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九节 ...
-
“你在九华上,看来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母妃,九华之上,谁不受委曲?纵使高如天神之位,尚需眷顾着众位仙家的心思,有所平衡,而不能随心所欲,您的母妃便更是,她是您父神最宠爱的仙妃,身家显赫,却需要对您父神的其他女人左右逢源,更需对正宫天后卑躬屈膝,难道,这就不委屈?”
“公主。”雁行进内与我和阿元一礼,“陛下要废太子,殿下已经入宫求情去了。”我点点头,以手捋了长袖站起身来,见温元挥挥手命雁行退下“不过你倒不必妄想陛下会立温惬为太子,皇后死前留一道遗旨,太子若无大过,陛下不可废太子。”
“不过我算过了,他虽一次一次躲了过去,但与太子位,与这尘世,终究是要诀别的。”
“环璧公主自小专习推演术,却是为何?”
“不为何,为我喜欢。”
“你不会是当初便算到了有此一来,来到凡间,这推演之术甚有用。”
“母神已至神位,并无需专习这些术法,您掐指一算便能算出人间万事,只是,让您窥探天机,您清高不屑罢了。”
我淡然笑了笑“如今世事变化,你可不要再生事了,这府中安宁我求之不得。”
温元不以为然“风雨欲来风满楼,皇后大去,太子唯一的凭借也没了,其他的皇子必然蠢蠢欲动,哪里还需要我来生事?”
“你以为如何?”
“与其殊死命博,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舒舒服服的作壁上观。”
“何解?”
“那高高在上的陛下自是不愿自己的位子被人盯着,犹如芒刺在背,这个时候正该检点形迹,能多老实就多老实,若在这时候锋芒毕露,必定是陛下警示众皇子的靶子了。太子若是聪明,想保住位子,有什么实干都是白费,不如守在他母后灵前哭个三天三夜,哭到脱力了再由人抬出去,叫陛下看个清楚这孩子多么孝顺,方能彰显太子的有德了。”
“我看你如今揣测人心思的功夫见长,这番细腻竟是叫我也比不得了,你说的然,我可真是白活了这许多年。”
温元起身“您是通透人,凡人有话说,难得糊涂,有些事清醒不如糊涂的好,看不懂,听不懂,则无心伤,心不动,则人自不妄动,俗话说一动不如一静,以静制动向来是兵法中的高妙行法,不过你现在通达了,素来是以静制动,从不主动出击。”
“可你却喜欢主动出击?”
温元看门口有人影闪动,“然。”
她与我交换个眼神便速出去了,半晌后她回到我屋里“你这里耳目众多,看来尹密淑不在这,她的耳朵和眼睛却在这儿,这日子当真惊险的很。”
“那人可抓到了?”
“自然。”
“你如何处置?”
“我已除了她的记忆,让她记不起有这么一桩事来了,不过方才我有了兴致,掐指算了算她的命数,她虽得了这么个好差事来做这个小人,却没福气再继续担当这个大任了。”
“此话怎讲?”
“她明儿就是个自发投井的命数了,可惜那小侍女生的不错,却白白因尹氏而埋没了。”
“你既知她会死,又为何不救?”
“人之生死,都是命数。她既有这么个命数,该当一死,我今日不除她已是仁慈,要我舍力救她,她又凭什么让我费这一分力气?”
我冷笑一声“你果然是个好神仙,不关己事便不管。”
她亦对我盈盈一礼“环璧连自己的事都没有管好,更何谈旁人的事,母妃有空,自当掐指算一算尹密淑要怎么算计你吧。”
她一甩袖便带着侍女走了,气势汹汹,出门便遇见了温惬,我要拦她已赶不及,她当下便换了个模样“父王,我要用冰饮,母妃已拦了我两日了,厨房也不为我做,为何为何?”
我暗叹她的机灵,温惬遂一笑,“还没到时候能,若如今就用那么生冷的食物,要伤身子的。”
温元又一跺脚“我不管,你们都拿大道理说我,我不与你们这些大人理论。”
她一回头颇有深意,而我微微点头,她就此离去了。
“你近来可好?”他在我屋中落坐,稍带些笑意看着我。“许循很好,多谢殿下关心。”他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而我暗自探他的元神,竟忽然发现有些黑气环绕。难道是妖魔缠身?
