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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在港口钓鱼的Lancer穿着件休闲到不行的夏威夷短袖,颜色艳得可以,套在他身上却意外合适。喝了口罐里的啤酒,他叼着烟朝一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海风随着夜色浓重倍增寒意。时值十月初秋渐深,昼夜差异之大从温度到光暗都令人无所适从。温暖的阳光在余晖隐没身姿于海平线后荡然无存,冷冽与昏暗则见缝插针袭来。

      几个小时前还穿着那套花哨到堪称女气的法袍,现在身为德鲁伊的他转眼便比枪兵的他还快入乡随俗。黛蓝色的浴衣缀有银色的条纹花饰,外面披了件灰色的羽织,既不会太过正式又显得气势十足。
      至于咕哒君和玛修,则一派复古学生该有的打扮。咕哒君穿的是传统的立领黑色校服,和冬木穗群原的淡棕色制服不同,似乎更为正式。他的打扮放到现代日本并不少见,只是和玛修站在一起别有一番气质。
      玛修穿的是海老学袴,是明治时期改造男子乘马袴后的女子校服。比起大正时期配以长靴的穿法,玛修还是选择正装草履。深紫色的二尺袖搭配草绿色的袴,衬得玛修那淡紫偏粉的发色甚是好看。如果玛修像平时身穿迦勒底制服时戴红框眼镜,那种文静女子学生的感觉令人不免驻足。
      Lancer把手肘撑在抬起的膝盖上,说话时叼着的烟随之上下动了动。

      “换了身行头,还是一副‘没枪’的模样啊。”

      德鲁伊不和这小子一般见识,深吸了一口指尖掂着的烟枪。
      玛修与咕哒君走上前,两人一起由衷地向枪兵颔首致谢。

      “看来老虎大姐给你们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是的。都是托Lancer的福。”

      咕哒君觉得这么说有点怪,毕竟实际上是还在卫宫家休息的Ruler撒了谎,而Lancer没拆穿她的话,大河才真的履行承诺给Caster找了份在藤村组里的工作。甚至还让他们在卫宫家住上一阵子,等到赚够钱再决定是否搬到外面另找住处。

      “先不谈这个。”

      德鲁伊抖了抖手中的烟枪,末端的灰烬落到Lancer脚边塞满烟头的啤酒罐上。与枪兵的兽瞳不同,术士的眸中多了几分沉淀的稳重与内敛,令人琢磨不透。这在枪兵看来不过是在故弄玄虚,他托着腮不满地啧了啧嘴,听身为Caster轻声问道。

      “在冬木使用Flagalac的女魔术师,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她怎么了?还好好的吗?”
      “好得很。我们这边刚到冬木就差点吃了她一发逆光剑。”

      Caster会将两者联系起来并不奇怪,何况他自身也是库丘林,更是清楚不过。

      ——后发先至的斩击战神之剑(Answerer·Flagalac)。

      不管是从该武器的神话所属体系到亲疏关系,要说与阿尔斯特的光之御子无关,估计没多少人会信服。

      神话里它是达努神族的四大秘宝之一。
      原本由持众多武器的海神玛纳诺·麦克·列持有,然后传给了他的养子太阳神鲁格。也有说法称,库丘林曾拥有过这把剑。
      它剑尖极为锋利,可像切奶油一般劈开任何盔甲,其造成的伤痕无法治愈。
      这把剑的特点是被它指着咽喉时任何人都无法说谎,同时这把剑会自己从剑鞘中飞到鲁格的手上,它也会自动从鲁格腰间或手中飞向敌人把他们全部怒杀后自动飞回,因此称为“Answerer”,意为“应答之剑“。
      从之前那次交手来看,这能流传到现代的秘宝,恐怕具备歪曲因果的能力。发动的时间略晚于狂王的宝具来看,填充魔力后还需觉醒条件,比如要在敌方发动宝具时。又或者范围更广些,只要判定对方使用了王牌,就能够觉醒。对英灵来说,宝具无疑完全符合作为王牌的条件。最为关键的在于,发动攻击以光弹给予敌方致命伤后,会将敌方先行攻击的事实改为敌方没有发动攻击。
      逆转时间的通过,等同于逆转光的通过,故亦得名“逆光剑”。

      咕哒君不想气氛这么胶着,至少要把他们没有与之对战的意思传达出去。

      “那位女魔术师,似乎为了得到圣杯而把我们视作敌人。”
      “啊啊,所以小姑娘之前才会那样欲言又止。”

