太奇葩，即便是喻文州，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解释一遍？……那种事还真的是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此打住，歉意地笑了笑。
张佳乐表情僵了僵，扯了扯嘴角，原打算故作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没事”，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做不到。
“叶修前辈已经跟我说清楚了，”喻文州定了定神，又说，“吓到你了真的很对不起，我想——”
“说清楚？你们俩好了？”张佳乐猛地问。
喻文州怔了怔，随即表情柔和起来，眼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温暖的笑意。张佳乐见了却是心中一凉：他承认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喻文州看着他隐晦地说道，“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会暂时保持之前的样子，我不会让你继续困扰的。”
他自然不可能和“张佳乐”做一些亲密的接触，也不可能和有着其他人灵魂的叶修的身体做。张佳乐懂他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比赛才是关键，”喻文州开始说正事，“训练还可以凑合一下，但正式上场之前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会很麻烦。就算是叶修，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发挥百花缭乱的实力。”
“没错。”张佳乐心情沉重地说，现在这情形，自己能不能上场已经不是那么关键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怎样才能换回来……还有两天就是半决赛，先不要考虑我了，用其他阵容吧。”
“这也不是办法，”喻文州忧虑地说，“一直不让你上场，这样不好对外面交代。”
世界邀请赛的赛制，环境还有对手都是大家无比陌生的，陌生的条件下经验丰富的老将是上场的不二人选，国家队十几个人当中，称得上前辈的也就他们几个，叶修作为领队除非意外不会上场。
现在发生了意外，他更不可能上场了——君莫笑不能用，规则不允许，百花缭乱能用，但对手也都是超一流的选手，叶修不会觉得自己拿弹药师上去会是个什么明智的决策。
“要是是我和孙翔就好了。”他靠着沙发长吁短叹道。
“这样，不好吧？”喻文州没忍住笑了。
“也是，”叶修点头，“那家伙脾气超大，上不了场的话没法想象啊，说不定会拿我的身体去做什么事呢。”
“不会，阻止他也不会太难。”喻文州提醒他，身体交换之后的先天优势自然也就交换了。
张佳乐望着他俩相聊甚欢，心中五味杂陈，更是憋了一肚子气。
有一点他很在意，从他们三人一起进了会议室以后，叶修就几乎没有正眼看过自己。总不能是不习惯看到这张脸吧？早上的时候都还很正常的。
再对比喻文州呢，那温柔的含情脉脉的眼神……张佳乐胃里像是扔了一块过期的话梅，酸得他几乎要吐泡泡，肺腑里苦涩地揪成了一团。
他很突兀地站了起来。
“要不，”他说，“等明天看看？也许睡一晚又换回去了呢？”
叶修和喻文州对视一眼，张佳乐已经快按捺不住拔腿转身的冲动了，终于听到喻文州说：“没办法了，总要试试吧。”
“嗯。”叶修也点头。
张佳乐往原来的房间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哦，现在他不能回“张佳乐”的房间去了，他得去“叶修”的。
和喻文州一个房间？他一想到这个，浑身都不舒服。
“这样有点不自在，”叶修望着前面停下来的身影，想了想，转过去对喻文州说，“今晚你和我换个房间吧，跟方锐说一下就行，他不会介意的。”
似乎只能这样了。喻文州点点头，望着他微微地迟疑了：“你……”
考虑到他们现在已经确定的关系，张佳乐自然不能和喻文州一间，叶修也不能，那么他俩一间……也就是很自然而然的结果。
喻文州有些苦笑：男朋友要和别的男人同一个房间，这样的事，要是换别人能忍？
张佳乐释然，转个方向朝喻文州和叶修的那间去了，落在后面的叶修似乎在和喻文州说着些什么，他不是很想听，不想当电灯泡。
现在他只想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最好醒来一切恢复正常，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真的可以吗？
张佳乐前脚关上门没多久，叶修后脚也跟着进来了。
他站在门廊里对着镜子，打量歪歪扭扭的小辫子，早上他随意扎的，现在仔细一看，比起平时惨不忍睹得多了，像是睡醒了没梳头就出了门。
那到底是张佳乐的形象，叶修想了想，解下发圈，进了浴室找到梳子，慢吞吞地打理起头发来。
等他出来时，张佳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却睁着，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你急着回来，难道不是困了？”叶修问。
“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张佳乐没好气地回答。
叶修在旁边那张床——是喻文州的——坐下，手肘压着大腿，向前倾身，把他认真地打量一番，然后点评：“你这样子，千万不要走出去。沐橙会以为我被外星人抓走洗脑了的。”
张佳乐不想理他。
“你在想我们要怎样才能换回来？”叶修安慰他，“没有头绪的事急不来，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还是睡一会儿吧。”
过了一会儿，张佳乐才轻轻答道：“并不是没有头绪……”
“嗯？”
“我昨天许了一个愿。”张佳乐望着天花板说。
“哦，你许了什么？”
“我想要冠军。”
叶修闻言，认真地想了想：“这似乎……有点不合逻辑。”
“假设这就是原因，那么恢复的条件应该就是拿到冠军。”叶修分析，“可现在的情况，你显然是不能拿君莫笑上场的，我也不可能代替你上场，就算我们拿到了冠军，按理说……不是自己付出的结果不算数……”
他似乎纠结起这个问题来了，表情变得很严肃，皱眉苦思冥想。
张佳乐却不想听下去，倏地坐起了身，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不对。”
叶修对上他的目光。
“什么不对？”
张佳乐望着他，在属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叶修的身影……这样的对视，真的是太奇怪了。他有些分神地想道。
渐渐地，思绪又收回来，聚在了叶修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呢？张佳乐想着……
“不对，”他口干舌燥地说道，“我——”
叶修望着他，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他那副神情，是在鼓励自己说下去吗？还是阻止？
有那么一瞬间，张佳乐察觉到叶修身体些微的动摇、想要站起来的意图，立刻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他不想让叶修离开。
“我想要你。”张佳乐终于说了出来。
下一刻，他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他知道了，在上午叶修离开之前看他的那一眼里，到底藏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
这就是他想的。
但是，但是已经太迟了……
张佳乐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他松开了叶修，木讷地收回来。
“我为什么不能上场？”他说，“我可以用百花缭乱，规则里允许的吧？只要提交申请，替补可以使用现有的账号卡。”
“哦，好像是。”
叶修的脸上出现一种新的表情，张佳乐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意思，他有点累，又慢慢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我会赢的。他想。
这次一定会赢的。
他已经为了这一刻等了很久，一定会等到的。
但是有的东西，他已经等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