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花》大象叔叔

46、结局（一）

　　郁榕的话，再次揭开了尘封在我内心深处隐隐的，不想去触碰的疑惑。从前的，关于雨桐和薇薇的某些片段的记忆竟然一下子就清晰起来。她们渐渐的有了对方的影子，就像这个世界的干净和污浊都同时存在着，转换着，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原本清澈的雨桐，慢慢的被欲望附体，越走越远，她的身上慢慢有了风尘和贪欲。而薇薇却慢慢上了岸，眼神里也有了雨桐从前的镇定，只是有些深处的东西却不由意志而彻底改变，彻底流逝。这些臆测和感觉都无法被证实，也似乎觉得毫无必要，甚至怀疑自己细思极恐的心思是种病态。人都说人前人后两种面孔，而如果我们的疑惑是真的，那将是更高的境界，里里外外，从身体到灵魂都要被彻底洗礼，才能做到。
　　每天忙到头脚倒悬，除了工作、应酬，留给家庭的时间越来越少。郁榕真正把相夫教子做到了极致，和公婆的关系又相处的十分融洽，而且还没耽误她的工作。她从没有怨言，把什么都做好了，给你看，也不求回报。可她做的这一切却能打在我的心坎上。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回家陪她和孩子，偶尔把孩子交给父母，去过过我们的二人世界。郁榕所做的一切赢得了我，我却无地自容，打算用后半辈子去补偿了。我必须珍惜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雨桐和薇薇，无论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了，也必须与我无关了。
　　薇薇离开了，走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上次被打，她已经上了那些富婆们的黑名单，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孟德宇很快又换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也不再提及薇薇。他换女人如同换衣服。
　　我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净了。三年后，我和郁榕也迎来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我们给孩子起名叫孝懿。工作上，新项目也逐渐进入了正轨。有个好妻子，有一双儿女，父母在堂，而且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收入也颇丰，和金辛、凌风的友情仍然如从前。此刻我的生活用完美、幸福来形容也不过分，我很知足。雨桐和薇薇这三年来，没有一丝音信。我还是会偶尔想起她们，想起某些片段，但已经内心平静，再没有波澜。
　　阿萝再婚了，对方是一个事业单位的普通员工，离异不带孩子，是郁榕牵线的；金辛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老板了，反而越来越低调了，除了公司大事，其余时间都是陪老婆孩子，带着老婆孩子国内外的去玩；凌风和包娜娜这对最不被看好的，也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们的店越做越大，凌风辞职专门负责管理和后勤，包娜娜则负责专业工作；雨桐呢？她应该也过上了她曾经想要，而我不能给她的生活，一个家和孩子？薇薇呢？她是否在另外的城市开启新的生活？还是还像现在一样，只依附一个男人，而不谈感情和婚姻呢？于是突发感慨：人生路大多时间都是荆棘丛，而非柏油马路，我们所有的人都是这一路走来的，这期间有过迷茫，走过歪路，走错路口，终究是走回到那条正确路上，这条路的前方还会有坑坑洼洼，还会有险峻转弯，还会有浓雾笼，但终究会一直小心翼翼走下去的。如果不，前面的路则是危险的。
　　我在一个论坛上碰到了高全，他也认出了我。我们应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我们都没有。他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朝我走来，主动和我握手，仿佛我们从前的恩怨从没发生过。既然笑脸相迎，我也同等待他。我也大方地昂着头，用自信的眼神和他平视。握手寒暄之后，便聊起各自的近况。
　　听说现在林总现在在金城，跟着金总干了？
　　嗯，高总真是消息灵通。也许这消息是薇薇跟雨桐说的，高全自然就知道了，没什么稀奇的？她们姐妹已经没有恩怨，或许现在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如果是那样，有雨桐，薇薇的生活或许能回到正轨。
　　金总的生意现在是越做越大，果然是打虎亲兄弟。
　　哪里，我也就是帮他打打杂。
　　林总客气了，我虽和林总打交道不多，但林总的人品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金总还是很有眼光的。
　　高总，过奖了。人就是这样，当你社会地位提高的时候，你的所有优点都会被放大，缺点被掩盖。
　　我这人从来不奉承人，我只说真话。
　　既然高总这么夸我，我就当您说的都是真的。说完我们都会意地笑了。正说着，郁榕的电话来了，我们说了点小事，也没避讳高全。
　　林总现在婚姻美满呀，说到女人，林总，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现在也收心了。男人和男人之间关于女人话题的微妙之处在高全的眼神间尽显出来。
　　高全这话言外之意是我和雨桐的关系只是那种单纯的男女关系。他对这个敏感话题的毫不避讳，仿佛雨桐和他的关系也是如此。
　　他话锋一转，你当初还因为谢雨桐和我有些不愉快，何必呢，女人就那么回事？
　　这话什么意思？我心想。高总，都过去了，不提了，你们既然已经结婚了，我只有祝福，何况当初是我对不起她，不能给她婚姻。
　　林总，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高全笑着打断我。你说我们结婚了，怎么可能呢？你听谁说的？他那表情就好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难道……？心中那隐隐的感觉再次弥散开来，似乎马上就要靠近真相了。
　　你都从哪听来的，谢雨桐什么人你不知道？
　　高全的话，让我更加迷惑不解，他的态度好像在说，雨桐并不是什么好女人，又实锤了他和雨桐的关系只是露水情缘，和薇薇和孟德宇的关系一样。
　　你们没结婚？你们不是到哪去定居了？
　　我被我们公司派到国外去了，这不刚回来。兄弟，她是什么人你真不知道？那你可真够痴情的。高全的笑容和眼神里是我似懂非懂的东西。他说完，便看到一位老朋友，我们只能匆匆结束交谈。这样不上不下的真相像是根刺横在我的喉管上。高全的话证明了薇薇的话是假的，他和雨桐也只不过是肌肤之亲的关系。可雨桐到底现在去了哪里，薇薇又去了哪里？
　　一连几天，高全的话还在我心里滋扰着我。我忙完工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缩小版的车水马龙，思绪又定格在高全的话上。我的电话响了，是一个座机号码。喂！
