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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   “昨晚彻底看过她的记忆,她也只认定自己是圣杯派来的工具。这可以肯定。说真的,本该像狂王决定的那样——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杀了她。”

      也确实差点就这么做了。
      那种将彼此扼杀在怀中的窒息感,从一开始就萦绕着。黑暗中唯有各自的喘.息声愈发加重,淆合时隐时现的水渍声和肉.体相互拍打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无暇顾及。汗水混着泪水滴落在他带有红色纹样的脸颊上。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稍微从较高处看向自己。身体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动,感觉不到一丝该有的欢悦。何况,他早就舍弃这种感情。
      能想到的,只有这样将她杀死。就像他当初说过的,只有他可以杀了她。
      绕到背后抱住她的手稍稍松开抬起。随后,红黑交织的魔枪勾勒出身影。

      唯独御主可以阻止他,事实上也是咕哒君使用令咒,才不至于出现他亲手杀了她的情景。
      能有让狂王不亲自下杀手的缘由,似乎比要他保护她更容易接受。可现实就这么给他们开了个玩笑。

      回想起昨晚的前因后果,咕哒君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没有必要去辨别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附身的Beast消失,她从灯塔坠落,终究被德鲁伊接住抱在怀中。

      ——直接问她的身体就足够。

      狂王留下这句话,便和术士职阶的他走进那个房间。
      结界。隔绝。一切和最初在教堂时重叠,却又不一样。

      ……这和审问有什么区别。

      可是咕哒君找不到别的方法。
      他不想杀了她,但拯救人理的对立面,便是Beast的作祟。
      也就只有这样。只能这样了吗。

      “前辈……”

      玛修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这确实是当下计策。
      她别过视线,抬眼间看到了漆黑夜色中的身影。

      “那是,卫宫先生?”

      咕哒君凑过去看,在房间内的两人站在窗边,看到了红发少年的身影。
      他应该是刚从仓库出来,据说每晚都会在里面练习投影魔术。但是在和他的卧室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卫宫士郎停在原处。咕哒君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发现他正对着狂王德鲁伊还有Ruler的房间。

      接下来的一幕,一点也不比之前知道Beast附身在Ruler身上那种惊愕和无措要少。

      红发少年跪倒在地上,即使听不见声音,也能知道他此刻在痛哭着。
      哀鸣和嘶吼堵在喉中无法传出,就连身影也逐渐失去人形化为黑影散去。

      “……Avenger。”

      咕哒君潜意识地呢喃出这个词,那晚的情景又一次闪过眼前。
      即将化为雾气消去的黑影,重叠在红发少年身上。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随后那黑影的气息消失,手腕上的通讯器断断续续地有了反应。

      通讯界面看到罗曼医生模糊的身影时,咕哒君和玛修差点哭了出来。但通讯非常不流畅,怕是迦勒底好不容易能够联系上却依旧受阻重重。也因此医生抓紧时间对咕哒君和玛修说明迦勒底观测到的情况。

      “听着,咕哒君,玛修……迦勒底这边观测到强烈的圣杯反应、就在你们的附……”
      “医生!难道说是那名自称圣杯选出的Ruler?!”
      “咕哒君,那恐怕是……容器、”
      “不会吧……可,可是如果Ruler是圣杯容器的话、”

      通讯断了,好不容易钻到空隙和他们联系,很快这罅隙被洪流填满。
      咕哒君整个人都愣了。冬木的大圣杯需要小圣杯启动仪式,也就是所谓的圣杯容器。若是杀了圣杯容器,基本就断了大圣杯启动的可能。他们此行是为了调查冬木大圣杯的污染源头,虽说不一定要启动大圣杯,但这么毁了圣杯容器,接下来要找到和大圣杯联系的线索谈何容易。何况,他们依旧没能摆脱无法与迦勒底联系得到支援和情报这一困境。
      总之,先阻止房间内发生的一切吧。
      斟酌着不知是不是合适的时间进入房间,咕哒君只能用令咒阻止狂王可能会有的行为。

      魔力溢出,怀中的女人昏了过去。
      灾厄之王回头看向门口,德鲁伊解除一部分结界走出房间,留下他和怀里昏厥的女人。

      Caster听了咕哒君和玛修复述罗曼医生刚刚那番话,认同他们的决定。
      现在确实不能杀了身为圣杯容器的她。况且,Beast终究是附身在她身上,她死了不就是找个新宿主凭依的事而已吗。这么一想,监视着她并找出应对Beast的方法,未尝不可。
      作为引导者,他揉了揉御主和后辈的头发,给他们一个定论。

      “Beast觉醒需要的条件也好,那家伙上次醒来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们,却没这么做的理由也罢。只是……”

      没想到话到嘴边依然没能接着说完。
      猩红的兽瞳别过视线,看向这浓重深夜的一隅。
      只是,有着这些理由的现在,再怎样真心想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一种伪善。