“我母后去了,太子即将倒台,他入狱前,仅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再见阿循你一面。”
我睹着他的神情,摸索了他真正的内心所想。“妾身不可能去见废太子,亦没有理由去见废太子。”
“我还记得,你十二岁时,头一次觐见皇后,太子拉着你的双手,亲口问你,是否愿意嫁给他,成为高座上的皇后?我记着,你满心欢喜的答应他,说,你愿意。而你如今,就连见这个将死之人一面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殿下,若我见他,你如何作想?可会以为,许循不过存常人恻隐之心,抱全太子一念之想,还是以为,我心中,从未忘记过他?”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并不知,你爱的是谁?你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半句话都不愿多说,就算对我,你多次也是敷衍,你嫁给我如今近五年了,我觉着,你每日,都不大欢心。”
“原来,是这样…”
我笑着,顿感心酸“既然殿下不相信,那请殿下剜出我的心,亲眼看一看我爱的是谁。”我转手递给他我平日所用的削水果的短刀,他看着我,接过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下一刻他便丢了刀“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你为什么与以前半点都不一样了?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恨我…”他涕泗横流,而我平静的如一池水。
“我从不恨你,至于为何改变,是因为,我已因为自己的刁蛮任性而死过一回…,被推下长阶,九死一生。性命是一个人最珍贵的,难道真要因为全了自己的本性,命都不要了?”我与他几乎是嘶喊,即便我很清楚,太清楚这些话我不该说,说了只会让他更加起疑,可我好难受,一颗心难受的像针扎,像火烤,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多给我半分的信任?
“你若不信,我们从此,再不相见,你做你的八殿下,我做我的许循,借你一隅之地安身立命,足矣。”
他就这么走了,一连一个月,我再没有见过他。阿元来问过我好几次,而我什么都没有说。直到那一日,我才要歇个午觉,她急匆匆的来说“他病了,病的很重。”
不知是为何而病,却好像病入膏肓一般。皇宫里有名的医者都来为他诊脉,只是什么都看不出。温元看着我的眼神我读得懂。“他怕是为妖魔附了体,这仙人之身难以承的住邪气,才有如此病痛。”
“母妃,我如今竟无法探知他的元神。我不知是为何,那妖魔道法高超至此,怕是已到了母妃这般境界,实在可怕的很。”
我极其吃惊,这魔界能有几个同我比肩的,我尚不知。“我对魔界本就不了解,年年仙魔一战,这领兵的都是我大姐,我可见不到他们之中那道行高深的人。”
“我为母妃护法,请母妃一探父仙元灵。”我颔首,一路随着她去了。此时正是午时,这躲懒偷闲者居多,大都是倚在一旁小憩的。我随温元一路入了温惬的屋子,使了三成仙法探他的元神,却发现禁锢极深,无法打开。温元已开了两成仙力打出光圈来,使凡尘人看不到我二人。随后她便与我勠力来施法,直到我加到第六成,他身上所有的黑气全部散去,代之以我的上神之光,隐隐泛着黄色的光芒。“我的功法会护着他的元神,只是此事甚是蹊跷,近日你得闲,倒要替我问问清珃,这温惬能招惹到魔界何人啊?”
“我仙界与魔界多年井水不犯河水,若因母妃之故而害父仙,这可能不大,可父仙乃凡界人,与魔界之人本不该有牵扯的。”
“您之前虽收了那只白狐,却难处后患,她们狐族那成百上千只狐,个个食的都是凡人的精血,因而她们若想提升法力,那便是比我们快百倍的,她们中若出一个道法高深的,亦不奇怪。”
温惬哼了一声,像是要醒了,我与温元匆匆离去,守卫醒了大半,我与温元便隐了身形离去了。
那日以后,温惬便慢慢的恢复过来,正因他病了这一通,也逃了众殿下争抢太子之位的风波,反而使他父皇更加的重用他,日日忙公事到很晚。这几日为他红袖添香的都是尹密淑,因为她的贤惠温厚,当今陛下又亲自降旨,重复了她的正妃之位。
我闻言不过一笑,与温元对坐喝茶。“你想见他?”
我摇摇头“见了又能如何?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说出些更不堪入耳的话。”
“你是他的人,说到底惹怒了他,这府里但凡是妻妾,都是要请罪的,我看您这架势,倒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去东郊灭两头凶兽,最近,我与他还是不见的好。”
“母妃将六成仙力都置在父仙身上,您若要灭它两个,总是要收回来的。”
我无奈一笑“我好歹是个神位,怎么除两个畜生亦要费我五成仙力?你虽仙法精纯,可也不要太看不起人吧?”
温元对我笑了两声“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天知道你为了谁,我亦知。”