      Lancer看向玛修,得到点头的肯定回答。
      趁着时机比较好,玛修在德鲁伊的默许下接续道。

      “Berserker身上还有女魔术师的从者Avenger施加的共有伤势,Ruler小姐则被逆光剑攻击灵核差点碎裂消失。”

      并不与之为敌,但也有继续找寻女魔术师的必要,这就是咕哒君一行人的现状。
      Lancer沉默了一会,不知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斟酌着哪些能告诉他们。然而开口时,他转移提到某一点,是咕哒君和玛修都是没想到的。

      “被逆光剑攻击的话,基本上没救。就连像‘我(库丘林)’这种有战斗续行的,也没法撑多久。某个有十二试炼的大块头除外。”
      “嗯?Lancer的意思是?”
      “照当时的情况,正面接下逆光剑的Ruler,应该早就消失了。”

      德鲁伊先发话回答了咕哒君的疑问。
      咕哒君不由得回想昨晚发生的事,越来越感觉不对劲。逆光剑的威力有多大他无法完全估算,但是,有一点确实没法让他放下,以至于怎么也无法不对Ruler抱有怀疑。
      当逆光剑几乎将她半个身体撕裂后,她倒在了血泊中。接下来发出惨叫的,是仅剩人形轮廓的黑影复仇者。他在嘶鸣着,哭吼着,连他的御主,那名女魔术师,亦全然不知他为何会出现这种剧烈反应。

      「不对!不是!不应该这样!又是我造成的!又是我!是我连累你!!!是我伤害你!!!都是我!!!!!都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伤害她这件事深恶痛绝,对一直对她施加伤害的自己厌恶至极。
      要说Avenger和Ruler没关系,咕哒君还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他看向Caster,倏尔被德鲁伊的眼神给震慑住。森林的贤者瞥见即将沉入海平线的夕阳,最后的余晖染红天际,像是谁泼洒而出的血,又像是整个世界陷入火海中。

      火海。灰烬。满目的赤红与漆黑交织。

      最初去到冬木的记忆纷至沓来,咕哒君不由得抱住双臂。
      难怪一直觉得有什么过于熟悉,却又未曾理解半分——燃烧都市时的冬木,其铺天盖地的恶意与不祥,不正是与包裹着Avenger的黑影相同气息吗。
      玛修似乎也逐渐察觉到这点,借此说出她一直颇为耿耿于怀的疑问。

      “前辈还记得贞德和天草解释Ruler的话吗。”
      “嗯。因为适格的从者不多,所以我特意问了他们俩。我记得是——”

      Ruler被召唤的情况粗略分为两种:
      其一是该次圣杯战争的形式非常特殊,结果为未知数,也就是圣杯判断出需要Ruler的情况
      其二是圣杯战争的影响有可能令世界出现歪曲的情况。
      迦勒底的情况两者兼具,但后者所占的成分较重。毕竟他们是为了拯救人理而战。
      对比几小时前听到灰发从者解释其身份的话,不安和困惑陡升。

      「我是Ruler,是圣杯选出的Servant。只要圣杯认为自身存在受到影响乃至威胁。
      是圣杯为保存自身才召唤出来的,类似于圣杯的自主防御系统。与对错正邪无关,无主的我只听从圣杯的意志。立场与利益一旦改变,我只能随之选择。」

      贞德与天草是为了守护圣杯战争的规则与秩序,而以裁定者的身份得到召唤。
      圣杯战争与圣杯本身是两回事。愿望器无法干涉参与者怎样获胜,就像愿望器无法选择愿望那样。

      咕哒君把指节抵在唇边,思考起个中的不同。他还是不想轻易怀疑救过他的人。可一想起德鲁伊叮嘱过他的话,顿时没了底气。

      ——不要因为被救过就相信对方。
      ——尤其只是顺便施救的那种人。

      联系她被逆光剑攻击后Avenger的反应,也许她本来就是冲着那对主从而来。甚至,只是为了黑影的复仇者出现。

      Caster敛起兽瞳中的戾气,将烟枪收到宽大的和服长袖中。
      Lancer也几乎同时收起钓线,把钓竿放到一边,烟头戳到啤酒罐上熄灭。
      下一秒,本来不在港口码头的Berserker,全副武装挡在咕哒君面前。

      同为库丘林分属不同职阶的三人,一并回眸看向码头末端的灯塔。
      观景台的栏杆上,自称Ruler的灰发从者伫立着俯瞰而下,高居其上。夹带潮水咸味的晚风自海面吹拂而来,将她脸颊旁稍长的发丝吹得一伏一起。深灰的发色在星尘漫布的夜空中宛如谁在纸上不经意落下一笔,赤色红艳的双眸则在逆光衬托下更显煞气。
      咕哒君一时间竟然认不出她来。明明面容到服装都没变,却像彻底变了个人。