      房间内,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带着搁浅般的绝望。她卸下力气躺在上面,月光半是遮掩她的身体,却也无法让另一半躯体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她的身上,红痕深浅不一,液体或滴落或溅起的痕迹凌乱不堪。留有抓痕与吻痕的脊背泛起一丝淡淡的红光,魔力溢出,使得上面本来淡去踪迹的圣痕若隐若现。她就这么趴在地上昏睡过去,泪花点缀在眼角,十指拼命在地上抓出一道道痕迹。来来回回,掩映指尖的斑斑血迹。
      他坐在一旁瞥过去一眼,想起之前自己无心说过的话。
      随后,他俯下身,沿着她的脖颈一路轻啮过脊椎,像是要将那起伏凹凸镌刻在他的利齿与冰冷长舌间。

      ——你的身体里,都是我的魔力。

      而这个女人,和那个阳光到令狂王觉得是在开玩笑的他,此时在客厅里进行类似互相告白的对话。王者从德鲁伊的兜帽上跳下来,想着现在不用顾及什么就变回原本大只的形态。毕竟他才不想搅合到其余两个他那无意义的对峙中。

      “你这个家伙,别随随便便出手啊。”
      “怎么?想说这是你看中的猎物吗。”
      “不然呢。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我只知道一点,你不仅手里没枪,看样子连下面的‘枪’也没用。”
      “混小子,好好地为这句话,连同那句没头没脑的告白一起后悔。”
      “来就来啊!看着‘我’穿得这么花哨女气早就浑身不自在!”
      “我就没指望像只野狗的你能懂森林贤者的品味。”

      咕哒君在一边纳闷:那啥,库哥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又一次投去求助的眼神,咕哒君和玛修阻止不来,只能看向Ruler。她倒是看上去无所谓,回头看了眼在对着干的枪兵和术士,而后躲过王者看过来的视线,转头瞥向房间的角落。

      直到一阵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这局面才得以打破。
      收起利刺的长尾轻而易举在她腰上缠了一圈,又轻而易举地把她拎起挪到一边。但不管是本来围着她争吵的两位光之御子,还是用尾巴把她拖离吵架中心的王者,都着实被锁链牢牢捆住。
      Lancer脸上的惊讶很快就为无奈取代,德鲁伊和狂王则既不满被捆住又不爽这动弹不得的扭曲姿势。狂王的尾巴谈过了锁链的束缚,但也只是能维持缠住她的腰的样子。

      “虽然不想这么不解风情打扰你们。不过大哥哥,再不回去的话,下次捆住你的就不是锁链,而是圣骸布了哦。”

      带着灿烂笑容的金发少年在众人眼前出现,手攥着锁链稍微施力拉了一下。咕哒君认得这名少年,更知道这幼年英雄王的锁链确实能让流有神性血液的光之御子动弹不得。

      听了幼年吉尔的话,蓝色枪兵撇了撇嘴,很是不爽。

      “……换了个Master还是得干打扫教会的活。”
      “要不然大哥哥你和Master交涉下?”
      “……比起对上那副嘴脸,还是打扫得了。”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蓝一金的两人用生无可恋的语气叹了一声,随后幼吉尔收起天之锁,看样子是要和Lancer一起回去受审,啊、不,是打扫。

      咕哒君苦笑了几下,各有各的御主各有各的不幸,而且能让他们都头疼成这样的,想必是个十分棘手的狠角色。不过他总算反应过来,趁Lancer还没走问道。

      “我记得Lancer说自己的御主已经……”
      “教会来了个新的监督者接任,和之前的一样货色。”
      “大哥哥你还好,契约已经稀薄不少了。我的可是还很坚固着呢。”

      幼吉尔一副也来同情同情我嘛的表情,玛修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少年英雄王立刻发挥小孩子单纯可爱的优势求抱抱。

      不过也只是磨蹭了一下,看来那位新的监督者给了两人不少苦头吃,一向不羁自由的他们也得赶回去。
      意料之外又早就猜到,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

      Lancer故意不说话,随意往后瞥了一眼,看身后拉着他衣角的Ruler。这个灰发红瞳的不知名从者,似乎总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脸颊旁稍长的灰发随着略微低头扫过眼前,她垂下眼睑,几经踌躇后才再次抬头看回来。对上他那猩红的兽瞳时,她像是受到惊吓本能地移开双眼。视线漂浮不定,总算抓到了浮木不再于水中挣扎,她抬眼凝望着他。
      结果刚开口说话就把她此时的犹豫不安给暴露出来。

      “欢迎会……”
      “嗯?这么想让我参加?”
      “你为此带过来的食材得处理完。再者、能在这里暂时住下来,也是因为你……”

      显然是心里话被说中而仓惶转移话题搪塞,Lancer头疼地伸出手,她下意识躲开,直到确认他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才停住。曲起指节,他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也就是说,我可以稍微期待下你的回复?”