　　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你是林想哲先生吗？
　　我是。
　　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一起案件，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不会是骗子吧？我心里嘀咕着。有什么事吗？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平头百姓。
　　我们想了解一下谢雨桐的事。警察提到了雨桐，我的心一下子“咯噔”了一下。
　　谢雨桐？
　　对，就是你之前的女朋友？
　　啊，出了什么事了？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到了，我们再说。
　　那好，我马上去。我深呼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但心里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雨桐的事。她能犯什么事？
　　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公安局。接待我的警官向我说明了案件的基本情况。我被彻底震惊了，雨桐被怀疑涉嫌组织my，目前在逃。
　　警官，你搞错了吧？警察的话，对于我，无疑是晴天霹雳。我懵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可能？如果是薇薇倒是可能。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你们别是抓错了人了吧？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是不会抓错人的，我们知道她有个孪生妹妹。但她那个妹妹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了，而且在去世之前都在医院躺了很多年，植物人。
　　又一个更大的晴天霹雳。植物人？那证明了我们之前的猜测，那仅仅一丝的可能竟然是真的，雨桐就是薇薇，薇薇就是雨桐。
　　怎么可能？我确确实实是见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有个外号，叫“魔形女”。在那个圈内是很有名气的，很有影响力的。
　　警察的话，让我愣住了。那个电影中的形象深入人心。警察大致说了一下雨桐的情况，她成为组织者就是她进第一家地产公司的时候，那里美女众多。到后来我碰到薇薇，她说她开了个礼仪公司，手底下有不少模特。这就都能说得通了，警察帮我们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警察又问了我一些雨桐的情况，我把我能知道的都说了，做了笔录，签了字，按了手印。警察让我保持电话畅通，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发现新情况也要主动上报，便让我回家了。
　　从公安局出来，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雨桐就是薇薇，薇薇就是雨桐，这句话反复的在我脑子里回旋。雨桐当初对我讲的那个凄惨的故事，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魔形女”，这个外号还真是名副其实，这些年雨桐可以轻松地扮演两个迥然不同的人，神情，气质，风情，甚至声音。这样做是内心还保有最后一丝纯真，为以后的正常生活做铺垫吗？我想她应该是爱我的，可我没给她上岸的机会。
　　回到家，郁榕从我的情绪和表情看出了异样，就问我。我告诉了郁榕。郁榕的反应比我冷静，这证实了她当初的直觉，只是发展到这种程度是她始料未及的。贫穷、困苦、家庭巨变，植物人的妹妹的大笔医疗费，这些都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条路。可她后来又成为组织者，又证实了她已坠入欲望的深渊。
　　郁榕，你是不是应该庆幸，她没拉你入水？我问郁榕。
　　她好像没对她身边的人下过手。老公你是不是后怕了？别怕，她对你的爱是真的，或许她想过为你从良，只是…。郁榕抱着我安慰道。一个人可以毫无破绽地扮演两个人，又有谁能看清呢？
　　我是后怕了。假如那样，我会失去一个真正的爱人。以郁榕的心性，即便是雨桐真那么做了，郁榕也不会那样做的。
　　其实有好多蛛丝马迹，我心里也怀疑过，可都觉得太荒唐了。我问过警察，她这种的至少五年以上。我继续描述。
　　别多想了，老公，她选了这样一条路，就注定了这样结果。别想了。
　　那一晚，我几乎彻夜难眠，睡着了也会被稀奇古怪的噩梦惊醒。梦里，都是恍惚的镜头，充满了恐惧和焦躁，醒来就一身冷汗。连续几天都是这样，郁榕带我去看中医，中医说我心肾不交，给我开了中药。吃了几天，不知道药起作用了，还是雨桐的事慢慢淡化了，很快便好了。但心里的那块石头却还是落不了地，尽管不那么沉重了。我会在闲暇的时候关注一下新闻，看警察什么能抓住她，心里又希望奇迹出现，她是被冤枉的。
　　傍晚，我去接郁榕下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郁榕精致的妆容下的那张脸不仅仅是憔悴和疲惫，而是多了皱纹，她才33岁，正是女人魅力最鼎盛的年纪。可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想想这些年我都给了郁榕什么，除了苦苦的煎熬还有什么。她就像是线攥在我手里的风筝，飞得远了我就拉一拉，近了就松一松。每当我想起这些，我便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抛弃她，一辈子爱她，疼她。
　　郁榕上了车，我抱着郁榕就是一个长长的，深情的吻。郁榕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抱着我迎合我。怎么了？郁榕纳闷地看着我。
　　我看到你向我款款走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心动了。
　　我老了，都两个孩子妈了，哪里还有那些花朵一般的小姑娘吸引人呢？郁榕又俏皮起来。
　　不老，不老，越来越有风韵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信息的邮件。打开一看，是一个很厚笔记本和一封信。本子已经有些旧了，也有些发黄，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打开一看字体就知道是雨桐的字，扉页上写着：如果还有来生，我会在另一世等你。这个你，说的是我吗？我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接着往下看，是雨桐这些年的内心世界。我自从认识她，从来不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