      她勾起嘴角,笑容中虽毫无嘲讽,但那比故意嗤笑更加令人不舒服。

      “若是圣杯自身能选择愿望,怕是绝不会让狂王库丘林诞生。”

      心底里想过的假设被这样直接了断地说出,咕哒君一瞬间觉得自己毫无遮掩遭到看透。明明相隔一定距离,她的声音却像是从咕哒君心里涤荡开来。
      玛修恢复到武装,手持盾牌护在他身边。方才那句话中提到的对象,舍弃为王之外的一切,灾厄之主抓紧手中利刺漫布的死棘之枪,压低身体随时准备冲上去。
      咕哒君赶紧往狂王身边踏出一步,示意让他先不要动武。眼下有太多的问题要得到答案,战斗只能算是获取情报的后备之策。
      何况,咕哒君仍想着她到底救过他们,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灰发从者会意地点点头,略带安慰的口吻接续。

      “别这么生气,蛮族之王。身为半神的你,会被‘我’魅惑实属正常。”

      话音刚落,其余两位光之御子,还有咕哒君和玛修,不约而同看向狂王。
      缩小版的王者留下来陪着她,这是咕哒君的意思。所以刚刚王者忽然现身,是因为被她魅惑之后没看住她,才急匆匆跑过来的吗。
      虽心有疑问,但在场没人敢把假想说出来。

      “不过没能看到你一路疾驰跑来把那高跟给折断,还是深感可惜。”

      啊……狂王的脸更黑了。咕哒君决定无视,不管是王者的反应还是灰发从者的捉弄。说起来他也确实很在意狂王脚上的高跟,但这种事问了分明是在找打,之后咕哒君自我说服看上去像是高跟鞋其实是狂王那海兽外骨骼的一部分。嗯。理由正当说服力十足。
      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灰发从者似乎又一次看出咕哒君想说什么,自顾自抢过时机先说道。

      “需要如此惊讶吗,这不是你第一次见到「拟似从者」吧。”
      “像是埃尔梅罗老师那样?”
      “很遗憾。将我召唤至此的,与拯救人理的迦勒底是两个极端。”

      也就再是一样的拟似从者,其根本也完全相反。

      “但你放心。那些人,那些技术,都是六十、不,七十年前的事了。”

      没给咕哒君解释刚刚的话,Ruler只是给他一个保证的说辞,便想将此话题结束。
      灯塔下聚集的这些人,还有更加重要更为在意的问题要抓紧时间抛出。她是知道的。

      “这么说,现在的「你」,是附身于她的玩意的主人格?”

      与之前的她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一瞬间甚至无法认出是她,Caster会就这个说法求证,确实也是咕哒君和玛修关心的关键点。
      答案是否。附身于灰发少女的从者理解式地微笑,回应。

      “「善」可比「恶」苛刻,绝不能为人格所左右。「我」与这女人的区别,只有各自持有记忆的多少。比如说她不知道此时现身的我,以及和你们的对话。我剥夺她的记忆,相对地,以她的人格处世。”

      没能猜出附身英灵的真实身份,光是这作派,只让人想说这英灵有多卑鄙无耻。

      “那,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Ruler,而实际上并不是?”

      咕哒君指的是附身英灵的实际职阶。如果记忆真是为这个附身英灵所剥夺,她会说出那段不明不白的裁定者身份解释,也不奇怪。
      这次的答案模棱两可。
      附身英灵摇摇头,垂下的深灰发丝随之拂过脸颊。

      “圣人才能胜任的职阶啊,这世间,恐怕身为恶对立面的「我」最适合。但从一开始就错了,从召唤「我」到这世界,并附身于她开始。”

      略微颔首低眉,咕哒君似乎看到她的笑靥中的悲悯和苦涩。
      她抬头望向无际的星辰,伸手,张掌向上。看上去可说是向他们致意,又可认为是想借此接住转瞬即逝的流星。

      “正如「我」觉醒需要条件,能给「这里」带来‘结束’的人终于出现了。”

      抓起修道服的衣摆,她往后踮起脚跟致礼。

      “那么容我再次介绍自己,世界上最后一名人类御主。”

      咕哒君想都没想到会被用这个称呼来叫自己。
      越是这样从容,越是令接下来‘她’说出的话分外骇人。

      “我是七十年前由纳.粹第三帝国召唤出来的Servant,现职阶为……”

      赤红的眸中,凝聚出紫黑色的杀气和倾覆而来的恶意。

      “——Beast。”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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