      说着兽瞳眨了眨,就差摇起尾巴向她示意。

      ——我喜欢你。
      对这句告白的回应。

      她摸了摸额头泛红的地方,抿了抿嘴,接续。

      “我没有回答,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还以为你看不惯我随便搭讪才避而不答。”
      “这点我不否认。”

      顺着他的话题调侃,她似乎变得没刚刚那么拘谨。他用指节刮了刮鼻尖,留给她一个微笑便和年少的英雄王离开。

      “果然就和你说的,稍微和好女人有缘了。”
      “所以说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啊。”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小声兀自嘀咕道。

      像是某个不经意上演的幕间剧,很快就迎来结束。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般地兀自呢喃。全然没去顾及投向自己的视线。
      德鲁伊看出她不对劲,问话说出口时难以避免带有试探性。

      “你想起了什么。”
      “嗯。就在刚刚。”

      她点点头,仍旧未从那种被抽离了什么的状态中挣脱而出。

      “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咕哒君和玛修看着她轻声接续。
      随着她逐字落下,狂王稍稍垂目。

      “——「只要略微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拼命用一切去回报」。”

      话末,她低下头,颊边的发丝垂下。能听出她咬牙切齿说出接下来的话。

      “就算目的有异,你们确实救过我。我不想把你们和那些‘稍微对我好点’的人相提并论。不行、绝对不可以。”

      用以理解这句话的解释,直至晚上他们才得到。
      施予符文让她睡下后,咕哒君一行人决定去新都市民会馆,想试着能否通过之前设下的召唤阵与迦勒底再次取得联系。昨晚那边已经抓住一丝机会和他们通信,交换到的情报只有一条,但也足够,甚至可说是重要到致命。

      可他们刚出门之久,便被忽然出现的气息打断了步伐。
      横贯新都与深山镇的深红钢铁大桥上,站着他们都知道的那个人。

      “……卫宫、不,Avenger。”

      本在空中移动的一行人落到桥上,与对面的走过来几步停住的红发青年相望。
      这种感觉毫无疑问是一开始他们遇到的黑影的气息。光是看着都知道性格恶劣的那种。
      玛修将盾牌立起,上前一步,谨慎地呢喃道。

      “附身……果然,Avenger你、”
      “知道她说的‘稍微对她好点’是什么定义吗。”

      未等玛修说完,黑影的复仇者不经意反问。
      见对面的他们静默不语,怕是也在等他给出解释。

      Avenger扯开嘴角,附之无奈的微笑,话中带有嘲讽意味。
      但比起讥讽提及的人,更像是再自嘲。

      “只要不打她,不虐待她,尤其是在性的方面。稍微认同她的存在,甚至只是好好看过她一次。不把她当作工具,不会拿她来发泄做实验什么的、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一直都是。”

      “可是……!”

      咕哒君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在一瞬间恍然自己未曾真正了解她。
      仿佛是感染到恶化至极,Avenger总比他更甚的不甘断言。

      “——可即使如此,她也能像普通人那样获得幸福。”

      棕红色的图腾开始在红发青年的身上浮现,并愈见浓郁仿佛要凝聚成盛满恶意的漆黑。附身其上的黑影攥紧双拳,略显歇斯底里。用尽一切力气说出宛如宣言的话语。

      “没有人可以否定这点。哪怕这本来就不是我能做到的。”

      刺破黑夜的红光闪现,一发光束朝大桥这边袭来。
      Avenger抬手抹了抹脸,看向新都。

      “就算这次我没再选择她,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止我。”

      话罢,他抬起手,深红色的光凝聚指尖,逐渐勾勒出盾牌该有的模样。

      “Caster,拜托你了!”
      “又是那个Archer,也真是孽缘。”

      收到指令的德鲁伊消失在众人视线中,Avenger看了眼咕哒君,正好他也看过来。

      “你就当是我们要救你,毕竟还有很多事得知道。”
      “是你们的话应该能行吧,这次。”
      “嗯?什么?”
      “说到底,你们闯入这个世界时,才给她钻进来的罅隙。”

      战局的最后,仿佛回到原点。
      回到咕哒君他们第一次踏足这个世界的时候。
      只是这次,哀嚎哭泣的是赶来的她,身为Ruler的她。

      Avenger死了,准确来说被远在新都大厦楼顶的Archer一箭毙命。随着复仇者的消失,周围的一切笼罩在倾轧而下的漆黑中。所有处在重置的前夕,哪怕她跌跌撞撞跑来也无法挽回些许。

      她在桥上豁然止步。
      那个地方,半分钟前躺卧着满身是血的Avenger。
      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不曾挽留。

      她低下头,甚至无法支撑身体,扶着大桥的栏杆一点点跪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徘徊在密室中无处可逃,回荡着使得悲伤持续浓重。哪怕就此撕裂喉咙,也无法停止哭泣一分。抽心离体似的,再也无法承受半分。

      如果说上次Avenger的哭吼是自责,以及央求她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决绝,那么,此时的她,哭声里唯有一个夙愿。

      “她想见他。哪怕一次也好。”

      德鲁伊远远地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身影,咬了咬下颌。

      “为了即使失去一切记忆,也无法忘却半分的那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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